沙亮撇撇嘴耸耸肩，蛮不在乎地说：“记号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方向。你也明白，在这种大山里没有专用工具很容易迷失方向，只能靠辨认星位，月亮大致确定东南西北。但是今晚，你抬头看看。“

闻言，马思戒抬头看着夜空。今晚是阴天，或许不到天明就会降雨，所以天上看不到一颗星星。马思戒有些明白了沙亮的意思，谨慎起见还是让他说得清楚些。

“说的够明白了。”沙亮哼笑道，“宇文良十多天都在吊子手里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胆，身体状况精神状态肯定很差。山里的生存条件恶劣，在缺乏补给的情况下宇文良能撑多久？我们从山下已经前进了一千米左右，方向没错，正西。简单些说，以宇文良的情况他能做到这点显然是不简单。一，这小子有后援；二，这小子受过特殊训练。不管那种可能性，你觉得这人还简单吗？”

宇文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简单，马思戒早就知道。否则，怎么会想培养他做个副手？可现在不一样了，本来这一趟马思戒就不愿意跟着来，如果不是沙亮威逼利诱的，打死马思戒也不会出境。

出了境的马思戒就像是没了壳儿的蚌肉……

马思戒思考了很长时间。在沙亮的估计下这人八成要原路返回。但是，马思戒忽然说：“如果这边的抓捕队进山，你能在多远的距离下发现他们？”

“不好说。”沙亮回答，“那要看对方有多少人。怎么，怀疑宇文良是吊子？”

“不。”马思戒抬头看了眼远处漆黑的山路，“我怀疑，宇文良被抓进去压根就他妈的没挺住，都招了。所谓的截杀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吊子很可能将计就计让宇文良逃进山里跟我联系，把我引到这边来。要知道，我不出境，这边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沙亮摸了摸下巴，认真琢磨着马思戒提出来的假设有多少可能性。想了一会，才说：“如果是想来个瓮中捉鳖，估计认输至少在二十左右。你也不用问我多远才能找到这些人，没可能。你觉得就咱俩能干的过配备精良的武警吗？”说完，沙亮朝着来时的方向迈步，“走吧，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回去。”

“不能回去。”马思戒低喝着一把抓住沙亮的手腕，“隔着远一点，你就不能一枪毙了他？”

“操！”沙亮骂了一声，“是你临出门的时候不让我带*，我他妈的倒是想狙了他。你给我回去拿枪啊。我手里就他妈的一把鸟枪，还远距离，你有没有点常识？”

虽说马思戒这人谨小慎微，但说到底也算是个枭雄。既然出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按照他的意思是想出去把宇文良引出来，让沙亮远距离一枪点儿了宇文良。虽然跟原计划，俩人找到宇文良之后直接用装了*的手枪把人打死有出入，但结果是一致的。其实临出来的时候马思戒是担心沙亮那把长枪会引出麻烦，不管怎么说偷渡过境这事还是把风险系数降到最低点比较安心。就算是现在他也没后悔，剩下的就是如何说服沙亮想办法弄死宇文良。

沙亮的态度即明确又坚定。老子不去。明知道是个陷阱还往里跳，我傻啊？我白痴啊？再者说你马思戒谁啊？你算什么？我凭什么给你卖命？俩人掰扯好一阵子始终无法在意见上达成统一，最后，沙亮冷哼一声，说：“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什么情况？不明白老子再给你分析分析。他约你在十一点找到记号，进山碰面。按照我们的速度十一点已经进入山腹了明白吗？到时候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换句话说，他为什么定在十一点？因为他能计算出你的速度、方向以及体力等等情况。我明白给你说，这人要不是特种兵，就是受过国家正统训练五年以上的人。你他妈的白痴吧？这人明摆着就是吊子，跟齐侠一样！”

你不走，我走；你想要宇文良死，你自己去干。沙亮就这态度，不管马思戒再说什么，拔腿就走。实在没办法，马思戒也只好妥协。

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马思戒深深领会了这句老话的真谛。他紧跟在沙亮身后往山下跑，怎奈实在吃力，他狼狈的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摔掉了眼镜，摔破了衣裤，刮伤了手掌膝盖，跟逃命似的。其实，沙亮还故意放慢了速度，因为他一直怀疑宇文良就在某个地方暗中观察他们。这件事他没跟马思戒说，说了反而麻烦更多。他有自信，在宇文良一个人跟踪的情况下牵制他，更有自信只要宇文良露面，就必死无疑！说到底，沙亮这个嗜血如命的狂徒也不愿意走空，他憋着劲儿想要弄死宇文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第一次在小巷子里看见宇文良以一对十那时候起，他就想弄死这人。弄死强者，是沙亮的乐趣，没有之一。所以，沙亮故意放慢速度，他要赌一把。赌抓捕队不敢轻易靠近，赌宇文良冒险跟踪，赌最后宇文良憋不住会跳出来！

在沙亮盘算他那点乐趣的时候，马思戒也没闲着。他想的是，宇文良必须死！沙亮的身手和头脑信得过，这人在欧洲干了好多年的雇佣军，是个实打实的亡命徒，对作战前期情况也充分了解掌握，分析的头头是道儿。要不然，他大哥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他叫回来留在山里当个二把手。沙亮这人不容易利用，怎么做才能让他甘心为自己卖命？现在动手脚肯定是晚了，既然沙亮这边不行，那就从宇文良身上下手。所以说，沙亮在赌，马思戒也在赌！

马思戒赌的是：你宇文良要真是吊子，就不会在汇合点傻等着；你要真想抓我，就不会让我在毫无监视的情况下进入大山。他赌宇文良会在半路冒出来，继续伪装他的兄弟。在刀口上添血过日子怎么能没风险？大风大浪的挺过来多少次了，他马思戒不是全胳膊全腿的活到四十多了，这一次，他一样可以铤而走险，意满而归。

深思一番后，马思戒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马思戒和沙亮都在赌，但是宇文良赌不起。他从执行这个任务到现在赌了太多次，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更没有不离不弃的好运。这一次，宇文良不敢赌，或者说不能赌。他也做好了马思戒半路变卦的准备，想到了这个人很可能没走到一半就原路返回了。废了这么多的周折，吃了这多的苦，韩子健为此殉职，齐侠为此暴露身份。他能让到了嘴的猎物跑了？死都不能。

山里的光线非常黑暗，站在宇文良的角度是看不清楚马思戒那边的动作。从沙亮带错了方向开始，宇文良就知道计划有变。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远远地跟着，模模糊糊地看着马思戒和沙亮放慢了速度，不由得心生疑窦。

这俩孙子干嘛？怎么越走越慢了？

宇文良隐身在一堆半人多高的杂草丛里，身上伪装的枝条随着山风摇摇摆摆，他就像大山里一株寻常的不能更寻常的植物。只是，在交错纵横的枝桠间，露出一双精亮的眼睛。

前面的人影绰绰，忽然，走前在面的人改了方向，后面的人紧跟着。瞬息，宇文良想明白了。沙亮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下山！太他妈的可恶了，那边方向下山的话根本就跟齐侠安排的人错开了。沙亮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计算出哪里适合打伏击，哪里适合跑路，哪里适合藏身！想要搞定马思戒必须先除掉沙亮！

在沙亮判断出宇文良的身份同时，宇文良也在估量沙亮。这人似乎有丰富的丛林战经验和野外生存经验，虽说他带着马思戒偏离了正西，却始终在西南方向前进，不偏差，不迟疑，甚至没有使用任何辨认方位的仪器。宇文良不得不承认，这孙子比自己牛逼。换做是他，没有把握在夜晚没有一颗星星的情况下辨认方位。

怎么办？按照他们的速度，再过一个小时就能下山。下了山估计再抓马思戒就难了。

宇文良从杂草丛里走出来，一路跟上去。

“你确定？”马思戒走在沙亮身后，尽管气喘吁吁还能压低声音，“他，他跟着？”

“不确定。”沙亮还是一派悠闲摸样，“如果我是宇文良就会跟上，我敢肯定他现在就在后面。远距离跟踪，做了伪装，留下记号。”

“哼。给吊子留的吧。”

沙亮说：“玩过山地丛林战的人都知道，要沿路做记号。一是要给后面的人指个路；二是自己返回的时候不至于走错。”

宇文良跟着远处的两人一直不敢靠近，他没有夜视仪更没有任何工具。他不知道齐侠除了山下一组人之外还有没有另外安排人。为了不引起马思戒的怀疑，他跟齐侠只通了一次电话，然后就毁掉了电话卡。仅有的一次通话，齐侠没过多说什么，只说做了周密的安排，让他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该死的，该多问几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