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气之中带了一点点的紧张，但是藏得还算不错，不是很容易发现。朴小菱是在她某个用字的不确定和迟疑之上，突然想到顾承宣，然后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作为下属，她同自己一样，也是很担心顾承宣的安危的。毕竟顾承宣是给她发薪水的那一个。

朴小菱没忙着解释，顾承宣到底好还是不好，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对别人说？

不过也感谢作为一个助理，她能有如此真诚的心意。

朴小菱说道：“我只是想问问，集团的资金，现在可以调动一块儿到海外来吗？”

Ella立刻严肃起来，表现出她的专业性：“是要做什么呢？——抱歉，请原谅我的问话，我完全没有无礼的意思。只是我需要知道您的用处，才能拿到董事会上申报。”

“是一些个人心愿。我想在这边建一所幼儿园。”

“选址呢？以及规模，和策划方向，以及资金预算。我需要这些数据。”

朴小菱被噎了一下。她只是刚刚有了这个念头，脑中根本没有一个轮廓，只是想先确定一下资金的问题。

朴小菱迅速在脑中规划了一下，临时想出个大概，对电话里的人说道：“方向主要针对异国儿童之间的交流融合，我不想搞太大，小型的幼儿园，一个别墅能装得下就可以了。”

Ella沉吟片刻：“恕我直言，小姐。如果是你说的规模，我们根本不会有盈利，甚至，连投入的成本都赚不回来。”

“当成公益项目来做不可以吗？”

Ella：“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完全从公益的角度出发，能提升STLLA集团在国外的影响力。但是现在太模糊了，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案，我很难评判。小姐，你不如去问问福伯，应该能得到有效的建议。”

Ella真是精明啊……三两句就把这么一个大麻烦推给福伯了，到时候成还是不成，她都一点责任不用承担，不用给集团一个交代，也不会得罪未来的少奶奶。

朴小菱却是为难得要命。绕了一大圈，还是躲不开福伯这一关，果然命运就是命运，是注定好的，改变不了。

反正迟早都要面对的，那不如就勇敢一点。这不单单是在跟福伯沟通，也是在重新面对自己。

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怯懦下去，要有改变，一定要勇敢起来。

朴小菱想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效果甚微。但是好歹算是有一点效果。

她让三三带念念出去玩儿，把自己关在安静的房间阳台上，看着对面的一汪湖泊，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

山坳中无风，湖泊如一块碧绿的翡翠，平静无波。

朴小菱终于拨出了那一通电话，是佣人接起来的，告诉她福伯正在休息。鼓足了勇气，结果扑了个空，朴小菱的气一下子就泄了，整个人都有点慌张了。

佣人问道：“需要叫醒他吗？”

朴小菱急忙接话道：“不，不用了，让他休息吧。福伯最近怎么样？”

佣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换成了福伯那个贴身照顾他的手下接电话：“小姐您好，我是福伯身边的小九。”

之前福伯说，让三三跟着学习的那个人，就是他，是个很稳重沉默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快四十岁了。

以他这个年纪，朴小菱也叫他小九是不合适的。能这么叫的也就是福伯和顾承宣，他们是家中权位最高的人，有资格睥睨所有人。像三三他们，见了小九都会叫一声“九哥”，为表尊重。

至于朴小菱该叫什么……这倒是个难题了。以年纪来说，一声“小九”朴小菱是叫不出来的，太没有礼貌了。但是叫“九哥”的话，会把对方放在一个很煎熬的位置。

说白了，朴小菱还是没能完全融入顾家的生活。她的思维方式，还是保留在平民家的那种平凡普通上边。要真是顾承宣的未婚妻，叫一声“小九”，他也得听着。偏偏朴小菱叫不出来。

更何况，未来自己是不是顾家的媳妇，那还真不一定了。

小九倒是很细心的那种，大概是从朴小菱的沉默之中感受到一点什么，直接往下接话，替她省去了尴尬的过程：“小姐找福伯吗？”

朴小菱松了一口气，说道：“佣人说福伯在休息，那就不要叫他了。”

小九恭敬地继续说：“福伯有交代，如果是疗养度假中心来的电话，一定要转接给他。请稍等，我去叫福伯。”

“真的不用了。上年纪的人睡眠浅，现在叫醒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得着。”

小九权衡了一下：“那有什么事情，可以同我讲。我会转达小姐的意思。”

“是一点集团里的事情，我想在这边办一个幼儿园，关于资金，我想请示一下福伯。”

“可以。”

小九立刻答应了，没有半点停顿，也没有犹豫和迟疑。甚至连朴小菱要做什么，他都没有询问，直接就同意了。

朴小菱愣了一下：“你不问我做什么吗？”

连Ella都询问了，小九跟在福伯身边，应该是更懂得商场上的规则的，不会犯这么致命的错误。

小九解释道：“福伯有交代过，大少和小姐在国外的所有支出，以及小天少爷在梦城的花销，都由他个人支付。”

“个人……福伯他……”

小九：“福伯持有STLLA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每年都有分红。福伯的理财顾问每年都会替他做出规划和投资，以实现增值。以福伯的个人财产，只要不是特别大型的项目，都可以支付的。”

“我不是说能不能支付得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等福伯醒过来之后，让他给我回电话。”

朴小菱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天空，长久地沉默。

时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能把相爱的两个人拆散，能使骨肉分离，做尽了一切坏事，让人痛恨。可是他又会洗涤人的心灵，把过去的戾气冲刷干净，让人回到最质朴的时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