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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激情尼日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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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深不见底,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能将所有光亮吸收。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不绝于耳,一个中国男子疯狂地在拉各斯的黑暗中狂奔。面前的道路崎岖不平,他几次险些摔倒,但仍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地亡命疾奔,后面几个持枪的黑人警察紧追不舍。

“STOP!(站住!)”一个黑人警察大声喊叫,对天鸣枪。

枪声如一道闪电,劈裂静谧的夜空。

中国男子却丝毫没有犹豫,他越跑越快,跑到一处墙边,用尽全力纵身一跳,用手扒住了墙头儿。

“STOP!STOP!”后面的警察继续大喊,一边跑一边抬起了手枪。

男子没有停住动作,他用力撑臂、猛地翻身,一下跃过了墙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黑暗再次蒙住世界,所有的喧嚣被寂静吞噬。在尼日利亚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夜里,一场抓捕彻底失败。

数月后的阿布贾,暴雨倾盆,泥泞的土路被滂沱的雨柱砸得坑坑洼洼,街头泥水泛滥。从高空俯视,尼日利亚大地丘陵起伏、河水蜿蜒,一派非洲的狂野风貌。其中一片新月形的建筑群,就是阿布贾。阿布贾是尼日利亚的首都,地处尼日利亚的中心地带,人口稀少、空气新鲜。1979年之前,由于尼日利亚原首都拉各斯人口过于稠密、城市无法扩展,当时的穆罕默德政府宣布迁都至阿布贾。

七名猎狐缉捕组的成员,在暴雨中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国土。此行由戴涛带队。他三十七岁,中等身材、相貌端正,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说起话来缜密严谨。他毕业于公安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在工作中善于发挥成员所长,形成合力,因势利导开展工作,是个难得的“将才”。其他六名成员分别来自山东和安徽,分为两个组。其中安徽组由程丰支队长带队,来阿布贾执行押解穆中兴(化名)的任务;而山东组三位同志,则是要和戴涛一起,赴尼日利亚的另一个城市拉各斯,执行缉捕重大犯罪嫌疑人张青山(化名)。

戴涛让其他同志先在宾馆里倒时差,自己和程丰马不停蹄,一起前往使馆商谈遣返嫌疑人穆中兴的相关事宜。

尼日利亚属热带季风气候,每年5月至10月是雨季,天气像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脸变得极快,车还没行到一半,滂沱暴雨便停了,转为烈日骄阳。阿布贾虽然是尼日利亚的首都,但城市环境却不敢恭维,街头拥堵异常,交通秩序混乱,最繁华的街道也仅为双向四车道,城市基础建设已显滞后。在这个二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随处可见头顶货物的小贩,他们穿着拖鞋,左顾右盼地穿梭在车流里,不时敲打车窗推销商品。街边的建筑大都是土黄色的,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天空却湛蓝高远,飘浮着大朵大朵的云絮,平和安详。

这里与中国有着七个小时的时差,长途飞行戴涛和程丰舟车劳顿,却顾不得困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拥堵,才来到距离住处不过十公里外的中国驻尼日利亚大使馆。大使馆是一栋白色的建筑,门前竖立着一块提示牌,上面用英文写着:“Sensitivetime,Donotshakehandsorhugplease”,意思是“敏感时期,请勿握手或拥抱”。戴涛看着路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心想如果不是这块牌子的提示,真的想象不到这里竟是埃博拉疫区。

根据世卫组织的埃博拉疫情通报,014年8月,包括尼日利亚在内的非洲四国,累计出现埃博拉病毒确诊、疑似和可能感染的病例一千七百一十一例,死亡九百三十二人。其中,自7月5日尼日利亚出现首例埃博拉跨境传播病例以来,该国已出现九例疑似感染病例,死亡一人。埃博拉病毒像个看不见身影的魔鬼,就潜伏在看似平和的周围。面对如此的危机,戴涛心事重重。

大使馆的参赞非常热心,不但在前期工作中给予了极大的支持,而且见面后也嘘寒问暖。但戴涛和程丰见到参赞却只是微笑,都没有握手的举动。反而是参赞主动与他们握手拥抱。

“没事,都是自己人。”参赞拍了拍戴涛的臂膀说。他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微胖、满脸笑容,听口音家乡应该在中国的南方。

戴涛的心一下就暖了。在隐形的恐怖之中,祖国的后盾让人充满力量。

“听说你们刚下飞机就过来了,怎么样,时差倒过来了吗?”参赞问候道。

“呵呵,我们早在国内就已经倒过了时差。”戴涛开了句玩笑。“这是安徽经侦的程丰支队长,他负责此次穆中兴的押解工作。”他介绍道。

程丰四十多岁,谈吐儒雅,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在全国经侦系统中,既是个经验丰富的“捕头”,也是公安理论研究的专家。在他的努力之下,安徽境外追逃工作层层推进,在众多省市中名列前茅。

“能如此迅速地将穆中兴抓捕,还要归功于使馆的有力协调。”程丰说的不是客套话,在境外缉捕工作中,我国警察在他国无法直接抓捕,能否顺利擒获逃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使馆的协调工作是否得力。

“说什么客气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参赞笑着回答。

被抓获的犯罪嫌疑人穆中兴,四十二岁,两年前因涉嫌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件事发,逃往尼日利亚。此次猎狐行动刚开始不久,他便在阿布贾的公寓里被移民局警察抓获了。

“穆中兴遣返回国的手续,我会派专人协助你们办理。他在被抓获后态度较好,也有回国赎罪的意愿,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想这个不是太大问题。但是……”参赞话锋一转,“对于你们要赴拉各斯缉捕的犯罪嫌疑人张青山,就另当别论了,你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嗯,对于缉捕张青山的困难,我们也早有准备。”戴涛点头,“我听说在几个月前,他就曾逃脱尼日利亚CID(刑事警察)的追捕。”

“是啊,他那次被追捕还不是因为国内的案件,而是因为在拉各斯被人举报绑架妇女。”参赞说。

“什么?绑架妇女?”程丰皱起眉来。

“是,绑架了四名当地妇女。但在那次抓捕中,尼日利亚的CID虽然使用了枪械,却还是被他逃跑了。”参赞回答。

“嗯,据我们在国内的了解,这个家伙一米九的身高,年轻时练过长跑,身体素质很好,被朋友们称为‘大老张’。为人十分狡猾,如果不是山东警方缜密侦查,几乎漏掉了这条大鱼。”戴涛补充道。

“到了尼日利亚,除了执行工作任务,你们对疾病的防护也要高度重视。现在已经出现了埃博拉死亡的病例,感染的数字也有上升的趋势。”参赞强调着。

“嗯……关于防病的问题,我们做得确实不到位。现在我们的一个缉捕队员,已经出现了高热的反应。”戴涛表情凝重。

“什么?高热?”参赞惊讶着,“都有什么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刚下飞机的时候,他只是感到浑身发冷,但到了宾馆以后,就出现了发热的症状。我们是向您求助来了。”戴涛说。

尼日利亚现在的平均气温在三十摄氏度,发冷和高热已经是最直接的警告。

“哎呀,这可一定要引起重视。”参赞站了起来,“这样,你们先回去,务必把患病者与其他人隔离开,我马上找一个可靠的医生前去诊断。不要慌乱,但也事不宜迟。”

几个人站起身来,握手告别。

阿布贾的午后寂静安谧,微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树木摇曳伸展,仿佛在轻舞。古兰经的诵读声从远方徐徐传来,世界顿时庄严肃穆起来,这里的信徒们,每天要做四次礼拜。

孙鹏裹着厚厚的毛毯,额头冒出细汗,透过窗户,望着远方气势磅礴的大清真寺,怅然若失。大清真寺是阿布贾的标志性建筑,四根巨大的尖顶石柱,环绕在金色的半圆穹顶周围,远远望着,也让人肃然起敬。此刻孙鹏的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三十五岁,是来自山东某地经侦支队的副大队长,一米八五的身高、魁梧的体态,都显示着他曾经五年的特警经历。按照缉捕组长戴涛的要求,山东经侦派遣了最精干的力量,孙鹏作为缉捕专家参与行动。猎狐行动办的领导曾经说过,面对“博士”逃犯,需要用“博士”警察去缉捕。戴涛延伸了领导的精神,对待身高一米九、有运动员经历的逃犯“大老张”,就要用身高一米八五、有特警经历的孙鹏去缉捕。

却不料,孙鹏一下飞机就出现了高热反应,而且症状越发严重。在尼日利亚发高烧,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里埃博拉病毒肆虐,一旦染病,后果十分严重,甚至会危及生命。孙鹏深深叹气,他不是怕死,干特警执行任务的时候,枪林弹雨也没眨过眼,当警察就意味着付出,为了职责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孙鹏怕的是自己的病会影响到整体行动,拖了缉捕组的后腿。经过戴涛等人的反复研究,决定暂时不送孙鹏到当地医院治疗。在尼日利亚,除了埃博拉疫情之外,艾滋病的感染率也居高不下,为了安全起见,戴涛和程丰才到使馆求助。

孙鹏思绪万千,心中虽充满力量却束手无策,真有些英雄气短之感。他感到眼前模糊、头脑发沉,取出夹在腋下的体温计,上面的数字已经飙升到了三十九点五度。

这时,钱松推门走进了房间。

“哎,兄弟,戴口罩!”孙鹏下意识地捂住嘴,向后退着说。

钱松二十九岁,是山东借调至公安部猎狐行动办工作的民警,他外形俊朗,被行动办的女同事们称为“中国版李敏镐”。钱松来行动办之前,是省里出色的业务骨干,不但熟练掌握外语,还擅长信息比对,能从庞杂的事物中去伪存真、找到规律、为我所用,是个情报高手。

“不用,没事。我又给你拿了几瓶矿泉水。”钱松大大咧咧地说。

“什么没事!水放下,人快走!”孙鹏厉声道,冲钱松猛地挥手。他身边放着一堆空矿泉水瓶,为了尽快缓解症状,他一上午已经喝了十多瓶水。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啊。”他担忧地说。

“没事,你给我的药都顶上了,估计是这几天的行程有点儿累,我休息休息就好。”孙鹏硬撑着。

钱松无奈地退出房间。孙鹏无力地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这时,房门又被打开了,程丰支队长走进了房间。

“小孙,身体好些了吗?”程丰关心地问。

“没事,休息一晚就能好。”孙鹏脸色惨白,努力微笑。

“这是我从餐馆给你买的中餐。没办法……说是中餐,也就是些炒饭,没有什么粥啊汤的。你多少吃点儿,补充补充体力。你别起来了,好好躺着,一会儿大使馆找的医生会来给你诊治,别担心,一切会好。”程丰边说边放下了两个快餐盒。

“嗯……”孙鹏点头,刻意与程丰保持着距离,待他离去才走过去打开餐盒。那是两份炒饭和蔬菜,孙鹏感到饭菜的温暖从手里一直传递到心中,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但特警的口号是流血流汗不流泪,他咬住嘴唇,稳住了情绪。

下午4点,经过使馆派遣的医生抽血化验,最后诊断孙鹏所患的疾病不是埃博拉,而是急性疟疾,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医生给孙鹏开了消除疟原虫的药物,叮嘱道:“疟疾发病,一般是通过蚊虫的叮咬,这种病的症状一般分为发冷寒战期和发热期,表现为忽冷忽热。在服药后你要注意卧床休息和水分的补给,在寒战期要注意保暖,汗后要及时用毛巾擦干,如出现突发症状要及时联系我。使馆的领导再三强调,一定要给你最好的诊治。”

“嗯,谢谢医生了,我这个病大约几天能好?”孙鹏问。

“最少也要一周时间。这个病不能急,如果不注意治疗,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医生回答。

“别着急,等身体养好了再工作也不迟。”戴涛在一旁安慰道,“唉……你要真是得了埃博拉,我可真没法和你的领导及家人交代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戴涛等人已经在使馆人员的协助下,顺利办完了遣返穆中兴回国的手续,但面对患病的孙鹏,他的心却处于了两难。一边是押解穆中兴回国和赴拉各斯缉捕张青山的任务,一边是患病在床的战友。面对职责和友情的选择,戴涛少有的这样犹豫不决。

看戴涛欲言又止的表情,反而是孙鹏先开了口:“戴哥,你们先走吧,等我病好了再去追你们。”他努力把身体的痛苦隐藏,故作轻松地说。

“这……”戴涛心中万般无奈。境外缉捕的机会稍纵即逝,“大老张”这个狡猾的狐狸刚刚露出尾巴,如果不能及时赶赴缉捕,他也许又会潜藏起来。作为警察,贻误战机就是渎职,就是犯罪。

戴涛默默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孙鹏的手:“兄弟,那我们就先赴前线,我留下钱松来照顾你,等你病好了,再去拉各斯找我们。”

“不行,绝对不行!”孙鹏摇头,“‘大老张’的案件复杂,缉捕工作困难重重,本来我就掉队了,怎么还能让钱松再留下。戴哥,你听我的,你们三个先去,等我好些了一定随后赶上,千万,千万别再为了我……”他说着疟疾的症状又发,浑身打起寒战来。

戴涛赶忙倒来一杯热水,端给孙鹏。

孙鹏接过水,却没有马上喝:“戴哥,你就听我这一次,我一个人留下绝对没有问题。在这之前都是我服从你的命令,这次请你也要接受我的意见。”他脸色苍白,但语气决绝。

戴涛看着孙鹏,表情复杂,他思索了良久才说:“那好吧,我们会请使馆人员代为照顾你,有什么突发情况要立即告诉我,千万别出现什么问题。”

“放心吧。”孙鹏这才舒展开表情。

晚饭后,中国驻尼日利亚大使携夫人在参赞的陪同下来到缉捕组的住处,探望患病的孙鹏,孙鹏深受感动。

“好些了吗?”大使五十多岁,说话带有浙江口音。

“您都来看我了,病早就好了一半了。”孙鹏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是啊,在陌生的国度,祖国就是我们最大的后盾。没有日益强大的祖国的影响力,我们又怎能在他国拥有话语权,得到良好的配合。孙鹏感受着领导和战友们给予的温暖,也许是心理作用,此时他的病状真的已经好了许多。

大使夫人给孙鹏带来了自己腌制的鸡蛋和咸菜,让他能在饮食中尝到家乡的味道。孙鹏万分感动,又手足无措,一个高大威猛的昔日特警竟像个孩子。

大使在探望孙鹏的同时又告诉戴涛,他已经亲自致电尼日利亚的相关部门,要求尽快配合将穆中兴转交工作组遣返回国。在缉捕组离开阿布贾期间,会有使馆人员专门负责孙鹏的饮食。

大使的一席话,极大地鼓舞了缉捕组的全体成员,大家斗志昂扬、信心满满,有强大祖国的坚强支持,一切困难又算得了什么。戴涛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送大使离开住处的时候,缉捕组的成员们庄严地敬礼。在困难面前,有些人会选择躲闪逃避,有些人却会选择众志成城,不退缩、不畏惧,迎难而上。猎狐缉捕组的成员们都善于将困难这个横亘在前的绊脚石,换个位置成为上升的基石,再大的阻碍也会攻克,再密布的荆棘也会踏平,这就是中国警察的精神。

次日清晨,程丰敲打着孙鹏的房门,他提着两大袋的方便面和食品,准备给孙鹏做不时之需。但敲了许久,也不见开门,他担心起来,生怕孙鹏出现什么问题。就在这时,孙鹏从他身后慢跑过来。

为了缓解病状,孙鹏给自己做了详细的恢复计划。他不会让自己掉队,更不允许自己变得虚弱。他查阅了治疗疟疾的自愈方法,利用在酒店楼道慢跑的方式,达到发汗的目的。见到程丰的时候,他已大汗淋漓。

“医生说过了,让你不要过多出汗,注意补充水分。”程丰皱眉说。

“程支,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孙鹏的状态果然比昨天好了许多。“钱松那小子昨晚已经给我送了两箱矿泉水,就冲着兄弟们的温暖,我也会尽快复原。”孙鹏说得坚定。

“那你也要量力而为。这些东西给你,早日康复!”程丰也坚定地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个人身上,让孙鹏有些恍惚。他看着面前熟悉的战友,甚至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在何处,仿佛置身在自己的经侦支队之中。

在大使馆的有力协调下,尼日利亚移民部门在特警的护卫下,将嫌疑人穆中兴押解至机场等待移交。戴涛接到消息,通知缉捕组的成员们立即动身。在大家离开宾馆的时候,孙鹏不顾劝阻,一直送到了门外。

兄弟们顾不得许多,一起将孙鹏拥抱在中间。坚强的硬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得泪流满面。

“好兄弟,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戴涛拍着孙鹏的肩膀说。

“放心吧,孙哥,‘大老张’藏匿的地址我们已经掌握了,到了拉各斯准保手到擒来。”钱松也说。

“兄弟啊,我就不陪你了,一会儿和戴组长到了机场,我们也要分别,他们继续到拉各斯执行缉捕任务,我们则要押解嫌疑人回国。这几日的相聚感慨颇多啊,等回国之后,大家一定多聚多联系!任务总会执行完毕,但友谊天长地久。”程丰说着。

“对,友谊天长地久。”大家一起重复着。

孙鹏默默地点头,这个憨厚的山东汉子,再次露出坚毅的表情。“等着我。”他说。

在走上出租车的时候,大家都回头望着孙鹏,向他挥手道别。孙鹏迎着阳光,努力撑起虚弱的身体,郑重地敬礼。大家也都转身立正,郑重地回礼。

两组人马奔赴阿布贾机场,在使馆人员的协助下,尼日利亚警方正式将嫌疑人穆中兴移交给缉捕组,在程丰支队长的带领下,穆中兴被押上遣返回国的航班。戴涛送走了安徽组,身边只剩下了两名队员,他们在机场等候了一个小时之后,踏上了前往拉各斯的航班,更艰巨的任务在等待着他们。

前路未知,拉各斯之行到底是风和日丽还是疾风骤雨,谁也无法预料。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几个小时之后,张青山案件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变故,令缉捕组的所有成员都措手不及。

尼日利亚最大的城市拉各斯,距首都阿布贾近一千公里。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飞行,在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这个城市的概貌。一片连一片的铁皮房和低矮建筑组成了这座“一望无际”的城市,只有远方的港口有一片蔚蓝,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闪烁着金子般灿烂的光芒。

拉各斯幅员辽阔,由六个岛屿组成。岛屿之间由高架铁桥连为一体,市区以拉各斯岛为中心,北面是咸水湖,南面是著名的拉各斯港口。

戴涛等人下了飞机,拥挤在行李传送带前等待。拉各斯国际机场非常小,规模近似于国内中等城市的火车站。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才取到行李,当走到海关口的时候,几个身着白衣的安检人员拦住了去路,他们拿着电子体温计给每个入关的人测量体温。大家都心知肚明,拉各斯是埃博拉的重灾区,但是在这一路上,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此刻在大家心中最重要的,是如何尽快地将狐狸猎到。

但为了预防埃博拉的感染,大家还是做好了防护措施。钱松嘴上戴着口罩,手上拴着防蚊环,推着行李车走在最前头。却不料两个尼日利亚人不屑地笑着,凑过来用英文挑衅地说:“IfyouareafraidofEbola,gobacktoChina!Wearenotscaredbyit.(你们要是害怕埃博拉,就滚回中国去,我们不怕埃博拉。)”

别看钱松长得像个白面书生,但骨子里可是一条铮铮的山东汉子。他一点儿没发怵,一把扯掉自己的口罩,凝眉怒视地质问道:“Whatareyousaying?(你们说什么?)”

两个黑人见状,又凑近了几步,刚想做出什么举动,就被戴涛拦了回去。他一言不发地将钱松挡在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个黑人。两个黑人看着无趣,又奚落了几句,就转头离开了。戴涛回头看了看钱松,笑着摇了摇头。

在机场外,驻拉各斯总领馆的参赞已经等候了多时,大家握手问好,稍作寒暄,便驱车直奔总领馆。

与到达阿布贾的暴雨倾盆不同,拉各斯万里无云,风和日丽。总领馆的车车膜贴得很深,从车窗向外看去,天空的颜色变成了迷幻的深蓝。据参赞介绍,拉各斯贫富差距极大,富人可以在私人游艇上寻欢作乐,而穷人却只能在路旁用几块木板和油毡组成的“家”中度日。贫穷造成了治安混乱,街头的抢劫案件频发,特别是在拉各斯的中国人,时常遭到敲诈勒索。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才将车膜贴深,以加强车内的私密性。而沿途看到的那些手持AK-47的武装警察,也并不是什么友善的朋友,一旦被他们拦住盘查,往往要付出几百至上千奈拉“礼尚往来”才能放行。

从机场到拉各斯市中心,要经过一座有着七十年历史的跨海大桥,这座大桥长达近十二公里,汽车以正常的速度行驶通过也需要十分钟,它代表着这个城市曾经的辉煌。戴涛望着窗外和天空融为一体的蔚蓝海面,近处有许多单帆小船在海面作业,远处可以看到远洋油轮在天际缓缓航行,此刻仿佛是在天堂中行驶。

参赞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举手投足严谨精干。“在这里还有几个注意事项,首先就是不能拍照,在路上、酒店里或公共场所都不可以,这里有个形象的比喻,‘举起手机就相当于举起了手枪’;再有就是要做好防护措施,毕竟现在埃博拉疫情还比较严重;最后就是不能单独在外行动,以防人身安全受到侵害。现在拉各斯的人口已经达到一千五百万人,是个超大型的城市,你们在这里执行任务,我们总领馆会全力配合,请你们放心。”

“嗯,我们来的时候领导已经强调了纪律,不多看、不多说,与案件无关的事情不参与。您放心吧。”戴涛回答。

“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到总领馆了。”参赞说。

钱松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谷歌地图,拉各斯的城市情况已经了然于胸。

在总领馆的会议室里,戴涛汇报了此行要执行的缉捕任务。犯罪嫌疑人叫张青山,五十一岁,山东人,外号“大老张”。005年底,该人伙同另外两人注册成立公司,虚构开发房地产项目的事实,伪造政府公文,以每四个月利息百分之二十八的高额回报为诱饵,骗取了一百余名受害者的共计三千三百万元集资款。案发后,另两名案犯分别被法院判处无期徒刑、有期徒刑十二年。而狡猾的“大老张”却人间蒸发,于006年7月潜逃至境外。

在“大老张”潜逃的八年来,办案单位始终未放弃追捕,多方查找线索。经报请公安部协调国际刑警组织,对其发出了“红色通报”进行全球通缉。猎狐行动开始,“大老张”再次被列为重点追逃犯罪嫌疑人。面对如此狡猾的狐狸,猎狐缉捕组广泛开展信息比对、网上侦查,钱松便是主要成员之一。经过长达数日的资源整合、信息碰撞,“大老张”逃匿的蛛丝马迹渐渐浮出了水面,该人潜伏在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可能性极大。于是,猎狐行动办立即通知山东警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抽调精干力量组成联合缉捕组,前往尼日利亚“猎狐”。

“嗯,根据你们提出的协查要求,我们要求尼日利亚警方协助我方调查张青山的情况。经过调查,该人很有可能仍潜藏在拉各斯。几个月前,他曾因绑架了四名当地妇女被控告,但在拉各斯警方缉捕他的时候,他甩开缉捕人员逃跑了。根据这条线索,我们要求当地警方提供张青山的相关情况,继续开展抓捕。根据情报反映,张青山在拉各斯当地开了一个饭店,还有一个居住地址。”参赞介绍着情况。

“既然张青山涉嫌绑架妇女,那为什么拉各斯警方没有继续对其缉捕?”戴涛不解地问。

“唉……”参赞摇头,“这种情况就不好说了,尼日利亚虽然法制健全,但执行力却远远不够,张青山虽然触犯了法律,应该被缉捕,但当地警方的部分人,唉,一言难尽啊……”参赞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大致明白了意思。

“他为什么要绑架妇女呢?是贩卖人口还是有其他目的?”很少开口说话的薛金永问道。他三十四岁,身材不高、相貌平常,是山东某地经侦的副大队长,来经侦工作之前,曾有多年治安工作的经验,与高大威猛的孙鹏和睿智帅气的钱松相比,他显得平凡普通。

“为什么绑架妇女?这点我们还不得而知。”参赞摇头。

“嗯……”薛金永轻轻点头。“他开的饭店在什么地段?是繁华地段还是僻静郊区?”他又问。

“根据我们的调查,张青山经营饭店的位置,在维多利亚岛上,算是个富人区。”参赞回答。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薛金永提问完毕。

“钱松,你有什么问题?”戴涛看着钱松问。

钱松停止操作手中的笔记本,抬起头说:“根据我们的信息汇集,维多利亚岛因各国的使领馆众多,聚居着各国侨民,是尼日利亚所谓的富人区。我想请教一下,在拉各斯,如果以防治埃博拉病毒的名义,可不可以进入到居民的家中进行走访。”他的问题已经到了入户摸排的阶段。

“这个是绝对不可以的。”参赞摇头,“尼日利亚是英美法系的国家,对公民的隐私权保护得很好,不要说入户走访,就是抓捕犯罪嫌疑人,也必须在户外进行,不经法官的允许,是不能入户的。”

“嗯,那我没有问题了。”钱松点头。

戴涛看了看身旁的两员大将,心中却仍觉得发空。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抓捕能手孙鹏,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这次的组合是他精心挑选而成的,孙鹏、钱松、薛金永,他们可是经侦系统各怀绝技的“加里森敢死队”成员。但此时孙鹏染病,无奈缺席,也为缉捕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听说你们的一个队员生病了?”参赞正好问到这个问题。

“是啊,那是我们的一个抓捕能手。”戴涛无奈地摇头,“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工作,请您放心。”

“那就好。”参赞点头,“为了你们能顺利开展此次的缉捕任务,总领事特意致电给拉各斯二大区的移民局长,他们将专门派遣移民警察,配合咱们这次抓捕。放心,我们就是你们的后盾。”

配合抓捕工作的两个移民警察都是拉各斯当地人。一个叫金斯利,三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健谈好聊;一个叫戴维,四十出头,比金斯利稍矮,内敛沉默。两个人都穿着便服,驾车带戴涛等人前往维多利亚岛。金斯利的英语说得很好,交流起来无障碍。

“WhendidyouetoLagos?(你们什么时间来的拉各斯?)”金斯利边驾车边问。

“Wearrivedherethismorning.(今天上午到的。)”戴涛回答。

“What?Soyoudidn’thaveabreakbeforegetorking?(什么,那也没有休息一下就开始干活了?)”金斯利又问。

“It’sOKforus,hopingthatedidn’tcausetoomuchtroubleforyou.(我们没事,就是辛苦你们了。)”戴涛客气道。

汽车在拥堵的路上停停走走,在某些路段几乎停滞。傍晚的拉各斯街头熙熙攘攘,大批的小贩头顶着商品,穿梭在车流中叫卖。金斯利为了活跃气氛,现身说法地讲述着自己对中国的看法。他说在多年前,曾经认为尼日利亚是世界上的第三大国。第一是美国,第二是英国,而第三就是尼日利亚。但自从008年在电视上看到了中国举办奥运会的转播之后,才知道原来尼日利亚是世界第四大国,中国应该排在尼日利亚的前面,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戴涛知道金斯利是在说着笑话,也笑了起来。但金斯利的话却一点儿没错,自己每次到国外执行任务,总能很强烈地感觉到祖国日益强大的国际影响力。自己作为一名中国警察,在国外也越来越受到尊重。

维多利亚岛区在拉各斯中心岛的东侧,广袤的海滩和醉人的风景,让这里成为度假的胜地。路旁的街灯忽明忽暗地闪烁,远方不时传来轮渡轰鸣的声音,岸边成排的棕榈树在海风中轻轻摇曳,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非洲少女在舞蹈。如果不是任务压身,戴涛真想放下一切,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待一天,什么都不想。但抓捕的机会时不我待,他来不及欣赏美景,便匆匆让金斯利驾车赶赴“大老张”的居住地。

根据张青山绑架案件的情况记载,他就居住在维多利亚岛区的某个依山傍海、风景秀丽的高档别墅区内。金斯利驾车围着别墅区缓慢行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而钱松则操作起笔记本电脑,在地图上标明了位置,同时查明,这个小区有四个进出车的出入口,大约有一百余栋别墅。

戴涛和薛金永下车到别墅区入口处试探,被手持AK-47的黑人保安阻拦。他们说要进去找一个朋友,黑人保安却不放行,必须让他们出示门卡或者由居住者电话通知、以验证身份。戴涛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和薛金永离开入口。经过金斯利向当地的朋友求证,这个别墅区的管理非常严格,进入居住区需要经过两道岗的验证,想混进去难度很大。

戴涛站在墙外,看着这个像铁桶一样水泼不进的别墅区,心中在默默还原着几个月前,拉各斯警方对“大老张”抓捕失利的原因。根据案件记录记载,拉各斯警方是在“大老张”别墅外对其实施的抓捕,但由于“大老张”身体素质较好,在逃窜中甩掉了抓捕他的警察,翻墙逃进了别墅区。戴涛看着面前的高墙,仿佛这里就是“大老张”侥幸逃脱的位置。在下午的时候,参赞之所以对“大老张”绑架案欲言又止,实际上是暗示那次绑架案,已经被“大老张”花钱摆平了,具体是找的拉各斯警方的什么关系,他们也不得而知。但据此分析,这个对手不但生性狡猾,而且在当地拥� �一定的社会关系。几个月前的抓捕已经惊动了他,现在就算能混入别墅区,实施抓捕也难比登天。

根据钱松的地图比对,能确定“大老张”居住的别墅就在别墅区的一个拐角处,戴涛和薛金永站在远处的高地向那里眺望,模糊地看到那栋别墅似乎亮着灯光。

“就算我们能混到那栋别墅前,也无法让移民警察进入别墅内进行抓捕。”戴涛做着判断。

“是啊,在摄像头林立的别墅区内蹲守,也毫无条件。”薛金永说。

“嗯,是啊。再转转吧。”戴涛叹了口气。

金斯利驾车,又慢慢地围着别墅区转了两圈,经过综合分析,大家都觉得在“大老张”的居住地实施抓捕,难度很大。于是准备启用第二个计划,到他经营的饭店开展工作。

这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8点,按常理说,该是饭店经营最红火的时候。根据线索反映,“大老张”开的饭店叫“金湖餐厅”,位置离别墅区不远,地址是维多利亚某街6号。在尼日利亚时间晚上8∶15左右,众人驱车赶到了这个地址,不料在这里转了几圈,都没有发现饭店的标志。

“金湖餐厅”,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所有人的心中都出现了大大的问号。难道是情报出现了失误吗?还是这个饭店已经关停?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无法找到答案。

“钱松,查查有没有这个地址。”戴涛命令道。

钱松立即操作起电脑,不一会儿便抬起头:“查了,没有。”

“没有……”戴涛皱眉。

“会不会是私人会所?”薛金永在一旁猜测。

“有这种可能。”钱松点头。

“既然通过名称找不到,那我们就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下车。”戴涛命令道。

三个人走到车外,在金斯利和戴维的配合下,根据附近建筑的编号,查询起“6号”的位置。但许多建筑要么是未悬挂门牌,要么就是门牌破损,找了半天也没有查到目标。远处波涛拍岸,海风渐大,谁也不能确定这次在异国他乡的摸排是否能进展顺利。就在这时,眼尖的薛金永发现了线索。

他站在一堵高墙旁,向黑暗中指着:“找到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激动。

戴涛和钱松走过去,发现在乌黑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已经破旧的指示牌。上面写着“GoldenLake50metersaay(金湖餐厅五十米)”。

众人抬头观望,就在五十米外,有一栋二层的灰色建筑。从外面望去,建筑的一层漆黑一片,二层挂着厚厚的窗帘,但透过窗帘的间隙,仍能看到里面的灯光。

“就是这儿。”戴涛点着头说。

灰色建筑的门前停着不少汽车,在门前还有一个持枪的黑人保镖站岗。令人费解的是,这里不但没有悬挂任何与饭店有关的招牌或标识,反而大门紧闭,毫无开门迎客的架势。在此前的计划中,戴涛曾设想在摸到“大老张”开的饭店之后,直接进去用餐,在用餐的过程中可以熟悉地形,查找犯罪嫌疑人,这样一举多得。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之前的计划全部落空,整个饭店是封闭的,大门紧锁,单说门前黑人保镖的那一关也不好过,贸然前去调查,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大老张”有成功出逃的先例,此次要是再让他逃跑,那计划就会功亏一篑。但从二层窗帘内不时闪动的人影分析,里面确实有不少人在活动。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该怎么办?戴涛和钱松默默潜伏在车里,都感到问题的棘手。

这时,薛金永打破了沉默:“这里有情况啊……”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钱松知道,他曾经有干治安工作的经历,但却不知道,薛金永在治安支队干了整整十三年,重大活动安保、治安案件处置、危险物品管理都有涉及,而到经侦工作才刚刚两年。说白了,他实际上是个“混社会”的老手。

“我在总领馆问过参赞,‘大老张’为什么要绑架妇女呢?是贩卖人口还是有其他目的?但参赞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薛金永用手捏着下巴分析。“现在,我明白一些了。”他缓缓地说。

“明白什么了?薛哥。”钱松迫不及待地想获得答案。

“现在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与咱们获取的情报一致,开的是饭店;第二种呢,就是里面在贩毒;而第三种……”薛金永停顿了一下说,“这里面是卖淫的场所。”

“什么?”钱松皱眉,“但我觉得,要真是开饭店的,应该是敞开大门、迎接四方客,我看第一种不可能。”

“是啊,我也觉得第一种不可能,哪个饭店吃饭还锁着门、有保镖巡逻啊。所以使用排除法,这里面就只剩下两种可能,贩毒,或者卖淫。”薛金永按照逻辑推理着。

“贩毒……卖淫……”戴涛在一旁不禁重复着。他默默地看着薛金永,沿着他的思路再进行分析。他转头对金斯利和戴维说了几句,又转回头对薛金永说:“在拉各斯贩毒的情况不多,这里的居民大多信奉伊斯兰教或基督教,别说贩毒了,就连吸烟的都很少。”

“嗯,那就对了。再排除掉贩毒,那这里面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存在卖淫的交易。”薛金永肯定地说。他在此行中一直很沉默,在有特警经历的抓捕能手孙鹏和善于信息比对、情报分析的钱松面前,他似乎还未体现出自身的价值。但在此时,他却有了英雄用武之地。薛金永不知道,戴涛之所以选他加入缉捕组,就是看中了他丰富的社会经验。戴涛不愧有“将将之才”。

“我不是简单地猜测,而是通过事实情况进行分析。根据掌握的线索,犯罪嫌疑人曾经在几个月前,因为绑架了四名当地妇女被警方抓捕。他绑架妇女的目的是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逼迫妇女进行卖淫。而拉各斯警方之所以能将此事不了了之,也大概是收受了嫌疑人的好处。所以依此推断,这个所谓的‘金湖餐厅’,实际上就是‘大老张’经营的隐秘Se情场所。”薛金永分析道。

“天啊,薛哥您说得够专业的啊。”钱松坏笑。

“哼,我在国内干治安的时候,也没少打击这样的犯罪。”薛金永不屑地说。

就在几个人对话之时,建筑一层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靓丽的华人女孩。她们穿着暴露、身材曼妙,白皙的皮肤光洁动人,长发如瀑披在肩头,黑色的丝袜引人遐想。薛金永默默注视着两个女孩的身姿,计上心来。

“钱松,你听我说,到了你的用武之地了。”薛金永加快语速。

“什么?我的用武之地?”钱松费解。

“你现在马上下车,到前面那个街口去等那两个女人。”薛金永说。

“啊?等她们?做什么?”钱松有点儿慌。

“什么都不用做,就拿眼睛看着她们。”薛金永又说。

“看着她们?”钱松乱了,“怎么……怎么看着她们?”

“你还没结婚吧?”薛金永转头皱眉。

“没……没结婚啊……”钱松在车厢的黑暗中回答,似乎矮了众人半截儿。

“我说的呢。”薛金永叹气,“我告诉你啊,一会儿你到前面的街口去等她们,就装作是刚刚路过的样子。什么都不用做,就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看,如果她们不看你,或者躲闪你的眼神,就算了。”薛金永说,“一般的良家妇女看到有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都不会正视对方。”

“那她们如果不躲闪我的眼神呢?”钱松问。

“那就成了第一步。”薛金永回答,“然后你就向前走两步,记住,不要走到她们面前,而是有一个向前走的架势。如果她们不理你,或者离开,你也不要管,就算失败了。”薛金永又说。

“那……如果她们没有离开呢。”钱松继续问。

“那就成了第二步。”薛金永说,“如果她们没有走,反而朝你走了过来,那这件事就算成了一半了。”薛金永一边说一边看着远处的两个女孩,进一步加快语速,“如果她们跟你搭讪,你就随便编几句跟她们聊聊。”

“随便编几句,编什么啊?”钱松额头冒汗,再无情报专家的“范儿”。

“哎……你情商怎么这么低啊,这还用我教你……”薛金永无奈,“你就说自己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寂寞,所以晚上出来消遣消遣。懂了吗?”

“懂了。”钱松点头,“您这意思,是拿我当饵,‘钓马子’是吧。”没想到钱松说得也挺专业。

“呵呵,就是这个意思。”薛金永坏笑着回答,“她们要是让你去夜店,你就拒绝,说你不相信那里的安全,然后尽量要到女孩的联系方式。懂了吗?快去!”薛金永说着就把钱松“踹”出了车外,“快点儿,快来不及了。”

钱松迅速行动,几步就跑到了两个女孩必经的那个街口。他站在黑暗里,心扑通扑通乱跳,别看他是个警察,但却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老薛,你够狠的……”他在心里无奈地默念着。

这时两个女孩走了过来。钱松故作轻松,双手插兜,装作潇洒地缓步走去。他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两个女孩,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女孩们不但没有躲闪,反而用眼睛迎着钱松的眼神。特别是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眼神里显然有挑逗的信息。

钱松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沉稳。他按照薛金永的指导,照方抓药,往前试探性地走了两步。正如老薛的判断,其中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轻佻地笑了一下,迎着钱松的方向走了过来。

钱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在心中默念着对祖国亲人、特别是未婚女友的忏悔,她大概无法想象,远赴国外执行缉捕任务的自己,此刻正在干着如此“龌龊”之事。但没办法,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甭管什么招数,能查出线索才最重要。钱松眼一闭心一横,迎着女孩走了过去。

“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女孩说的竟是中文。

“啊,我……”钱松像应对考试一样,回忆着薛金永告诉自己的答案,“哦……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无聊寂寞,所以晚上出来消遣消遣。”他说得一字不差。

“哦……我们也很无聊,那一起找个地方玩玩呗。”女孩眯起杏眼,已经做出了暗示。

“啊,你说去哪里玩玩啊?”钱松问。

“酒吧、迪厅,或者……”女孩浅笑了一下,“宾馆也行……”

要不是身处在黑暗中,女孩大概就会看到钱松满脸通红了。钱松默默呼了一口气,故作淡定地回答:“你有联系方式吗?给我一个。”

“有啊。”女孩笑了,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我是金湖餐厅的,一定要联系我啊。”她说着将名片递给了钱松。

“好,我会联系你的。”钱松笑了一下,那样子果然像韩国的明星李敏镐。

女孩似乎也脸红了,她对钱松笑了一下,凑近轻声地说了句:“等你电话哦。”便转头走回另一个女孩身边。

两个女孩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钱松。钱松一个人站在黑暗中,额头布满汗水。

“薛哥,以后这个活儿你上,我可不受这刺激了!”钱松挤进车里,没好气地说。

“怎么了?共产党员的意志松动了?被糖衣炮弹击中了?”薛金永打趣道。

“你拿没拿到她们的名片?”戴涛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拿到了,领导。”钱松说着将名片递了过去。

“金湖餐厅,琳达……”戴涛默念着,“老薛,你看看。”他转头又递了过去。

薛金永接过名片,笑了一下。“没错了,咱们有侦查的切入点了。”他说。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戴涛问。

“你就看我的吧。”薛金永正色回答。

一夜无眠,钱松和薛金永在房间里,忙碌着不同的事情。钱松操作着笔记本,按照薛金永的要求,提供着“大老张”的所有资料,年龄、籍贯、身高、体态、口音、经历,甚至嗜好,事无巨细。这里虽然无法和国内的信息库联网,但钱松这个信息专家早已在出国之前,将所有关于张青山案件的信息情况和其个人资料收集整理,随时可供提取分析。而薛金永则用手机里的一个聊天软件把那个女孩加为了好友,他冒充着钱松的身份,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叫“Psir”,女孩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薛金永解释道,因为他姓潘。

薛金永山南海北,从尼日利亚的天气到国产电视剧的情节,从奈拉对人民币的兑换比率到两国人的文化差异,逐渐与琳达拉近着距离。而钱松则不断在薛金永的要求下,提供着各种数据。一个小时后,薛金永已经知道了女孩琳达的家乡在中国四川,今年二十五岁,来尼日利亚刚刚两个月,在金湖餐厅做着按摩小姐。金湖餐厅名义上是个餐厅,实则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情se场所。这里实行会员制,只接待办卡的会员,没有散客。要不是看“Psir”长得精神,琳达才不会主动搭讪。

“嘿,说你精神呢。”薛金永坏笑着说,弄得钱松一头雾水。

经过一夜上千条信息的攀谈,薛金永初步汇总了情况,在黎明时分敲开了戴涛的房门。

“怎么样?有线索了?”戴涛急切地问。

“‘大老张’是不是五十多岁?”薛金永问。

“是啊。”戴涛回答。

“是不是一米九的身高,籍贯山东?”薛金永又问。

“没错。”戴涛回答。

“是不是有挤眼睛的习惯,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他又问。

“这个……”如此的细节难住了戴涛。

“是不是几个月前被拉各斯警方抓过?”薛金永继续问。

“是,是!这个情况你知道啊。看来有谱了!”戴涛笑了,打了薛金永一拳。

“就是他!”薛金永确定地说,“我和钱松忙活了一宿,他比对信息,我套那个按摩女的话,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金湖餐厅的经营者姓张,五十多岁,是中国山东人,一米九的身高,有挤眼睛的习惯,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几个月前曾被拉各斯警方追捕。”

“太好了!你可真是个歪才啊。”戴涛大笑,“对了,你在套对方话的时候,没有露出马脚吧。”

“放心吧,领导,我把问题混杂在上千条的繁杂信息里,有一搭无一搭地引导,这些信息点,都是她主动说出来的,不会有任何问题。”薛金永笑着回答。

“好,那咱们就立即开始下一步,研究如何开展抓捕。”戴涛完全相信薛金永的实力。

在戴涛的房间里,三个人反复研究着“大老张”的抓捕方案。戴涛又向总领馆的领导通报了情况,总领馆领导再次给移民局致电,要求增派人手,加大工作力度。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在研究会上,大家反复分析着突袭金湖餐厅实施抓捕的实操性,但考虑到门前有持枪的警卫,这种抓捕方式存在巨大风险。薛金永的手机仍响个不停,经过一宿的“推心置腹”,那个与“Psir”在异国他乡相遇的四川按摩女郎,显然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

“这个按摩女说来到这里是朋友介绍的。来这里工作,机票费、住宿费,都由张老板提前垫付,待有生意之后再慢慢偿还。女孩的按摩价格是一次五十美金,提供性服务是一次二百美金。她正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服务。”薛金永说。

戴涛默默点头,思量了一会儿说:“你问问她,能不能出来为你服务。”

薛金永点了点头,显然明白了戴涛的深意,他操作起手机,不一会儿放下说:“我告诉她说我不愿意去金湖餐厅里面,那里人多眼杂不安全。我让她到拉各斯中心岛的华阳酒店来进行服务。”

“拉各斯中心岛的华阳酒店?那里可离这儿挺远的,她会去吗?”钱松质疑。

“呵呵,你放心,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只要钱数够诱人,就没有达不成的交易,能为了钱来这么陌生的国家,就不会在乎多跑一段路程。鱼一旦上钩,就轻易跑不了。但咱们不能急于收线,而要慢慢地在水里遛它,然后再找准时机下手。再说了,她一个刚刚来这里两个月的女孩,能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薛金永笑着说。

“哦……你的意思是,不但要把她引出来,还要让人送她?”钱松醒悟了过来。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戴哥的意思。”薛金永说,“但现在仍有个问题,就是如果送她出来的人不是‘大老张’,而是那个黑人保镖或者其他人怎么办?”

“嗯……这是个问题。”戴涛轻轻地点头。他思索了一会儿又说:“你再给她加些钱,不能太少也不能过多,少了起不到作用,多了显得假,具体数额你自己琢磨。然后告诉她,要多陪你几天,我想,这样她老板亲自送她出来的可能性才会增大。”

“好,我明白了。五百美金一天,一周时间。怎么样?”薛金永问。

“行,你继续吧。”戴涛回答,“钱松,你跟我再去一趟移民局,咱们要立即布置在华阳酒店抓捕‘大老张’的方案。”他说着站起身来。

三个人分兵作战,在不同的战场上驰骋。几个小时后,三个人在维多利亚岛区的海边聚齐。大家已经统一了思想,与其贸然抓捕,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请君入瓮,用钱作为诱饵,让“大老张”自己进入设置好的陷阱。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和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景象一样,海鸟飞翔、海潮涌动,在波涛撞岸声中的世界,反而显得安静。薛金永迎着海风,拿出了香烟,三人一人一支,面对蔚蓝的海面默默地喷吐。这是大战来临之前难得的片刻休息。大家都知道,最考验自己的时刻到了。

薛金永的手机仍然响个不停,他低头操作了几下,抬起头说:“等抓捕成功,事情结束了,我要把这个女孩送回国内。”

“什么?”戴涛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来这里,也是受到了姐妹们的诱惑。现在证件被‘大老张’扣着,想回也回不去。我觉得……该解救她回去。”薛金永对着海的方向说。

“嗯……那个家伙,害人不浅啊……”戴涛点头。“明天约的什么时间?”他问。

“明天午饭之后。”薛金永回答。

“好,这个方法好。”戴涛点头。

“为什么……是午饭之后?”钱松显然还没明白。

“这里的黑人每天要做四次礼拜,午饭之后的时间正好是一天中的第二次礼拜时间,再加上之前我告诉女孩的我对当地人不信任,就能避免黑人保镖送她过来。同时按照我们的计划,我提出了每天五百美金,让她服务一周的要求,按摩女向她的老板报告了,她老板决定明天中午亲自过来跟我谈谈。明白了吗?”薛金永平静地回答。

“嗯……我明白了。”钱松重重地点头。

“唉……想想也可悲,到现在为止,那个按摩女都以为是在和你聊天呢……”薛金永又笑了起来。

钱松无奈地摇头,戴涛也笑了起来,但他的表情又渐渐落寞下来。戴涛默默地望着大海,在心中想着,要钓的鱼已经咬钩了,圈子也兜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收网了。“大老张”已经不知不觉地按照我方的引导步步走进陷阱,离成功抓捕的目标越来越近。但远在阿布贾的战友孙鹏,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从昨天到今天,他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戴涛例行公事地接听。“谁?小孙!”他顿时激动起来,“你在哪儿?好,好,我马上让钱松去接你!”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钱松和薛金永立即围拢过来。“是孙鹏吗?”钱松问。

“是啊,就是那个小子,他的手机没钱了,刚才是用拉各斯机场的公用电话打来的。”戴涛说。

“啊?他到拉各斯了?”钱松兴奋起来。

“是啊,这小子神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外语盲是怎么跑过来的。”戴涛笑着说。

“太好了!我马上去接他!”钱松激动地跳了起来。

“咱们一起去,晚上吃点儿好的!”戴涛搂过钱松的肩膀说。他没有想到,三员大将能在大战来临前凑齐:“东风已到,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次‘大老张’是跑不掉了。”

第二天午后,当清真寺的礼拜声传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停在了拉各斯中心岛区的华阳酒店门前。

从按摩女郎琳达走出金湖餐厅开始,薛金永已经通过聊天工具,知道了“大老张”驾驶的汽车品牌、颜色和车牌号码,这是一次天衣无缝的“请君入瓮”。张青山驾驶着汽车,从跨海大桥驶过,他望着广袤的海平面,愉悦地哼着小曲,他在心里估算着这次交易的收益,一天五百美金,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买卖。从一个打工者到老板,他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而从一个老板堕落到皮条客,他却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张青山到了尼日利亚之后,一年之内便千金散尽,花光了从国内带来的资金,几乎到了身无分文的境地。逃亡生涯并不好过,生存的问题已经被提到了首位,张青山走投无路干起了损阴坏德的这个生意。他在整日对客人的摇尾乞怜和献媚中,感觉自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他把车停在门口,刚要让琳达呼叫“Psir”,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警察就突然冒了出来,一下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同时拔掉了汽车的钥匙。随后另一个稍矮的黑人警察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到了琳达的身旁。

琳达大呼小叫,惊慌失措。这时“大老张”意识到不妙,猛地推开车门,准备逃跑。却不料一个中国大汉,一下用身体挡住了车门,让他动弹不得。

“完了!这下完了!”张青山内心哀叹着。

这时戴涛走了过来。

“我们是中国警察,你叫什么名字?”他质问道。

“大老张”滑稽地被孙鹏挤在驾驶室里瞠目结舌、无可奈何。“我,我姓张……”他下意识地回答。

“你是哪里人?”戴涛又问。

“我……我是胶州人……”他回答。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吗?”戴涛继续问。

“我……”张青山停顿了数秒才说,“我知道了……是国内的事情……”

在“大老张”被移民警察戴上手铐的时候,人高马大的孙鹏一直在他身旁监视。“大老张”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早就断了逃跑的念想。

薛金永让钱松走到了琳达的面前,替自己说几句话。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钱松照方抓药。

“你……是警察?”琳达的表情复杂,声音颤抖。她这时才明白,“Psir”不是姓“潘”,而是个“Police”。

“对,我是警察。”钱松点头,“我们会让移民局的警察到金湖餐厅取回你的证件,尽快安排你回国。”钱松语重心长。

“嗯,谢谢你们……”琳达泪流满面地回答。钱松不愿看到女人哭,转身要走。这时,琳达在他身后说:“我知道……跟我聊天的那个人不是你……”

钱松惊诧,回过头望着琳达,久久无语。

次日中午,张青山被移民警察押上了送往机场的铁笼车。与此同时,在戴涛等人的安排下,女孩琳达也同乘这个航班返回祖国。对于许多游离在正常生活之外的人来说,尼日利亚这个陌生的国度也许是逃避现实的地方,但暂时的逃避却永远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成为避罪的天堂,如不忍痛切除病灶、正视自己,就算麻醉一生,也无法得到解脱。

航班经停迪拜,在等待转机的时候,钱松隔着厚厚的玻璃墙看到一轮圆圆的月亮正悬挂在天际。他这才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北京时间也已过了凌晨。“今天是中秋节啊。”钱松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一同望着窗外的圆月。

从暴雨倾盆的阿布贾,到拥挤混乱的拉各斯,从凶险的埃博拉疫区,到美丽的维多利亚岛,大家似乎都没了时间概念。在异国他乡的奔袭驰骋中,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成功缉捕嫌疑人,完成神圣的使命。而此刻望着天边的圆月,几个人却发现谁也没有给家人发过一句问候,道过一句平安。

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生出,钱松用手机拍摄下迪拜的圆月,默默地发到猎狐行动办的微信群里。窗外风轻云淡,钱松默念起了苏轼的诗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安徽的程丰支队长在群里也赋诗一首,既总结了此行的经历,又遥祝着中秋夜还在执行任务的战友们。诗的名字叫《尼日利亚猎狐记》:

尼日利亚,经济人口,非洲首邦;

黄热疟疾,埃博拉毒,人心恐慌;

恐怖爆炸,社会无宁,营私结党;

地远天偏,鞭长莫及,痴人臆想;

奉命远征,责任在身,危险全忘;

领导嘱托,人民期盼,倍感荣光;

三万里数,昼夜兼行,不觉路长;

神奇非洲,狂野大地,无心观光。

阿布贾府,大使接见,部署顺畅;

参赞亲为,宽严有度,约见尼方;

特警护卫,交接嫌犯,一时繁忙;

告别兄弟,离开火线,黯然神伤;

拉各斯市,疫情日重,毅然前往;

逃犯逍遥,岂可无视,袖手一旁;

巧设妙局,智布罗网,无处可藏;

协调诸方,攻坚克难,月满心扬。

猎狐中秋,将士用命,身体有恙;

大使探视,各方牵挂,关注安康;

国家利益,警察使命,勇于担当;

法网恢恢,寰球之内,焉有天堂。

从迪拜到北京十多个小时,大家回到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的下午。戴涛和钱松押解着张青山,随着数以百计各种肤色的乘客,一起走出舱门,当踏上祖国国土的一刻,心里才真正踏实了。大家大口呼吸着祖国清新的空气。这时,猎狐行动办的负责人刘副局长,已经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空乘人员用喇叭对接机的人们宣告着:“因为飞机来自疫区,请大家务必注意,保持距离。”

戴涛走到刘副局长面前,一个标准的立正,庄严地敬礼:“领导,我们圆满完成了工作任务,特向您报告。”

刘副局长不顾空乘人员的劝阻,大步走到戴涛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你们辛苦了,活儿干得漂亮!我代表孟局长向你们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戴涛热泪盈眶,久久发不出声音。

钱松、薛金永、孙鹏三员大将也随后走到了刘局身边,他们押解着张青山,在媒体记者的闪光灯下扬眉吐气,他们用生命和崇高的荣誉,谱写了属于中国警察的壮丽篇章。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戴涛由衷地说:“我此次的最大体会是,境外的缉捕工作是国内工作的延续,个人的付出和努力是境外追逃成功的偶然因素和外因,而法律的维护和正义的彰显才是境外追逃的必然因素和内因。尼日利亚行动的成功,不仅是缉捕组的胜利,更要归功于所有为行动付出的人们,如果没有信息研判战友们的细致分析、情报导侦,如果没有驻外使领馆的我外交战线同志们的后勤保障和国家后盾,如果没有外国警察同行对打击犯罪的共识,缉捕行动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是一场大家众志成城的胜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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