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跪的生疼，腰骨也疼，感觉跪了一小会，就像是做了很多年的苦力。
扶着主子坚强的站起，尹伊晗走的酿跄。怕是吹了冷风感冒了，头也疼的厉害。
她在心里猜想。
一阵晕乎，只感觉天旋地转便落入了温柔的怀抱。
凝眉看着熟悉的容颜，脑子中一片空白。
若歌只是抱着她淡然的走着，将一切目光拒之门外，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是根据他的呼吸猜测。
他的表情该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吧。
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怀念他的淡然了。
回到殿里，全然没了困意。
换了衣裳洗漱后还是回到暖阁，琢磨着怎么请罪。
一迈进内殿，就看见诸位皇子远远的坐着，皇上似乎熬了通宵，刚刚用完早膳，几个宫人正伺候着净手，她看着她们生疏，便轻轻地说，“还是让奴婢来伺候您吧。顺手了！”
皇上没拒绝，她便走前去，娴熟的给他净手，直到用热毛巾敷了敷，不由得一叹，“皇上今后别熬了，身子都肿了。这么大年纪却也总不会照顾自己！”
话说完，几个皇子便惊呆了，她看着若璟变了的脸色，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多么的胆大妄为。
“几个太医刚回话说若曦烧退了，已经清醒了。”他微微抬眼，看着她，“朕被你伺候着都习惯了，也娇贵了。这不由你照顾着，也不用花心思想着自己照顾自己了。”
她一惊，尴尬的跪下轻声的磕头。
突然纳闷怎么不骂她，说起这些来了。
“奴婢一时失言……”
“恕你无罪！”被皇上拉着起来，众皇子又是一惊。她尴尬的笑着，隐约中看见若璟不安的眼神。
他向后仰了仰，微闭着双眼，“昨儿你们这一闹，我也想起来了，你是若曦举荐的女官，那么就是若曦的人了？难怪向着若曦。”
他呢喃着，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奴婢说过，在御前伺候着，奴婢是皇上的人。”
皇上看她一眼，“你的心可是向着若曦？”
不知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全身颤了颤，脖子后冒着阵阵凉意。
若璟和若宇都知道言外之意，也都猜到八九分，若歌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静静的笑着。
常公公带笑斥道：“姑娘，怎么半天都不回话？”
“奴婢不懂，皇上的意思？”
“对于朕罚若曦的事，你可有话说？”皇上顿时咄咄逼人道。
常公公在暗处皱眉微微摇头示意她慎言，又是慎言，曾经的夏七念的哪一句不是慎言？被赐死都没来得及说上一个“不”字，隐忍了多年，只换来被人操纵的命运。往日的率真那里去？今日，那些话堵在胸口，却在畏惧。
可不由她，她只要一句不慎言就会死于非命。不但如此还会联系很多人，若离……还包括刚刚痊愈的若曦……
只觉得体内每一处都在颤，手簌簌作抖，面前皇帝的影像渐渐模糊了。
夏七念不怕死，可是现如今的尹伊晗怕。
说与不说，牵着生和死。
她拼尽全身力气磕头道：“不敢欺君，二皇子是奴婢恩人。奴婢心疼他，拿命珍惜他！誓死跟随！”
“仅此？”
看着皇上蹙起眉头，她闭着双眼“还有，夏家无罪，满门抄斩，岂非明君！”
话一出口，忽地全身放松下来，手不抖了，身子也不颤了。
原来她千般理智，万般谨慎，事到临头，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心。
一语出，四座惊。
坐在远处的皇子们亦被她吓得不清。
连绿蚁都面目苍白，双眼红肿着几欲为若曦落下泪来。
皇上看着她，愣了许久。
这一句说下来，她竟万分清醒了。清楚自己这么说的后果是什么，但一定要说，拚着死也要说，因为身上“那句话皇家对不住你母后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若曦，你是真君子。此生欠你的来世做牛做马偿还。
也许是不可置信那话是出自她口中，或者是看不穿她的胆量，皇帝大怔了许久，身子渐渐向后倚去。
“夏家无罪，你却有罪“皇上便的冷峻“秀女尹伊晗，恃宠生骄，言行恶劣，责打八十板。”
伴君如伴虎，她此刻明白。至少不是砍头，结局还算圆满。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向皇帝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就听见有人吩咐着“拿刑凳。”
没多久，几个当差宫人从外间走了来，手中拿着刑凳板子。
长公公吩咐一旁道：“按着她，杖责八十。”
他话语中有无奈和不忍，可是面对着震怒的皇帝，他要把自己的情绪全都压下去。
但是她还是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对旁边的人道“记着轻点！”
“让我来吧！”
若歌双手按上她的肩，依旧是淡然的笑容。
脖间忽觉一凉，是什么落了下来，湿漉漉的。
那一板子似乎已经举了起来，却等了很久没有落下。
公公略带哭腔的问了声，“皇上”
“打！”
这一声刚落，板子就落了下来。
一声闷哼，好痛！
但是她没有哭，只是静静的看着若歌按在她肩上的双手，白净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剑痕刀痕，还有厚厚的一层茧。
“皇父。”这一声，仿佛天外来音，竟然是若璟！
“皇父，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姑娘家什么都不懂。皇父又何必呢。”
若璟的话，她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淡淡的笑了。可她也知道，君无戏言，这并不谁能拦的了的。
也许是有人求情，宫人的板子又是许久没有落下来。
公公又一次期盼的问道，“皇上”
“加五板。再有人求情，加十板。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再没有人敢吱声。
她心里没有太多的惊讶。他是帝王，若歌曾说生在帝王家许多无可奈何，如今她也懂了。
常公公再不敢问，一板板打下，慢慢身子开始抽搐，痛得已无法吱声，连哼都哼不出声音。
她只是咬着下唇，一如当年的倔强。
隐隐约约觉得有人来扶，还听到不住的磕头求饶声，等有了意识，才发现来扶她的是常公公，磕头的是若璟，她不敢求情，只得一个劲的磕头，他头上已经渗出了血。挣扎着站起来，只觉得满裙子是血，却不觉得疼痛了。
“还疼么？”皇上突入降临这小巷子，她还是倍感荣幸的。
半个月来有小蝶照应着，伤好的很快，如今已经能行动自如了，那件事皇上也没有再纠缠，只是放了她先养身子。
“奴婢见过皇上！”
拉起行礼的她，皇上笑着看着大堆的布帛“在忙什么？”
“在准备皇后娘娘大寿用的东西！”
“不错！”皇上手里拿着半成品笑着“布料不错，秀工太差！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哎？她疑惑的看着他，他的笑很灿烂，只是转瞬变成了深沉的忧愁。
“这句话是个小猴子交给朕的，就是还需努力加油的意思！”皇上笑着。
眼泪瞬间的涌出，被她死死的逼了回去。
“那个小猴子一定很讨皇上喜欢！”
“就和你一样！”他的眸子越发的深沉了，她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感到欣慰。
“你可是因祸得福啊。”
因祸得福？疑惑的看着皇上，她淡淡的笑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扬州县令之女尹伊晗为含妃，入住，水月阁，择日成婚，钦此！”
愣愣的站在大殿上，她不知所措的看着长公公手里的圣旨，像是被施了定身魔法，直勾勾的看着若歌。
“父皇”
起先下跪的若璟，他看了眼她，乞求道“父皇要选妃，天下好女子任由父皇挑选，可是伊晗是儿臣所爱”
“君无戏言！”皇上看着她轻语“无事启奏退朝！”
“父皇，不可以你不可以娶尹伊晗为妃！”
“你也挚爱朕的含妃？”
“是！即便我不是挚爱伊晗，父皇也不能册封她为妃子！因为”
因为，她是你的儿媳妇啊！
只是这句话他无法开口。
“混账！竟然跟父皇抢妃子！”皇上有些怒了。
“皇上”皇后看着尹伊晗笑道“此女是为歌儿选的秀女，皇上这样不大好吧！”
“现在开始她不是秀女，是朕的含妃！”
“父皇求您了，将她赏赐给我吧……儿臣求你了……”若璟跪地，语气恳求。
“儿臣也是……”
“儿臣也是……”
“好，你们真是能耐啊！此事已定，谁再敢多说半句定不轻饶。”
皇上看着若曦若宇若璟蹙眉。
一干人等跪地求情，劝阻。王孙贵族，大臣……她一律不听劝。
早朝就伴随着混乱过去。
“丫头，别傻站着了，轿子已经等在殿外了。”常公公又一声催促。
这几日，她算是与世隔绝了，皇上不准她见任何人，庆幸的是，若璟若曦没有受到牵连。
她伸手抹了小蝶脸上的泪珠，多日来的相处，我对她的戒备早已淡了许多，“你就想让我走着这么不安心？”
“夏秋的衣服可都带齐了，我给你的暖手炉莫要落下了，这一去，真不知道要多久呢。”绿蚁吩咐她。
她站起身，望着她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后殿。
君无戏言，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
落了轿，一个宫人引着穿过一条的廊子，尽头有一套大院落，一条长廊分割东西。
进了深院，本在她前面的宫人不知何时跑了她身后。成群的宫女朝着行礼，口里喊着那声“含妃”让她愣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