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安息倾了倾身子，看到騰煌手中的书上面画着地都是她看不太懂的图腾文字，也不太像是象形文字，她理解也理解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战争。”騰煌用手在纸上点了点:“历史。”

“战争？”安息坐到騰煌身边:“你经历过的战争的记载？”

“嗯。”騰煌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安息能从騰煌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的悲伤，他所谓的这场战争，恐怕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他至亲至爱都随着他一起死去，现在他成为魔鬼，永垂不朽，可是那段尘封的历史战争记忆却永远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恐怕过了几十万年，几百万年，几亿年，他都不可能会忘记。

“这本书，从你成为魔鬼开始就一直在读吗？”

“嗯。”

“你没想过要放下过去，重新活吗？”

“你能放下，你的过去吗。”騰煌忽然反问安息道。

他的问题，反而让安息开始思考，如果时隔很久很久，久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有她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她自己呢？她自己会忘记自己的过去吗？会忘记活着的时候的处境，会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那段记忆如此刻骨铭心，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吧。

就在安息思索的时候，騰煌忽然又说到:“其实每个人，都不存在忘记，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意想起我，兜兜转转，最后纠缠的，都还是过去。”

騰煌轻轻翻过一页纸，上面的图案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其实，不用看这几张纸，里面的内容他也记得清清楚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的，到底是这图案，还是封存在他脑海里的那场记忆，谁又能知道呢？如果这样理解他的话，安息可能会明白，尤其是对于死去的人来说，纠缠的不正是自己的过去吗？苏玉凤纠缠着儿子的事情，连七七纠缠着学校的回忆，徐莞尔纠缠着对张子至的那份痴情，形形色色的鬼魂所牵挂的，所痴缠的，都是过去的记忆，因为放不下，所以死去的人可悲地在日复一日重复着活着时候的生活，这样看来，死后不愿意进入鬼门投胎的鬼魂也自有自己的苦乐。

可是，如果每一个鬼魂，每一个人，最终都只活在回忆里，完全不接受新的生活，那岂不是最可悲的事情？安息她是忘不掉过去的回忆，可是她却没有沉浸在过去中不能自拔，相比较而言，她还是勇敢的，还是自由的。

安息碰了碰騰煌的肩膀，感受到触碰之后，騰煌微微转身看向安息，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眼神上有了交流，騰煌第一次审视了安息这个女魔鬼，安息看着騰煌说道:“过去是很难忘却，也不必忘却，可是，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永生的权利，难道就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吗？永远存在于回忆之中，永远痛苦下去吗？”

“……”

听了安息的话，騰煌陷入了沉思，也许安息的话他琢磨不透，这么久了，如果他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把生活寄托在几张纸上了，安息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也或许騰煌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理论，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是同类，安息或许多少会希望騰煌可以过得更好。

安息起身，走到一个圆盘前，这个圆盘发着蓝色的光，写着六个魔鬼的名字，这是他们用来召同伴回黑暗沼泽的工具，每个魔鬼的身上都会佩戴一个蓝色的小珍珠，它的能量和黑暗沼泽的能量是相连的，安息的手放在蓝光上方，想了一会儿，才慢慢放在了金乌的名字上。

……

溪水潺潺流过，山间叶落风稀，无论如何，在这样一个自然之处，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这里，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无人问津，甚至，无人途径，若没有风，没有雨，没有雪，没有冰霜，恐怕这里早就已经落满尘埃，金乌闲来无事的时候时常会来这里坐一坐，一坐也是很久很久。

他喜欢山清水秀，喜欢高山流水，喜欢每一处可以让他自得自在的地方，他曾经向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可是到死也没能如愿，没想到，死了之后他居然可以这样自由，所以到如今仍然不知疲倦地诸如此般地生活下去。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无论这些年它是否变得越来越荒凉，金乌还记得自己就是死在了这条小溪旁边，他用喜欢在这里为一些干净的灵魂开启鬼门，让他们得以轮回，这里，是他自以为的一片净土，虽然，他是一只魔鬼。

他低下头，怜爱地看着身边趴着正在舔自己手的一只拉布拉多犬，它实在是太老了，走路都费劲了，这只拉布拉多犬如果金乌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叫小哈，是一个老人养了十几年的狗，老人很疼它，家里几个儿女平时全都拿工作忙为借口，从不着家，老人只和小哈相依为命，后来老人实在是病倒了，也没有人来照顾他，最后只能自己病死在家里，还是小哈跑到邻居家把邻居拉了过来，人们才知道老人已经死了，后来好不容易联系到老人的儿女们，儿女们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谈遗产怎么分，而不是为父亲的死而伤心，最后安葬了父亲之后，大家谁也不愿意要小哈，就把小哈扔了，小哈有几次想进家门，却被打了出来，再也不敢试探了。

不知道小哈是怎么找到老人的墓地的，平时在垃圾堆里找点吃的，吃完了就在老人的墓碑前躺着，公墓的管理员们都知道小哈是为了陪主人，也不驱赶它，平日里还喂它一些吃的，就这样小哈又陪了老人两个年头，最后实在太老了，死在老人坟前。

公墓的人把小哈埋在了公墓后面的土地里，也算是能够继续陪伴老人吧。

可惜的是，老人死后没多久的那个十五日，就已经选择投胎轮回了，小哈死了，也没有再见到它的主人。

小哈的鬼魂在老人墓碑前徘徊，正好被到墓地巡视一下鬼魂情况的金乌看到了，金乌还化成普通人向公墓的管理员询问了小哈的情况，这才知道小哈的故事，起初金乌要带小哈走的时候，小哈还有些抵触，但是金乌告诉小哈，它的主人已经轮回，有了新的生命，它也应该放开自己，去找寻崭新的人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