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蜂蜜酒家

溪谷，蜂蜜酒家。

酒馆老板霍安正在核对账目。新年的聚会刚刚散去，庆祝新年的人们把蜂蜜酒家搞得一片狼藉。但霍安的年纪有点大了，他不太想熬夜清理。

明天再打扫吧，今天把账算完睡觉好了。

霍安打了个哈欠，感觉困意十足，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加快了算账的速度。

就在这时，酒馆的大门被推开了。

“打烊了。”霍安懒洋洋地说道，他头也没抬，说不定是哪个毛糙小子把东西落在自己这里了？

来者没有理会他，径直跨门而入。

“霍安呀，我记得跟你说过，要把你的门开得高一点吧。”说话的是大喇喇地闯入的不速之客。“你知道吗，刚才我可是差点碰到头呢。”

霍安听见这熟悉的语调，慌乱地抬起头，神色一变，他认出了这道身影。紧接着，慌乱变成恐惧，他的嘴大张开来，眼睛瞪得差点从眼眶里冒出来。

“你你是你你你是魔魔魔魔魔魔——”霍安的身子抖如粟糠，结结巴巴的听起来好笑的很——不过他的神情实在太过可怜，没人笑得出来。

“魔女，克莱希雅。”魔女看不下去，替他接上了话。尽管她笑眯眯的看上去没什么脾气，霍安的腿却更软了，他不得不努力抓住柜台，方才不会一下子就滑下去。

仅仅看魔女克莱希雅的外表，很难理解霍安抑或是莱亚为什么这么害怕她，尽管她身材高挑，看上去就与众不同。

如果问霍安最害怕魔女的什么，他会说——

头发。

魔女有一头黑色的披肩长发，那是最可怕的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头发--黑到极致，甚至看不出发丝之间的缝隙，黑到头发就像整体一块，而且是最深邃、最浓郁的那种黑暗伏贴在她的头上。他记得魔女曾经说过，她的头发是什么“绝对黑暗物体”--连头发都有如此可怕的名字，倒也符合众人对她的印象。与之相比，魔女那颜色如鲜血般的、仿佛嘴唇皮肤被剥离而露出的血肉模糊嘴唇都不算什么了。

“魔女大人。”一道怯怯的声音在魔女的背后响起，霍安这才发觉，原来魔女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被魔女吓得不轻，忽视了其他人的存在。“请、请不要。。。。。。”是发抖的祈求语气。

“放心，放心。”魔女笑意加深，把一排白牙露了出来。“我可是个善良的好——魔女，对吧，小矮子莱亚。”她的声音拖得极长，吓得莱亚也一起抖了起来。

“。。。。。。”阿莉萨不想说话，她看出来了，魔女对溪谷抱有怨气，但没想真的做点什么，只是想吓吓他们出气。

奇怪，莫非是封印让她的性格变好了不成？克莱希雅作为魔女而出名的那件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因为罗科村的人对她不敬，魔女用钉子把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活活钉死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魔女不追究了总归是好事，阿莉萨亲自上前对着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的霍安沟通：“霍安大叔，是我。”

“阿莉萨·西泽维尔公主！”霍安大吃一惊，甚至比看见魔女出现在他的小店里更加吃惊，他记得是公主参与封印的魔女。按道理说，这俩人应该不共戴天才对——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废话好多啊，霍安——大叔？”魔女饶有兴致地靠在柜台上。“你的年龄可以当西泽维尔的大爷了吧。”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要对付——呃——魔族，对，魔族。”阿莉萨没理魔女，她得给霍安大叔一个解释，以消解他的恐惧感，要是他把消息传出去，溪谷明天就不会剩下一个人——都跑出去避难了。“克莱希雅魔女愿意帮助我们，她愿意以此来——嗯——赎罪。”这番说辞是阿莉萨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虽然听上去毫无可信度。

“顺便卖几张赎罪券怎么样？”魔女笑嘻嘻地打岔。“不买的话没法上天堂哦。”

“咳，这是秘密任务，希望霍安大叔，不要向别人提起。”阿莉萨咬了咬牙，决定无视魔女的话，要不是她非要来溪谷住宿，哪有这么多事。

“可、可是——”霍安结结巴巴地说，那是魔女啊！魔女啊！杀人不眨眼的魔女！说话时候不合自己心意就毁灭一个村庄的魔女！好不容易才封印的，就这么放出来吗？

“哎，你可真是个麻烦的大爷啊，霍安。”魔女不耐烦了。“我们干脆一点，把话说明白。”她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现在闭嘴，或者永远闭嘴，选一个吧。”

“克莱希雅！”阿莉萨咬牙——这家伙真是个危险人物，有点力量就这么看人吗。

“我我我我我我知道，绝对不会提，一句话都不向外说！”魔女的话的效果不错，霍安吓得连忙发誓，生怕魔女心情不好，让他“永远闭嘴”。

“这不就好了嘛。”魔女的表情变化极快，马上又开始笑嘻嘻。“我记得蜂蜜酒家有间房间是我买下来的，你答应不会租给别人——”魔女的笑容愈发灿烂。“——现在应该还在的，我猜。还没有其他人睡到里面吧。”言下之意就是，要是别人睡在里面，霍安可能得“稍微”吃点苦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霍安急忙摇头否决，魔女的房间哪有人敢进去睡觉——她给亚洛人留下的印象太过可怕，以至于没人敢接近封印魔女的棺木--好处是，阿莉萨不需要费功夫挖坟。

“那就好。”魔女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看着我这里——一忘皆空！”

一道光集中了霍安，他站在原地不动了，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一片茫然。

“你作了什么？”阿莉萨赶忙绕过柜台，查看霍安的状态。莱亚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放心，放心。”看着神色大变的阿莉萨和莱亚，魔女双手摊开解释道。“他没死，也没疯，我只是消除了他的一点——嗯——一点记忆。”

“你确定？”阿莉萨语气不善。“那为什么他不动了。”

“哎，所以我们得赶快到我的房间去。”魔女边说边走，步伐轻快。“要不然等到他醒来我还得再来一次。”她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们。“记忆消除的次数不宜太多，对脑子不好。”

“搞不好会产生‘镜花水月’之类的奇怪错觉也说不定。”

第七章诅咒之身

没错，看来霍安的确没胆子欺骗魔女，她预定的客房的确没人敢进来——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间一年多都没人打扫、连灰尘都积了一指厚的房子。

“好吧，看来他听话得过分了。”魔女被开门时的灰尘呛了一下，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现在怎么办，换一间？”阿莉萨倒没有大惊小怪，虽然她原来是公主，的确有点洁癖没错，但和普尔曼一起冒险的时光早已让她习惯了肮脏的地面和破败的场景——比如古代神庙遗迹之类。

“没那个必要。”魔女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门。“好了，现在干净了，进来吧。”

但是没有任何变化啊！地上和家具上还是堆满了灰尘，墙角的蜘蛛网依然存在，魔女并没有如她所想，用个旋风之类的法术将灰尘吹出去。

魔女就像看不见灰尘一样，径直走了进去——而且没有沾上一点灰尘，地板上也没有出现脚印。怎么回事，她是飞进去的吗？还是说消除了自己的重力、或者说是施加了可以驱尘的守护法术？

阿莉萨弯下腰，谨慎地摸了一下地面——她的手上没有沾上灰尘，而且触感如同毫无灰尘的干净地面一般——这些灰尘就像是被人画上去的一样！阿莉萨攥紧了拳头，克莱希雅这家伙......可以把灰尘变成画！这个魔女的能力真是可怕，自己真的可以控制住她的所作所为吗？

“西泽维尔，你蹲着干嘛，进来啊。”在阿莉萨思索的时候，魔女已经点亮了壁炉——尽管里面没有柴火，她还点了蜡烛——阿莉萨发誓，刚刚房间里绝对没有蜡烛。她见过可以点燃房子的法术，但前提是有房子在那里。

她叹了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思绪，带着还在发抖中的莱亚走了进去。

......自己的觉悟还是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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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莉萨感觉很别扭，她心里清楚，椅子上的灰尘已经不会沾到自己衣服上了，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在冒险中已经变得不拘小节，但是直接坐在灰堆里还是让公主大人难以接受——就算灰尘变成了画出来的也一样。

魔女倒没那么多顾忌，可能是身高缘故吧，她一进去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子上，顺便把旁边的两把椅子踢了过来，示意主仆二人组坐下。

阿莉萨有些为难，站在椅子前呆立了一会儿。另一边的莱亚偷偷瞄了一眼，解开自己斗篷，铺在了椅子上面后坐下，阿莉萨连忙照做。

“在墓地没什么时间，现在我们得好好谈谈。”魔女个高腿长，就算坐在桌子上，双脚也能触及地面。“你是说那个勇者——叫普尔曼的——被凯洛斯抓起来了对吧。”

“嗯，皇帝名义上是请普尔曼大人入宫接受奖励——之前我们击败了一群入侵皇家狩猎场的蓝晶怪物。”公主解释到。“但是之后勇者大人就没出来过，他被那个暴君——被强行留下来了。”

“我记得你原来说的不是这样的，普尔曼不是被关押起来了吗？”

“那还能有别的解释吗？我在皇宫外面足足等了七天，所有侍卫都问了个遍——”阿莉萨深吸一口气。“——进去了，出不来，难不成是人间蒸发了不成？”

“人间蒸发？说不定人家勇者冒险生活厌倦了，打算升官发财死——咳——也说不定哦。”魔女的语气充满了恶意。“冒险生活那么艰难，餐风露宿不说，还得冒着生命危险跟我这样的怪物搏杀，，安安稳稳在凯洛斯那里谋求一份职业——不也挺好的吗。”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魔女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古怪——她闭着眼睛，露出一副看上去就很幸福的笑容。

“......”阿莉萨被她的诡异表情吓了一跳，顿了一下才开始反驳。“果然，你和那些人一样，根本不了解普尔曼大人的理想，我和大人一起度过那么长的时间，对他的了解不是你可以比的。”她的声音十分认真。“勇者大人的梦想就是一直冒险下去，探索世界上所有的秘密，领略世界上所有的风景。普尔曼——才不会为了一点权力就停下自己的脚步。”

莱亚涨红了脸，她之前以同样的理由劝说过公主。

“好吧好吧，算你了解普尔曼行了吧。”看样子魔女的脸皮厚度不是莱亚可以比，依旧笑嘻嘻的。“我猜连人家勇者其实是个‘おんなのこ’都不清楚——哎，西泽维尔，你说凯洛斯是不是个基佬啊，普尔曼长得也不差，说不定是皇帝看上他了呢。”

阿莉萨不想理她——凯洛斯是什么样子的人，大陆上难不成有人不知道？就算她不是作为亚洛王国的公主，也没有自己的渠道去了解皇帝的情报，但帝国皇帝对于女色的癖好谁不知道！

话说魔女说的“おんなのこ”是什么意思啊，阿莉萨确定自己没听过这种语言。

另一旁的莱亚低声向魔女解释了凯洛斯好女色的名声，魔女听得一脸扭曲，就像是努力忍住大笑。

阿莉萨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她在冒险的途中见过不少魔女，而克莱希雅是其中最古怪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不明真意的话语、千奇百怪的能力......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克莱希雅的来历，阿莉萨命令亚洛的情报机关彻底调查过，但是根本查不出来。克莱希雅仿佛是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亚洛，然后——

她屠杀了一个村子，开始了在乡间的恐怖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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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现有的情报，我可以怒下一波判断。”魔女双手交差，用手背托住下巴——距了解，魔女在被封印前就常常这么托住下巴，村民们告诉阿莉萨，魔女曾经说过“石墩大首领”经常做这个姿势，她一直很好奇那位“石墩大首领”是什么人。“普尔曼暂时——起码一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另外，有生命危险的是你，阿莉萨·西泽维尔。”魔女抬起手臂，指向了刚想提出疑问的公主。

“为什么？”莱亚惊讶地问道。阿莉萨找了张嘴，她也想问这个问题。

“只是小小的推理。”魔女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公主大人应该还记得，我们在溪谷墓地碰到了什么吧。”

“亡灵——不对，你说那是伏都巫术制造的僵尸——”

“没错！那么下一个问题是——”魔女阴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是谁，唤醒了丧尸大军？”

“这个......”阿莉萨想不出来，她可能会怎么知道啊，伏都巫术这个名字都是魔女刚才告诉她的。

“是你呀，西泽维尔。”魔女得意地抛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怎么可能——”她哪有这个本事！

“西泽维尔，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上埋藏着一道强大的诅咒。”魔女打断了她的辩解。“当你走到某些特定的地方时，就会发生一些危机事件，它的目标就是结束你的性命。”魔女的笑容慢慢扭曲起来。“想一想吧，你在冒险的时候，是不是常常碰到莫名其妙就出现的敌人和危险？”

阿莉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想起来了，自己和勇者在一起的旅程的确发生了太多的惊险事件，而且——很多事件都是恰巧在他们的小队到达的时候发生的！普尔曼曾经为此感叹过自己的多灾多难——她还为此取笑过他——等等！阿莉萨反应过来，不对！魔女的话有问题！

“不可能！我在亚洛王宫生活了那么多年，在外出冒险之前根本什么危险都没发生过！”阿莉萨向魔女质问。“而且上次我来溪谷，也没有僵尸大军跑出来！”

“‘特定’的地方，西泽维尔公主大人，看来你的王宫不是诅咒爆发的地点。”魔女加重了语气，她的笑容愈发灿烂。“你知道吗，我刚刚兑换——哦不，使用了一种特殊能力，”她眯起眼睛，摇了摇手指头。“好好分析了一下你身上的诅咒，发现我刚刚说得有一点点的偏差。你身上的诅咒根本就是个刷怪笼，附近有符合诅咒要求的条件，就会召唤出相应的怪物来。”

“你还没有解释僵尸的问题。”阿莉萨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叫丧尸，亲爱的公主大人。”魔女纠正了阿莉萨的称呼，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因为尸体的数量不够，墓地丧尸潮要求——得有正正好好01具比较完整的尸体才能召唤出来——”魔女突然来了兴头。“伏都巫术是末日丧尸的原型，01是玛雅末日传说的日子——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的搭配呢。”

“公主大人，前些时候，溪谷的确是有人下葬，她没说错。”莱亚侧过身子，声音有些发抖——阿莉萨看了她一眼，她是在害怕吗？害怕自己身上的诅咒会连累到她吗？

“说不定我都是被你召唤来的。”魔女假装严肃地点了点头。“因为zero左右互搏都能拿到89：11的原因，我就不问你是不是我的master了，反正我的剑肯定不是你的剑就是了，毕竟AP剑圣都亡了。”

又来了......阿莉萨从来听不懂魔女克莱希雅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