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布尔乔亚，真他妈的──》：「一天奔三十英里，去打鹧鸪，去打的皮球？你不想像他那样，很有钱，真像那麽回事？……即使如此，他还是陈腐的，他活得太久了。」
－－－－－－－－－－－－－－－－－－－－－－－－－－－－－－－－－－－－－－－－－－－－－－－－－－－－－－－－－－－－－－－－－－－－－－－－－－－－－－－－
夕阳西斜，此时已经将近六，除了卖场中的轮值人员，『梅林克』百货公司的员工都已陆续下班。
「咖啡好了。」新上任的年轻印度裔秘书走进来。
「嗯。」西蒙满意地头，灌了口咖啡。「我所要的资料都大抵收集齐全了，你做得很好，道格。」
「我只是做份内之事而已。」道格拉斯．纪德。
西蒙头也不抬，开始批示手中的卷宗；换季商品目录审核、新进社员教育讲师遴选和课程编制、chūn夏宣传企划会议、过季商品促销检讨会议……许多烦心的事都要他来作决策，他忍住不耐烦的感觉，继续阅卷，直到批示完手上所有的档案夹。
道格拉斯接过那叠案卷，置放在他所准备好的台车上，准备明天上班前发送给相关部门；今天是星期一，本来事情就很多，才刚收妥早上补呈的一叠文件，他又把另一批待阅的卷宗放在西蒙的办公桌上。
「这是我做好的明年营业税的报告，请您批示。」
西蒙仔细检视了许多帐目的数据，抬眼疑惑地望着他：「今年要报的税怎麽会减少这麽多？」
道格拉斯微笑道：「避税是人民的权利，霍华先生，我已经和计算公司内外帐的会计师协调过了，以新的的算法，可以为公司省下百分之五的税额。」
「有法律依据的税，一毛也不能少；没有法律依据的税，一毛也不能缴。」
「您放心，合法是最重要的要求，会计师那儿都覆核过了。」
西蒙看着他，满意地头，眼光又继续回到他手中的许多资料上。
「这些总公司内部的资料，你又是怎麽弄到的？」他又直勾勾地盯着道格拉斯，问道：「『艾方斯』财务部的那些老官僚，应该不会这麽轻易就乖乖把内帐财报交给你吧？」
道格拉斯微笑道：「我虽然无权调阅那些文件，可是他们的档案管理做得并不仔细，所以这些资料很容易就弄到手了。」
「手段呢？合法吗？」
「我在他们的碎纸机动了手脚，绝对没问题。」
「碎纸机？」西蒙大笑，「哈哈哈，那些蠢蛋一定想不到……谁又能料得到呢？」
「既然是您所交办的事，我一定要达成目标。」
「当有些人仍然企图在法律条文之间寻觅之际，你已经在废弃的回收纸上发现企业运作的真理。」
「谢谢您的赞美。」
对於道格拉斯的计谋，西蒙显得非常欣赏；只要目的达成了，谁还管他在过程中是用什麽手段？
下一瞬，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上响起一阵轻敲声，伊莉森．丹奎德走了进来，正巧与退出去的道格拉斯．纪德错身而过；她敏锐的目光和那个印度混血儿交会片刻，後者的眼神则颇具深意，让她jǐng觉地发现此人非比寻常。
等到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後，伊莉森才开口，道：「刚刚那个男的是个生面孔。」
「你的记忆力真不错。」
「他是你的新秘书吗？」
「没错，他是我上任以来所任用最有能力的好帮手，聪明、钻营、细心、不可觑。」
「难得有人能让你如此激赏。」
「我就是看重他的才能，才特别把他拔擢到这个职位，而他也的确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我听佛雷．马林的事情了。」伊莉森微笑道：「你还真敢啊，把人家的派系头头连根拔除，不怕会招致底下的人反弹吗？」
西蒙冷淡地回道：「那家伙是个草包，我亲自下令踢走他，还算是给他面子了。」
「『梅林克』本来就是派系林立、内忧外患的企业，虽然在集团中最赚钱，其实也是环境最险恶的一家公司。」伊莉森坐在他的办公桌边缘，倾身道：「你的麻烦大了，这公司无论内外，都是你的敌人。」
「这我当然明白。」
「那你知道为什麽艾方斯夫人要用你当伦敦『梅林克』的总经理吗？」
他冷笑：「还会有什麽原因？她要我来制衡这些派系，除了帮她拚死拚活打天下，还要我去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下属；再，执行董事本恩．达贝和腓立．霍金斯这两派人马正斗得激烈，用我当棋子来制衡，不就可以打乱这两大股东的计划了？」
伊莉森还是保持着笑意，评论道：「我总觉得你很享受这种恶斗。」
「利用敌人的力量获胜，不就是最佳战略吗？」
「那你打算怎麽对付这麽多的敌人？」
「任何敌人都不足为惧，我是不会投降的；我要不断地战斗，直到胜利为止……我现在正在招募自己的军团，足以把那些在旧体制下不知变革、不思学习、导致『梅林克』及整个企业**的垃圾，全都给清扫乾净。」他恨恨地：「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只会墨守成规，又没有远见，除了搞团体和相互斗争之外，根本就是公司的毒瘤！我除了铲除他们、培养自己的人才上来，也没第二条路可走了。」
「我真想看你战斗的英姿，一定是耀眼到令人热血沸腾──我想比任何人都更近地观看这场厮杀──你打算什麽时候动手呢？」
「就等时机成熟。」他。「『黎博帝』、『哈洛德』、『玛沙』，这三家是伦敦知名的百货业，也是『梅林克』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各据一方、壁垒分明，彼此相安无事地各自营生，也有着决不侵犯对方领域的不成文规定……在整顿『梅林克』的同时，我也要打破这种相互牵制共存的疆界，然後独占鳌头，夺取所有的资源和客户，并将其纳入手中……我想做一些能引起风暴的事。」
「搅乱一池chūn水，不就是资本主义的真谛吗？」
「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伊莉森注视着他翻阅桌上的文件，不禁又问道：「若是你毁了艾方斯家族，那『她』又该如何自处？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结果？」
西蒙一怔，只堪堪回道：「女人──并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现在我唯一要思考的事，只有工作而已。」
「我知道你对『她』仍未死心。是为了嫉妒还是报复，你才想接近『她』的？」
「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到我的『私生活』上？」
「把『私生活』和『工作』牵扯不清的人是你自己。」
「嫉妒和报复，根本就是太过於孩子气的行为，我才不屑做那种事。」他不悦地：「你又问这个做什麽？难不成我每做一件事，都得向你报告吗？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吧，伊莉，玩笑别开得太过份！」
她耸耸肩。「你很珍惜那个女人嘛！但是，对於正在战斗的男人而言，有着想要珍惜的东西，只会受限得绑手绑脚，无法全力施展；边守边战可是很辛苦的，尤其你的敌人全都是些专门抓对手弱、不择手段的老狐狸，你能不心吗？」
「这就是你的建议？」西蒙不以为意地冷哼，「派系之间的狗咬狗，我一也不担心，那些衰老钝耄的老妖怪和不足为惧的人物，我早就有所防备，以我现在的实力，就足以对付他们全部了。」
「你还没搞懂吗？」伊莉森在离去前：「西蒙，记得我的，你最大的敌人就是你自己。」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他近乎咆啸地问道：「难道你知道些什麽吗？」
她回身一笑：「我什麽都晓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西蒙望着她的背影，怔视着那扇阖上的门，不禁又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