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钟怡害怕非常，只将被子蒙着头，也不知何时方才朦胧睡去，第二日肖涵来看她时，她也没有将这事告诉肖涵，生恐她疑神疑鬼、大惊小怪，又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又过了两三天，每晚钟怡都在窗前凝望，程傲的屋子固然从没有灯光亮起，那个怪异的人影也没有再出现过，钟怡心想应该是自己看花了眼。

肖涵见她腿已完全消肿了，便道：“你下来走走试试，灵雎师姐说腿骨长好以后，就要多下床走路，这样更利于痊愈。”

钟怡淡淡道：“这才过了几天，哪里能好的这样快？我一动就痛。”

肖涵笑道：“这是在我们东灵山，给你用的药也绝非你们凡间药物可比，那时我摔断了腿，只过七天，我就到处乱走了，当然，那时一动也是疼得厉害。”

钟怡勉强一笑道：“我是凡人，与你自然不同。”看着窗外，神情落寞。

肖涵见她总是郁郁寡欢，便又劝道：“好钟怡，咱们出去走走吧，老待在屋里多没趣，你要是不愿走动，我用红绸载着你。”

钟怡只觉一切都索然无趣，闭着眼睛斜靠在榻上，淡淡笑道：“我现在行动不便，即便和你出去，也不能玩什么，等我好了再陪你吧。”

肖涵想了想，“要不咱们去无忧果园转转吧，前两日我碰到十一师兄，他还问我你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钟怡浑身一颤，睁开眼睛道：“十一师兄，他，他问我么？”

肖涵点了点头，“是呀，现在果园的花都落了，他一个人在那垂头锄草多没趣，咱们去陪陪他吧。”

钟怡忙摇了摇头道：“不，不……我，我腿疼，哪儿也不能去。”每日欢喜忧愁皆为程傲，但说到去见他，心中却又害怕起来。

肖涵见怎么说，钟怡都不肯答应，默然思索了一下，忽然有了主意，叫道：“哎呀，钟怡，你好久都没梳洗了吧，身上都有气味了。”

钟怡黯然道：“是呀，我早欲梳洗了，只是行动不便。”

肖涵笑道：“那有何妨？我用红绸载着你去溪边无人处，你痛快洗一洗，然后换上我给你的衣衫，定然花容月貌，变成香喷喷的一个小美人儿。”

钟怡笑叹了一声，便点了点头，肖涵大喜，抱着钟怡走出屋外，飞起红绸，搂着她飞了上去，果然带她来到一个极幽僻的小溪边，彼时已是夏季，溪水并不冰冷，钟怡在水里洗了个大澡，换上了肖涵给她的衣服。

肖涵又给她梳了梳头，依旧挽着两个发髻，从溪畔摘了两朵花别在她发髻上，朝她凝视片刻，赞道：“钟怡，你穿上我这身衣服，可更加俏丽了。”

钟怡淡淡一笑，侧头看向水中，临水自照，果然梳洗一番，清爽许多，这身素色衣裙穿起来，确实比平日好看了许多，只是一张鹅蛋脸儿略显苍白，嘴唇也是淡淡的没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却澄澈分明，只听肖涵又道：“你穿了这身衣服，谁敢说你不是我们东灵阁弟子，以后我就改口叫你小师妹。”

钟怡淡淡一笑，二人又闲话了几句，肖涵便依旧驭红绸载着她自己和钟怡往思过崖飞去，哪知飞到半道上，她却转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钟怡奇道：“我们要去哪儿？”以为她会带自己去无忧果园，一颗心不由的怦怦乱跳。

但肖涵转过几个山峰，便停在了半空中，钟怡只觉此处颇为熟悉，似乎来过，支撑着身子一瞧，原来却到了玄瞑洞前，那机灵猴正牵着藤条荡秋千，看见她二人，忙飞奔到洞口，抓耳挠腮，冲着肖涵吱吱而笑。

钟怡大奇，心想这猴子对程傲十分凶狠，怎么见到肖涵却像熟识似的，抬目看向肖涵，只见她怔怔看着玄瞑洞，脸上含满了柔情与忧伤，过了许久，她长叹一声道：“这是玄瞑洞，我大师兄就被关在里面。”

钟怡想起上次见到夏之雪的情形，心中也自伤感，不禁叹了口气，遥望洞门紧闭，上面锈迹斑斑，长满了藤条和青苔，心想他一个人在这漆黑不见日光的洞中，是如何熬过这数十年的？忽听肖涵道：“师父当真心狠，他并未犯下大过，怎能如此惩罚他？”

钟怡没法回答，肖涵怔怔望着玄瞑洞，许久垂下几滴泪来，方驭红绸飞回思过崖。

钟怡见她伤感黯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心下却也奇怪她与夏之雪只见过一面，二人话也不曾说过一句，怎么肖涵就对他情深至此？

二人默默相对良久，肖涵才道：“钟怡，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忙？”

“我想去探望大师兄，他一个人幽闭在那冰冷漆黑的洞中，甚是可怜，可钥匙在二师兄那儿，他是个谨慎严厉的人，我是偷不来钥匙，我又不敢去求他，只有去求十一师兄，让他帮我去找二师兄要钥匙，可我最知道他的，有事没事就要训斥我，回头他要是说我，你能不能在他面前帮我说说话？”

钟怡微惊道：“我？我……我，我只怕不行。”

肖涵低下头来，哽咽道：“你不愿意帮我么？”

钟怡见她泪光盈盈，似要哭了出来，忙道：“不，不是，只是我在十一师兄面前也未必能说上什么话，你和他，你们是数百年的师兄妹，你若求他，他一定会答允的。”

肖涵道：“话虽如此说，但师父将大师兄幽闭在洞中，是不许人去探望的，十一师兄他未必会违抗师命来帮助我，说不定还要说我胡闹。”

钟怡心想程傲待夏之雪情深义重，早已瞒着他师父去探视过一回了，既然已违抗过师命，又何惧再违抗一次，再说他也说过还要再去探视夏之雪的，便道：“你去求他吧，他必会应允你的，你去看大师兄，也是出于同门之谊，又怎能说是胡闹？

肖涵喜道：“真的么？那我现在就去求他。”说着身形一飘，便出门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