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怡靠在程傲怀中，看着他带着自己飞行，只觉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一颗心被欢喜与幸福填满了，什么都不能再去想，只有一个念头萦绕在脑海中：他待自己原来这样好，心神飘忽，群鸟怒鸣之声也完全听不到。

程傲飞了一会儿，耳听身后群鸟渐渐逼近，放眼四望，只见不远处一片芦苇荡可以藏身，当即飞了过去，携着钟怡钻入芦苇丛中，随即便放出柳叶，那碧绿的柳叶变作长剑般大小，嗖嗖地在群鸟阵中乱削，但见鸟的肢体碎片纷纷而下，可群鸟攻红了眼，前仆后继，全是玩命的架势，有几只鸟躲过柳叶，直往他二人扑来，程傲脱下长袍，随手乱抖，阻开攻来的鸟，如此挡了大半个时辰，鸟渐渐少了，再杀了一会儿，群鸟殆尽，程傲收回柳叶，一时间天地一片安静，只是血腥之气弥漫，到处都是人面鸟的尸体，过了一会儿沼泽中却有鱼跃了出来，去哄抢那尸体吃。

钟怡长吁了口气，看向程傲，只见他身上有几道血痕，惊道：“你受伤了么？”

程傲道：“快走！”揽住钟怡便往南飞去，飞了一炷香时间，忽然前面轻烟一闪，夏之雪已阻住二人去路，程傲飘然落地，愤怒地看着他。

二人僵持一会儿，夏之雪冷冷道：“放下这姑娘！”

程傲怒道：“大师兄，你究竟想干什么？”

夏之雪抬起头来，注视着暗黑的天空，道：“我要去厉鬼窟。”

“厉鬼窟？你要去厉鬼窟做什么？”程傲反问道，心想难道大师兄也怀疑孟师姐是被厉鬼窟的妖魔们杀害的？转念刚转过，便听夏之雪道：“雨雁修为高深，不会无辜殒命，我要查出端倪。”

程傲道：“所以你是怀疑孟师姐是死于厉鬼窟人之手？孟师姐莫名离去，不光是你，众师兄弟无不悲伤，咱们东灵阁也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弟子无故死于非命，师父已叫二师兄着人去查了。”

夏之雪冷冷道：“他们查他们的，我查我的。”

程傲皱眉道：“北去之路，道上妖魔猖狂、艰难险阻，你一人单枪匹马，未必能到达厉鬼窟，即便到了厉鬼窟，你又怎样去查？不说窟中那么多妖魔鬼怪，单厉鬼王一人你就非其敌手。”

“那是我的事！”

程傲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忍道：“你去就去，带着钟怡做什么？”见夏之雪不答，又道：“孟师姐已经魂飞魄散，是你亲眼所见，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挟持了钟怡，她也是不会再回来了！”

一瞬间夏之雪目光变得极为冰冷，忽然他身形一没，程傲只觉怀中一空，钟怡已被他拉了去，程傲回头去看，二人已在数丈之外了，程傲怒道：“大师兄，你为一己之私，不顾他人性命，是什么清修之人！”忙驭叶追了上去。

钟怡又气又恼，挣扎着想要逃离夏之雪的挟持，但却如蚍蜉撼大树，哪里能逃离的了？见程傲追了上来，心中欢喜，可不过一顿饭功夫，夏之雪已将程傲抛得无影无踪。

夏之雪这一番飞驰，直到第二日半夜方才停了下来，如此过了数日，这一晚来到了一个荒无人迹的山谷之中，山谷中皆是乱石与荒草，谷中有一个小小的水洼，那荒草都有半人来高，皆是半青不黄的，此时乃是春夏之交，正值草木丰茂之时，但此处荒草如同已处深秋，都有枯死之相。

夏之雪放下钟怡，自己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他一番奔驰，又与人面鸟一番搏斗，便觉疲累，当即靠在山壁上，打起盹来。

钟怡心中忧戚，心想程傲不知是否还在后面追赶？他身上的伤不知重不重？忧思缠绕，长长叹了口气，抬头望天，见一轮明月高悬天上，此日将近十五，月亮将圆未圆，却十分明亮，清辉照着荒谷，欲显谷中冷寂荒凉。

钟怡发了一会儿呆，只觉口干舌燥，当即便走到水洼前，但见明月倒映水中，宛如玉盘，她伸手掬水而饮，手一碰水，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月亮的影子便碎成了片片白光。

这水洼中的水却甚是清凉甘甜，钟怡喝了几口，便觉舒爽，看着明月的倒影重又复圆，一缕柔纱般的白云拂过明月，如同嫦娥的裙带飘飞，心想：“如果程傲此时在我身畔，我二人同看这美丽月色，那该多好！”又想过了这么几天，不知程傲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他还会在后面追赶么？惆怅烦恼了一会儿，便又回去了，刚走了几步，忽惊诧道：“我刚才在水洼中，好像没看到我的倒影！”念及此处，恐惧陡升，回过头来，向水洼看去，此时角度错落，月亮的倒影已经看不见了，只见湛蓝的天空和几缕白云。

钟怡又想：“是不是我疑神疑鬼了？天空明月的倒影都在，怎么会没有我的倒影？”回想片刻，还是觉得好像没有看到自己的倒影，当即又忍不住往回走，一颗心怦怦乱跳，脚步不由放慢，变得小心翼翼，走到水洼前，心头大震，确实没有自己的倒影！

钟怡怕是角度的问题，忍不住伸出手来，在水洼上挥了挥手，那水中却依旧没有她手的倒影，钟怡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却被山石一绊，噗嗤一下，摔在了地上。

夏之雪听见声音，睁开眼来，朝钟怡看去，见她满面惊恐之色，心下奇怪，还未开口询问，钟怡已惊叫道：“这水中有死人！”

夏之雪身形一晃，已到了水洼前，看见水洼中飘飘渺渺映出一个人来，那人云鬓玉颜，竟然是孟雨雁！夏之雪全身大颤，怔怔地便痴了，便在此时，忽然后背一痛，却被人踢了一脚，身不由己地便往水洼中跌去，他反应极快，双手在水洼两旁的地上一撑，便欲弹起来，哪知水洼中的“孟雨雁”却忽地伸出手来，一把扯住他胸口衣衫，扑一声便将他拉了进去。

这一切不过在顷刻间，钟怡眼见夏之雪身形没入水中，那水只轻轻荡了一下，又变得水波不惊，明月柔云依旧倒映水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钟怡的一颗心却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仿佛要窒息一般，爬起来便跑，刚跑了两步，只觉背后一紧，好像有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她，将她拉得飞了起来，跟着她也扑的一声被拉入了水洼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