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宦官当权
一李云上书
孝桓帝依赖宦官，诛杀梁冀，京城平定后不久，孝桓帝奖赏诛梁冀功劳。封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为县侯。单超为新丰侯、徐璜为武原侯、具瑗为东武侯、左悺为上蔡侯、唐衡为汝阳侯。单超食禄二万户，徐璜等食禄各万余户。当是时，天下谓之五侯，有贬意。
孝桓帝仍然以左悺、唐衡为中常侍。
中常侍侯览，还是在此之前，就贡献缣帛五千匹，说是贡献，其实是用实物买爵位，孝桓帝依照市价，赐爵关内侯。其后又以参与孝桓帝诛戮梁冀，因功进封高乡侯。缣帛，汉代一种质地细薄的丝织品，纸张发明前，当时人们常在缣帛上书写文字，或者绘画。
紧接着，又晋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位宦官为乡侯。一时间，宦官集团权倾天下。
由此看来，梁氏家族被诛杀，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朝政，只是将权力从外戚手中，转移到宦官集团。从此以后，宦官得势，成为东汉末年的政治特色。
根据历史资料显示，客观地说，作为外戚巨贪的梁冀，在许多方面，还需要维持其士大夫出身，做起事来，还要顾及名声。而宦官则不同，他们或自愿、或被迫净身，为众多士大夫、甚至于民众所鄙视。所以，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顾及，也没有什么敬畏，应该说更加贪婪、无耻，凡事走向极端。
宦官五侯特别贪腐，权倾内外。全国百姓怨声载道，朝廷士大夫及官员更是怨恨。此时灾异经常出现。白马令甘陵李云，公开用布帛书写奏书，上奏朝廷。并以副本送上三公府。奏书说：
梁冀虽然恃权专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诛，并且诛连家臣，追杀左右。而今一些鄙劣、下流之人，晋封万户以上。如果高祖听到这些，那么，他老人家会非常气愤的。高祖有约，非有功不得封侯。尤其是西北边防上的列侯、将领，将会如何设想，他们血战沙场，身经数百战，而终身难以封侯，由此，这些列侯、将领有可能会解体。孔子说：五帝修名立功，修德成化，统调阴阳，招类使神，故称帝，帝之为言，审度特色也。今官位错乱，小人以奉承、巴结、讨好而得到晋升，贿赂公行，政风日下。国家政策、法令的颁布，也没有按照礼制，不经过各政府机构审查，没有各级官吏及太学生、郎等辩论，就下诏令，通行全国。这样一来，帝就失去了作为皇帝的意义。
孝桓帝看到奏书后大怒，诏令有司逮捕李云。同时诏令尚书、都护、剑戟士，将他送到宦官管理的北寺监狱。诏令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共同考问。
二杜众求死
当是时，弘农五官掾杜众，认为李云以忠谏上书，并不违犯法律，其忠心十分清楚，不应该由此致罪。随即上书，愿意与李云同日死。
看了杜众的上书，孝桓帝更加愤怒，诏令将杜众同时逮捕，至廷尉论罪。
看到事情发展到如此局面，大鸿胪陈蕃上疏孝桓帝说：李云所言，虽然不识禁忌，有违犯法纪、违犯诏令的语言。但他的本意，应该说是忠君爱国的。昔日高祖，能够忍受周昌不讳之谏；孝成帝能够赦免朱云腰斩之诛。如果今日杀了李云，臣惟恐会出现像商纣王时代，如同比干剖心一样的议论。这样一来，皇上的英名，将会受到损害。
与此同时，太常杨秉、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等众多官员，也一并上疏，为李云请免罪责。孝桓帝见此，更加愤慨。有司为此上奏，认为他们犯了大不敬罪。孝桓帝下诏责备陈蕃、杨秉等人，并决定免除陈、杨二人职务，诏令归乡田里；沐茂、上官资二人，被贬食禄二等。
就在孝桓帝在濯龙苑、濯龙池游玩之时，宦官管霸上奏李云等人案件。此时管霸得知陈蕃、杨秉等大臣为此上诉皇帝，太学院众多学生也反应激烈，对于孝桓帝的意向还不明白，为了弄清皇帝的意图，他跪在地上对孝桓帝说：李云草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鲁莽、戆头戆脑的行为，不足以加罪。
孝桓帝当即对管霸说：李云上书说朕当皇帝不合格，是何等语言？而常侍欲加以原谅，是何意思？
对于这个案件，经过管霸与孝桓帝的对话，宦官们弄清了皇帝的意图，于是将监狱里判定的文书严加斟酌。其案卷最终得到了孝桓帝的认可，致使李云、杜众都惨死狱中。
李云、杜众的惨死，传递了一个信息：皇帝的权威是不容批评的；宦官的地位也是不容挑战的。于是宦官、嬖宠日益横行。
三黄琼辞官
由于政风日下，宦官横行，太尉黄琼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和力量难以制止，遂决定称病，不能上朝理政。他向孝桓帝上疏说：
陛下即位以来，未有很好的政治成就，也没有胜过前任的政迹。先是诸梁秉权当政，宦官充斥朝野，李固、杜乔既以忠言，横见残灭。而今李云、杜众又以直言，而惨死狱中。致使海内伤惧，益以怨结。朝野之人，以忠为讳。尚书周永，一直按照梁冀的意思做官，先是借他的威势，横行霸道。其后看到梁冀的势力将会受到打击，乃佯装忠于皇上，诋毁梁冀，以示忠心。遂因其奸计，得以取得了封侯的地位。再者黄门宦官，挟天子威权，行奸邪之实。群辈相聚，结成私党。自从梁冀当权之时，就与之为盟，腹背相亲，垄断朝野。他们朝夕图谋，共同构筑奸邪，狼狈为奸。直到梁冀面临诛戮，无可挽回之时，便共同向皇上报告梁冀的罪恶，以要爵赏。而陛下对忠奸不澄清，对真伪不审查，让他们与忠臣并列，并加以封典。致使粉墨杂揉，真所谓抵金玉于沙砾，碎圭璧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愤叹。臣世荷国恩，身轻位重，敢以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
奏书虽然上达，孝桓帝没有理会。
黄琼字世英，江夏安陆人。其父黄香以孝闻名，后升迁至魏郡太守。黄琼初以父亲的关系，任职太子舍人，后以病为辞，没有上任。父亲死后，服孝三年期满，朝廷五府都下书聘请，他多年没有应允。
至永建年间，公元19年，公卿多举荐黄琼，于是与会稽贺纯、广汉杨厚，俱应公车征召。黄琼至纶氏，称病不进。有司弹劾他大不敬。诏令到达到县上，县令以礼慰问。当是时，征聘的所谓处士，很多不称职。
李固素来尊崇黄琼，于是以书信相劝。他在书信中说：自生民以来，善政少而乱俗多，必侍尧、舜之君，此为志士终无时矣。常闻语曰：峣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污。《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近鲁阳樊君，被征初至，朝廷设坛席，犹待神明。虽无大异，而言行所守无缺。而毁谤布流，应时折减者，岂非观听望深，声名太盛乎？自顷征聘之士，胡元安、薛孟尝、朱仲昭、顾季鸿等，其功业皆无所采，是故俗论皆言，处士纯盗虚名。愿先生弘此远谟，令众人叹服，一雪此言耳。
黄琼由此应召，即至，拜议郎。稍后迁任尚书仆射。
黄琼幼年随父亲居台阁，习见故事。及后居职，熟悉官场，至于争议朝堂，莫能抗夺。时连有灾异，黄琼上书孝顺帝说：间者以来，卦位错谬，寒燠相干，蒙气数兴，日暗有散。原之天意，殆不虚然。陛下宜开石室，案《河》、《洛》，外命史官，悉条上永建以前至汉初灾异，与永建以后迄于今日，孰为多少。又使近臣儒者参考政事，数见公卿，察问得失。诸无功德者，宜皆斥黜。臣前颇陈灾眚，并荐光禄大夫樊英、太中大夫薛包及会稽贺纯、广汉杨厚，示蒙御省。伏见处士巴郡黄错、汉阳任棠，年皆耆耋，有作者七人之志。宜更见引致，助崇大化。
黄琼的建议被孝顺帝采纳，诏令公车征黄错、任棠等人。
自孝桓帝即位以来，不行藉田之礼，也就是说不重视农业这个根本，在他认为，一旦农业这一根本动摇，那时可能酿成巨变，黄琼以国之大典不宜久废。书奏，孝桓帝从其所谏，亲耕藉田。
其后不久，迁尚书令。黄琼以为前左雄所上推举孝廉的选择办法，专用儒学文吏，对于选择贤能，犹有不全面之处。于是上奏，请求增孝悌及能从政者为四科。他的这些提议，后来得以施行。又左雄前议选举官吏，应该先试之于公府，再覆试于端门，后尚书张盛奏除此科。黄琼上疏说：覆试之作，将以澄洗清浊，覆实虚滥，不宜改革。
孝桓帝听从了黄琼的建议。其后不久，黄琼被任命为魏郡太守，稍后迁太常。和平年间，选入侍讲禁中。
元嘉元年，迁任司空，由此位列三公。当是时，孝桓帝欲褒崇大将军梁冀，使中朝二千石以上会议其礼。胡广、羊溥、祝恬等都认为，以梁冀的勋德，等同于当年周公佐成王，应该锡之以山川、土田、附庸。黄琼独建议说：梁冀前以迎亲之劳，增邑三千，又将其儿子梁胤加封为侯爵。昔周公辅成王，制礼作乐，化致太平，是以大启土宇，开地七百。今诸侯以户邑为制，不以里数为限。萧何识高祖于泗水，霍光定倾危以兴国，皆益户增封，以显其功。翼可比邓禹，合食四县，赏赐之差，同于霍光，使天下知赏必当功，爵不越德。
孝桓帝于是从黄琼之议，梁翼以此怀恨在心。此后由于地震，将黄琼策免，重新任职太仆。永兴元年，迁司徒，转太尉。梁冀所托官员，一无所用。虽然有些称职的官员，由于是梁冀所举荐的，黄琼也不加任命。延熹元年，以日食免职，复任大司农。
次年，梁冀被诛，太尉胡广、司徒韩縯、司空孙朗，皆坐阿附梁冀免废。再次拜黄琼太尉。同时，黄琼以师傅之恩，而不阿附梁氏，乃封为邟乡侯，邑千户。其后不久，宦官五侯擅权，倾动内外，黄琼自度力不能匡，乃称病辞职，当年秋，以地震免职。当年病故，年七十九岁。赠车骑将军，谥曰忠侯。
冬十月，孝桓帝行幸长安。期间，中常侍单超生病，孝桓帝晋封单超为车骑将军。黄琼死后，才追赠车骑将军，而今单超活着就授予称号。与此同时，晋升单超兄子单匡为济阴太守。可见孝桓帝对于宦官的重视，超出了重臣。
四杨秉坐罪
中常侍单超兄子单匡为济阴太守，倚仗单超权势，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在当地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致使兖州刺史第五种感到为难。如何处置这位仗势横行的官员，成为一段时间第五种经常思考的问题。
第五种此时想起了从事卫羽，遂将卫羽请来，首先向他述说了单匡贪赃枉法，然后对他说：闻公不畏强御，今日欲委以重事，如何？
卫羽对第五种说：一定不负所愿。
卫羽出门后，直奔定陶，迅速将单匡宾客、亲吏四十余人收监。只用六七天时间，卫羽便纠发其脏款五六千万。致使州内震动，朝廷嗟叹。第五种随即上奏单匡罪行，并且弹劾单超。
单匡窘迫，遂贿赂门客任方，令任方刺杀卫羽。就在任方行刺卫羽之时，被卫羽察觉，当即将任方逮捕，并囚禁雒阳廷尉府。单匡害怕廷尉杨秉穷究其罪，密令任方等人越狱逃亡。
任方等人逃亡，尚书召杨秉责问。杨秉对尚书说：任方等并没有什么大罪行，衅由单匡引起的，乞求用槛车将单匡收监。考问其事，则其奸匿详情，必然会水落石出。
结果是：在孝桓帝的庇护下，单匡逃脱追究，而杨秉竟致坐论失职，被判处输作左校。输作左校是汉代的一种判决，可以用钱赎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