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融合之后，就不是原来的舒小颜了。

难道是为了完成宿主的遗愿？

或者是灵魂也相融了，受到了舒小颜灵魂的影响？

亦或是因为那个张景凡的缘故？毕竟之前张景凡救了舒小颜，他们之前必有联系。

可是刚才看起来，那个‘舒小颜’根本不像是装的。

万千种可能，在舒竑的脑海中掠过，今天这种事情，就算是扔给一个圣人，也猜不出因果来。

太诡异了。

“老祖宗，今天这局面……该怎么收场啊？”一位家族之内的掌权人，看着舒竑，面色难看的道。

沅婷被击杀，这件事情瞒不住。

被沅氏门阀知道了，他们舒家岂能有好日子过？

要知道，舒闻礼和舒闻堰两个人的死，已经让沅家的家主非常不满了，就差亲自里舒家问责了。

舒闻礼和舒闻堰，不仅是沅家家主的外孙，更是沅家未来掌控舒家的两张牌。

两人死的风波还没有过去，沅婷就在舒家之内死去。

这件事情让沅家知道，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舒竑的面色也是相当的不好看，这件事情不好处理，但是却必须立刻处理，绝对不能拖延。

越拖延，变数就越多。

“虽然不好处理，不过也不算没有办法。”

舒竑思忖了片刻之后，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似是在心中，做出了什么决定。

指尖汇聚一道灵力凝于一点。

咚咚！

两指抬起，落在自己的胸口之上，舒竑口吐血沫，不断朝着后方退却，身上本来就不轻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双眸泛红，整个人在不停的颤抖。

“呼——”

一阵阵疼痛让舒竑心颤不止，大口喘息想要缓和痛苦。

待到鲜血浸透衣衫，他才用灵力封住经脉。

“老祖，你这是为何啊？”

“您是舒家的支柱，就算是出了事情，您不能自暴自弃啊。”

“是啊，您怎么能够自残呢。”

舒竑冷视了他们一样，道：“你们以为老夫愿意自残么？沅婷死在舒家，我必须重伤，这其中的道理你们不明白么？”

此言一出，诸多长老和掌权人方才明悟舒竑所作所为。

“今日，一位邪道的混沌劫巅峰强者和三位顶尖黄天劫修士，偷袭舒家，废了我儿舒文渊，杀了沅婷，舒家尽全力阻挡，自舒竑起，诸多长老、家族掌权人全部重伤。后邪道修士逃离，不明来历。”舒竑道。

诸多长老和掌权人闻言，面色唰的一变。

舒竑这话的意思是，他们都要自残。

但是，自己打自己，这哪里下得了手啊。

痛得很啊。

“你们如果不愿意动手，我不介意代劳。只要能够保住宗族利益就值得。”舒竑继续道。

他们必须拿出一个态度，就是舒家已经尽了全力，全部强者都被打伤，可还是组织不了沅婷被杀，这样，沅家才没有理由责怪舒家。

毕竟，这邪道强者偷袭的事情，谁都说不好。

一位长老咬牙，出手将自己打伤，鲜血如柱般流出，冷汗，从额间一下子冒了出来。

“很好。”

舒竑点头，而后甩出一枚高阶丹药，扔给了那位长老。

这枚丹药，不仅能够让这个长老恢复伤势，甚至能让他修为更进一步。

“多谢老祖赏赐。”

“舒家遭逢厄运，宗族主母陨落，大家主修为被废。更是大家应该站在一起团结一致的事情。”一位家族掌权人开口，说完，都动手将自己打伤。

其余的长老掌权者，不管愿不愿意，也都纷纷出手。

自己动手，总比让舒竑动手来的强。

十几位掌权者和长老，全部受伤，身上鲜血淋漓，样子不知道何等凄惨。

“好，一会我会开放我的修炼之地，提供诸位疗伤。咳咳。”

舒竑擦去嘴角血沫，他伤上加伤，恐怕三个月内，都无法恢复到全盛状态，他毕竟年迈，恢复速度，和境界的‘青年’武者比起来，差的太多。

“明天，我会带上沅婷的尸体，亲自前往一趟沅家。还有，这件事情必须严密封锁消息，别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舒竑道。

在场的人虽然都是舒家的核心人物，但是也保不齐有人嘴巴不牢靠。

“我等自然不会外传，但是舒小颜和那三人……”一位长老有些担心。

“他们既然蒙面而来，就是不想曝露身份。他们暴露了，最先倒霉的也是他们。”舒竑道。

沅家可是圣人门阀。

谁愿意得罪圣人？

“您们的伤势，最多半个月之内就会愈合，不过别着急恢复，等沅家的人看过之后，在恢复也不迟。”舒竑言道。

来回一趟沅家，最多不会超过一天，慢慢恢复倒是也没什么。

沅婷在沅家地位不低，沅家应该会高度重视。

这后面的戏，想要做的天衣无缝，可不容易。

一个圣者门阀手段众多，哪里是想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

下面还在商量个不停，天穹之上，柴家老祖和晁家老祖也悄悄朝着后方退去。

舒竑做事缜密，商量的时候，完全是元气传音，他们根本听不到。

“哈哈哈，这次算是有舒家的把柄了，舒竑居然直接放了杀沅婷的凶手离开，这次舒家还不完蛋？”晁家老祖哈哈大笑道。

舒家和沅家，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也就三个人。

舒闻礼、舒闻堰、沅婷。

现在这三个人都死了，舒家和沅家之间这亲戚的关系，基本是断带了。

柴家老祖也是极为高兴，道，“晁兄，你想不想加一把火？”

“柴兄何意，但讲无妨？”

“这些天我们也受了舒家不少气，他舒家无义，我等何必留情。此刻舒家损失惨重，家主被废，族内诸多长老陨落，正是反击的好时候。”柴家老祖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之色。

“柴兄的意思是，我们联手进攻舒家。”

“这一次，舒家绝对会丢掉沅家这个靠山，以舒家现在的能力，没有沅家撑腰。哪里是我们两家的对手？”柴家老祖自信的道。

“这……舒家在丹云城，算得上是根深蒂固，想要拿下可不容易。”晁家老祖的心中，还是有一分顾虑。

毕竟舒家的体量，单独比较，可能稍稍还在他们之上一些。

他们就算是两家合作，想要吞下舒家难度也是不小。

这一交战，就是宗族大战，上千万人的拼杀，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须知，丹云城只是舒家的宗府所在。

舒家各地的族裔加起来，是绝对超过亿人的。

今日虽然折损了一些强者，但是舒家在别的地方，也有不少强者，七劫境的老一辈强者，就有三位，坐镇其余的三个祖地。

“我们两家，哪一家又弱了？等舒竑真的恢复了过来，你我可还有机会？”柴家老祖道。

舒竑刚刚步入混沌劫境界，又接连受伤，元气大损，此刻的战力，绝对不会比一个八劫境存在强多少。

他们两个八劫境强者联手，拿下舒竑不是问题。

舒竑一倒，以他们两个的体量，只要合作的足够好，吞下舒家不是难事。

到时候宗族做大，对他们的好处也不会小，甚至可能以此为契机，突破到混沌劫。

出手，风险不小。

不出手，如此一个绝好的机会，恐怕再难拥有了。

晁家老祖踌躇片刻，眸中骤起一道冷色。

“动手，而且必须快，我们立刻回去准备，拂晓之前，就得集结一支大军攻入舒家。”

一旦决定动手，就拖沓不得。

打闪电战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越快越好，只要在短时间内，拿下舒家的宗府，那舒家其他地方的部队，就很难赶过来。

那他们就赢了八成。

“此战，需得师出有名才是。”柴家老祖道。

“这样，弄一些小号，把我们录制的这段影响，发上天网，炒作一番。我们以舒家和邪道妥协的名义，拿下舒家。”晁家老祖开口道。

想找个理由，太简单的。

把这段影像捅出去，有三个好处。

一来，他们师出有名。

二来，沅家必定会兴师问罪，不会帮助舒家。

三来，舒家内部必定人心惶惶，他们攻打就更是方便。

“好，就这么办。”

今夜。

风云起，必定不眠。

晁家老祖和舒家老祖在筹谋着，如何对付舒家的时候，张景凡等四人，已经在丹云城千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之上。

舒小颜的母亲，曾经就是这里的山民，后被舒家征召做了一个丫鬟。

小时候，秋涑就经常带着舒小颜回来这里。

时过境迁，此处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

但舒小颜却依旧感觉这里，是她唯一的家。

秋涑的老屋，早便塌了，舒小颜在屋子不远处，挖了一座坟墓，用巨石刻成了棺材，将母亲的衣冠放了进去。

一冢无躯。

只存衣冠。

小坟很简陋，以舒小颜现在的实力，便是将一座山岳建成陵墓，都不是什么难事。

她不需要。

只想和母亲在一起，简单些，平淡些。

安逸些，不再有什么世俗纷扰。

“风儿舞，云儿飞，知了叫又叫。

水叮咚，鱼儿笑，莲花摇又摇。”

坟前，她轻轻哼起了童谣。

鲜血滴答，落在地上，她嘴角之上满是血沫，整个人，灵魂空荡荡的，几乎是要昏死过去。

强行调动混沌劫巅峰的力量，对她的精神意志，几乎是毁灭般的打击。

一个本身还是一个元天修士的意志，承载了千倍自己于自己的力量，舒小颜能够撑到现在意志还没有崩碎，已经是奇迹了。

张景凡看向舒小颜，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他不是舒小颜的主人，而是舒小颜的朋友，没有资格替她做选择。

只有在她选择之后，尽力帮她。

扑通。

在秋涑的坟前，舒小颜还是倒下了。

倒下前的一瞬间，她双手抱住了秋涑的墓碑。

不止舒小颜，他们几人，谁都坎坷过，对舒小颜的情况，都能够感同身受。

九华门被灭那一天，张景凡亦是悲苦万分。

靖炎台被屠，封小琪当时，几度有寻死的念头。

姜家被压迫十万年，每一天都有姜家弟子被排挤，被暗算，被杀害。

武道路。

路漫漫。

伤痛，是必经之路。

张景凡把舒小颜抱了起来，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走吧，我们回罗星城。”

————

翌日夜。

过去了一天一夜，在炽凰殿之内，舒小颜从沉睡中醒来，

“此一劫，你终究是没有躲过去。”

秋舟站在舒小颜的身边，平静得道。

是秋舟以圣力护住了舒小颜的意志，才使得她没有彻底意志崩碎。

他隐约间，能够猜出舒小颜有此一劫，但是秋舟能做的，也只是提醒她，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能过去的。

舒小颜有些浑噩，从玉石床之上走下。

“多谢秋舟前辈。”

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

显然，她还没有走出来。

“难过么？”

“不感觉，只感觉，心很空，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秋舟点头，“是啊，该是这种感觉没错。”

“寿数天定，生死离别何足道。武道一途，要斩断的东西很多，要是去的东西也很多。”

“亲情，也要斩断么？”舒小颜的眸中，有些迷离。

“在这路上坚定走的人，十人之中，九人斩断。”

人有七情六欲，登极致者，斩断七情，灭绝六欲。

甚至以此为手段，操弄七情，驾驭六欲。

“那还有一人呢？”

“以情为途，走武道之路。”秋舟道，“你愿意走这条路么？”

“愿意。”

舒小颜开口道。

“母亲不在了。但，我还要公子和秋舟前辈的恩情要报，两位姐姐的友情不可要存。”

秋舟淡漠一笑，“你母亲，虽已死，但你与她并非不能再见。”

这一句话，好似惊雷，落在舒小颜的身上。

“前辈说的是真的么？”

这话，别人说她自是不信的。

但是秋舟却不一样，是他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

“你母亲是凡人，未曾修炼，对吧？”

“不错，从未修炼，母亲没有那般根骨。”舒小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