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如玉这才道，“谢皇后恩典，谢太子赞赏。”，领了赏赐缓步退回原位。

燕子墨眼神追随，看到她身侧的华潋滟，再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皇后喝了杯茶水润润嗓子，看向潋滟道，“方才如玉说，潋滟是压轴的角色，正巧太子也来了，便共赏吧。”

说实话，一直到方才太子出现前，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可现在，她心中却有了主意。

谁都知道华府长小姐是天生的琴艺废柴，可也都知道前些日子突然翻身成了兽艺界的天才，因此都格外好奇，她会做出怎样的表演。

她起身对身旁的宫女耳语了几句，看着她离开，然后才对皇后道，“潋滟天资愚钝，不若方才姐妹们的聪颖，琴艺歌舞皆无法相比，实在入不了大雅之堂。入兽艺分院资质尚浅，只能献上雕虫小技，博大家一笑。”

说完，那离开的宫女又回来了，递上几张白纸，一条红色丝缎，一把折扇，然后退下。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在场的人都是一脸狐疑，不知道要这几样东西做什么。

潋滟微微一笑，然后缓步走到华如玉面前道，“不知妹妹可否从旁协奏一曲，也让大家再次领略妹妹的高超琴艺？”

这种情况下，华如玉也不好开口拒绝，看了她一眼，起身点头，“荣幸之至！”

忽然间，有几个宫女手中端着宫灯鱼贯而入，在大家莫名其妙的时候，周围的窗子突然垂下帘子，瞬间，整个一层塔内只有宫灯的光芒映照着。

皇后并没有开口阻止，而是颇有兴味的看着她。

其他人在黑下来的瞬间低呼一声，但见皇后并无异议，便也只得定神看向场子中央，不知华潋滟搞什么名堂。

摇曳的光烛下，她缓缓将丝缎舞起，荡起一圈圈涟漪。

难道她的表演就是这种司空见惯的舞？每个人心里都狐疑的打出一个问号，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

在这种朦胧的光线下，她的容貌身段都模糊起来，只有那身影和缎带在空中飞舞，伴随着华如玉清灵的琴音。

与其同时，潋滟暗中运用念力，好在经过前些日子的勤加修习，现在已经可以在舞动的时候依然能灵活自如的运用了。

念力流转，她在翻飞的时候眼眸一扫，将先前的纸攥在掌心。因为光线晦暗不明，而又有丝缎的掩饰，所以众人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通过念力的热化加催动，那纸张逐渐碎成细细的屑状，琴音突然急促起来，她瞄了华如玉一眼，微微一笑，一个利落的翻身，已经取到太子面前的酒水，就势空中一抛洒，然后啪的打开折扇，旋转身子仿佛在扇舞一般。

众人惊异的发现，空中居然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虽然雪花不大，但是飘洒悠扬，在这酷热的时节，让人看着浑身都凉爽起来，甚至有几分寒意。

“雪！下雪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叫起来，克制不住的惊讶。

皇后怔了怔，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在正中旋舞的华潋滟，眸子闪过一丝复杂。

听到大家的呼声，华如玉抬头看了一眼，琴音登时乱了一拍，虽然很快调整过来，不过太子却听出来了。

他伸出手，接下一片，入手还有些许凉意，透着点淡淡的酒香味，而落入掌心被热力所化，留在手上的竟是细碎的纸屑。

竟是做这种用途的么？他想着，再次看向已经停下来的华潋滟，她的脸色微有些酡红，想是有些累了，方才如蛇一般灵活的丝缎服帖的倚着裙裾垂落，她敛眉垂首，不再似方才那般洒脱，却别有一番风韵。

燕子墨唇角上扬，双手拍了拍，鼓起掌来。

“妙，果然绝妙！”他站起身，夸赞着，“能用念力来催化酒水凝结成冰，借助碎纸屑瞬间成雪花，华小姐的表演不但出彩，而且智慧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原本放下的窗帘都拉开了，宫灯扯去，外面明媚依旧，方才的雪花漫天飞舞彷如梦境一场，让人久久回味。

“潋滟，你实在让本宫太意外了！”皇后也叹道，对刚才那一幕实在是惊叹不已。

“不过是些小把戏，皇后和太子没有当时戳破，不嫌弃潋滟的拙劣表现罢了，比不得诸位姐妹的真才实学。”她其实也是没办法。

以前学过点小魔术，这种障眼法还是稍稍会些的，想着念力催化酒水凝聚成冰，果然是做到了。之所以把光线调暗，除了故作玄虚增添些神秘和玄妙，更重要的是怕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太子会看出她真实的修为。

捏一把汗，看来这一关，总算过了。

吃了酒宴，每人都落了些不同的赏赐便自散去，归蝶塔内只留下皇后和太子，二人面前窗外，看着塔下缓步离去的众人。

“决定了？”皇后看着背影，淡淡的说。

燕子墨眺望远处，点头嗯了一声，“就这样吧！”

这一局，华如玉原以为占尽了上风，可不曾想，到了竟又让她捡了便宜去，自己却成了陪衬，真是可恨！

她不明白，为什么情势突然起了转变，一个连父亲都嫌恶的废柴，没用的人，怎么突然间会掠走了所有关注的目光，自己明明是璀璨耀眼的，可现如今站在她的身边，却不再受到众星拱月的待遇。

赵姨娘只见她脸色不大好，可明明送回来不少赏赐，有些纳闷的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在皇后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我不会输给她！绝不会！”华如玉咬着牙，恨恨的说。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赵姨娘不解，“输给谁？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正说着，华潋滟也回来了，她的赏赐最为丰盛，因此耽搁了脚程。皇后宫里的婢女陪同她将赏赐送过来，进门便看到赵姨娘母女俩站在门口闲聊。

潋滟自知方才那一场戏做得有些光芒过盛了，华如玉自觉伤了面子失了风头，正恼她呢。所以看到他们母女，并不打算起什么争执，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华如玉拧起秀眉看着她旁若无人的走过，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托盘似乎很是沉重，心中的怒火更盛了。

眼见他们就要走近房门，她眼尖的看到高出的门槛，心念一动。原本垂拢在袖中的手稍一转，拇指扣中指，唇瓣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使出一招“清辉音刃”。

那宫女抬脚跨过，却不知怎么突然打了个趔趄，整个人便往前扑了去——

潋滟本是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走着，哪里料到后面的动静，感觉不对的时候她已经往边上闪了，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只不过出于本能回头的一瞬间，变被结结实实的压在下面，珠宝银两散落一地。

“啊——”那宫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摸自己撞痛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华潋滟，“华小姐，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潋滟只觉得脚踝处隐隐作痛，不过还是撑起一个笑容道，“没事，别紧张。”

一计得逞，华如玉唇角总算有了满意的笑，碎步走过来关心道，“姐姐没事吧？”，说着，又转身对那宫女道，“你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手脚怎么这么不利落，伤到了我姐姐，你吃罪的起吗？”

那宫女显然吓坏了，带着哭腔道，“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好像绊了……绊了一下，奴婢该死，请华小姐恕罪！”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提高声音说道，她忍着脚痛站起来，不想让华如玉看出她受了伤，强忍着走到桌边坐下，然后看着那一地狼藉道，“把东西都收拾起来，你就回去复命吧！”

“多谢华小姐，多谢华小姐！”感恩戴德的连连叩头，将地上散落的珠宝首饰都装在盘子里，然后放在梳妆桌上，这才怯怯的离去。

赵姨娘虽然没看明白怎么突然就摔了，不过这让她很愉悦，抱着凑热闹的心思也便进去看看，只进门扫了一眼，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皇后赏赐的东西放在托盘里并没有盖起来，上面每一件珠宝几乎亮瞎了她的眼。方才华如玉的赏赐她也是见过的，当时啧啧赞了一番，现在看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方才如玉口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为什么她回来之后脸色那么不好。

“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呢？”努力收拾起震惊纷乱的心绪，她转头看向华潋滟道，“可伤着哪里了，要不要找大夫瞧瞧？别你爹回来了，以为我欺负你！”

“没事，姨娘无需担心，潋滟不会胡乱冤枉人，自是不会怪到您的身上。”她面色淡淡的说。

刚刚被那宫女压在身下实在很痛，等爬起来听到华如玉的声音，她那一瞬间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受。

皇后身边的宫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路上走来都是好端端的，直到进门的前一刻都没什么，偏偏进门一瞬间就绊了一跤，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当她不经意捕捉到华如玉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痛快冷笑时，心下顿时了然了。

“既然没事，娘，我们就回去吧，别打扰姐姐休息了。”扯了扯赵姨娘的衣袖，华如玉似有意无意的扫了她的脚一眼。

皱了皱眉，难道她看出自己受伤了？拎起桌上的茶壶装作给自己倒茶水的样子，她若无其事的说，“那就不送了。”

华如玉唇角微微上扬，挽着赵姨娘一同出了门。

看到她们确实走了，这才站起来忍着脚上的痛去关了门，然后坐下来脱了鞋袜细看。

脚踝处红肿一片，看来是扭到的，方才那一摔跌的莫名其妙，根据刚才的情况的看，估计是华如玉做的手脚无疑。自己倒是大意了，从皇后那里出来她就恼恨不已，没有等她一起便回来了。只是没想过，她会这么快就忍不住。

小丫头心性太浅啊，如此沉不住气。摇摇头，伸手想揉揉，可是一碰上去就钻心的疼。

“嘶——”她吸了口气，不敢再碰。

今天的事情着实有点奇怪，除了诰命夫人，请的全都是年岁相当的女子，又像是摆了一场选秀大赛，真不像皇后喜静的作风。而太子的到来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只不知这出戏，到底唱的是什么，又唱给谁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