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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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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莪与叶青容直到尽兴方回到客栈可是各个房中却空无一人。二人翘以盼良久几乎快至天明方才见到史承戟独自回来。史承戟见她们一脸迷惑便将生的事告诉她俩。

原来众人在客栈中商议之时外出购买东西的叶福却得遇旧时的同乡向他求救。这乡邻一行三人在城边遇得几个守镇清兵的敲诈不但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便连他们中另一人的妹子也被清兵掳进衙去这三人在门外哭求许久反换得一顿暴打。

叶福带他回到客栈众人一听之下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立时跟随他来到那些守镇兵士居住的衙外。当即便翻墙而入与那些兵士大战起来杨简等众人正是摩拳擦掌拳、踌躇满志之时那几个兵哪是对手不一会功夫便打的对方人仰马翻四处逃窜去了。

他们救出那个女子正要离开。谁知才走出衙门不远又遇得清兵来袭。原来那逃走的士兵去搬了分派在别处守镇的清兵而来。双方追追打打直闹到城外。好在这镇守驻清兵为数不多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将对方打的伤的伤逃的逃。杨简这边只有叶福与其它四人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但经此一闹众人却也不再方便回到镇上来了此时只在城外歇息。由史承戟进城来接应东莪二人天亮再与他们会合。

叶青容听得爹爹旧伤还未痊愈又加新伤不免十分焦急。史承戟反复相告无事她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但是自然也无法入睡了。东莪二人便陪她在房中坐至天亮。天色一亮他们三人立即打行装出城而去。走了将近二里方才来到他们休息的山坡众人虽一夜未眠但个个精神抖擞自觉此次与清兵对垒可称的上“初战告捷”。

史承戟等将食物拿于众人分食了那叶福的三个老乡千恩万谢起身告辞离去。他们一干人则继续向南进。

一路上何可梁心中虽有些担心昨晚的事自觉这一行人如此显眼似乎略有不妥但见众人意气飞扬不定此话出口反倒要让他人瞧也就没有将自己的担忧出来。好在马不停蹄倒也一路无事。

此番日行夜宿第三日上到了承德。众人投栈住宿安顿休息。晚饭过后东莪与叶青容也与众人一起聚在何可梁房中。杨简对何可梁着实结纳了许多倾慕的话。众人起前次在镇与清兵对战之事都是意犹未尽。

正到酣处却听见窗外隐隐好似有喧哗之声。东莪离窗最近站起来顺手推窗。却见暗沉的夜色之下长街外却有一片人影正慢慢聚集过来这伙人手中的长枪上闪动着银枪头的亮光。

她的心中立时浮现不祥之意忙关窗回身轻道:“好象是官兵!”众人均大惊站立。何可梁道:“别急先看看再。不定不是朝咱们来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屋外楼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至房前止步有人大声叫道:“屋里的反贼听了你们已被重重包围快快弃械投降。”

屋里众人面色惨白只看向杨简与何可梁二人。何可梁向室内众人环视道:“定是咱们杀清兵之事引来的追兵。”

杨简沉声道:“杀出去!”众人悄自窗前门边向外探看。何可梁将窗扇轻推开一条细缝向下张望。只见木窗下客栈之外的街道上竟密密麻麻的围了三层清兵。那边到门旁观望的人还没靠近就已被门外的清兵喝令不能上前了想来亦是人数众多。

何可梁与杨简对望心知此时硬攻出去的机会极。但若不攻打出去待他们往里面冲来也就是死路一条。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史承戟站到东莪身前回身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了我看还是冲出去吧。走的了几个算几个能逃出去才能再想法相救。”

何可梁道:“不错。咱们分别自门窗两处冲去能视机可逃的决不可恋战要逃出。”众人缓缓头拨刀剑在手正准备行动。

正在这时长窗外“咻”的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伴着一阵热气一支箭头燃火的箭刺破窗纸射进屋来。众人忙闪向一旁那火箭击落在窗对面的木床之上立刻燃起火焰。时迟那时快便在众人闪躲之时又至窗外射进了好几支火箭来这些箭射力不大只是一落到屋里顿时燃烧。

一时间屋内即刻火光一片越燃越大已是无法站立。众人纷纷向窗外、房门冲去与就近的清兵展开撕杀。

史承戟手拉东莪跟着众人也是一个箭步向窗外跃出只见脚下数支明晃晃的长枪大刀已同时向他们袭来。史承戟伸手在东莪腰间将她上举用力向上抛出自己身形下挫却正踏在一支长枪之上立时被刺中脚心。与此同时一旁已有大刀挥至他忍痛回挡向一个清兵身上扑落。身子还未落地已有数样兵刃向他背上砍来。他双手抓紧身下的清兵全力回转自己背心着地那清兵长声惨叫身上已然中刀。史承戟就地滚开躲过向他刺落的几支长枪。

东莪却经他奋力一抛向清兵排列之外跌去。此时正是多人同时都是自窗内跃出之即下面的清兵盯着落入眼前之人围砍过去却没有注意到东莪的落势。东莪就着去势在空中一挺轻飘飘落在地上。

她站定回望见到何可梁等人都已跃下正与清兵撕杀。这边史承戟却狼狈滚动躲避刀枪地上还有血迹斑斑。东莪立刻挥剑直进挡开向他身上斜刺的两支长枪伸手就扶。史承戟艰难站立低喝道:“你回头做什么?”

东莪一言不只用力挡向长枪“叮”的一声将就近的一柄枪截成两断。史承戟叹了口气与东莪背靠在一起也挥动大刀向身周扫动过去。身旁清兵围圈逼刺只是被他二人刀剑挥舞开的圈子抵抗一时却也无法近身。

他们二人又勉力战了一会耳中不时听到同伴的惨叫之声手中的刀剑却越来越沉二人挥舞的圈子渐缩渐只是勉强抵抗而已几次清兵看准空隙都只差一便要刺穿东莪的咽喉史承戟拼命回挡无奈脚上血如泉涌已是自顾不暇。

猛听得一声大喝“住手”。众人错愕回望却见一个身着盔甲个高体大的清兵手持大刀正抵着何可梁的颈部。那何可梁面色苍白嘴角有血被四个清兵抓着动弹不得。那边杨简也是一脸血迹受制于清兵手中。那抓着何可梁的大汉道:“再不住手就杀了这两个。”

东莪四处环望同伴们个个带伤已是筋疲力尽之时一旁的叶青容更是早已被绑上双手。东莪转身看向史承戟承戟目露愤恨之色手上有血顺手腕流下却仍紧握刀柄一动不动。东莪知他不愿放弃但是形势明朗已无抵抗之力了。她将手一松手中长剑“叮”的一声落在地上史承戟看着她也只得慢慢松开手掌。

顿时有清兵上前将二人绑好绳索其它几人也一样依次被绑。由清兵押着向衙门走去经过那抓住何可梁的大汉身旁时那大汉目光炯炯只对着东莪深视。只是东莪不曾察觉与他擦肩而过随一众人等被押往牢房去了。

这县衙的牢房阴暗潮湿众人伤口流血只得扯下衣裳勉强包扎一番有几人更是受伤过重开始陷入昏迷。这牢房只是在一处大屋中隔开的两间东莪和叶青容一处与何可梁等人就分别关在两个牢房之中。叶福受伤很重青容便一直扑在牢门的栅栏之上向对面牢房中的父亲呼唤。东莪劝她不开也就只得依在门旁。

这牢房中充溢着无法忍受的臭气光线昏暗之极深深的墙角中也不知有什么蠕蠕而动出“悉悉簌簌”的声音。

众人皆静默无声除了叶青容的轻泣与受伤之人的断续几下呻吟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隔了一会却听得牢房外遥遥地响起了脚步声。这声音渐渐临近至门前停下。众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守在一旁的牢卒上前开门进来的正是抓他们的那个大汉。

这人头示意他身后的一个牢卒手拿大锁将东莪二人的牢房门打开。大汉走上一步手指东莪道:“你……出来!”东莪朝他注视一边站起身子。

对面牢中的史承戟大喝:“你带她去做什么?”何可梁也扑到牢栏上道:“她什么也不知道的要刑问什么的只管找我!”那大汉只作未闻看东莪起身便往后退开一步。

叶青容伸手拉住东莪的衣角颠声道:“姐姐你不要去!”东莪轻拍她的肩膀往外便走史承戟将牢门摇的震天响她回头向他二人看了一眼毅然转身。那大汉待她走出便当前带路往外走去东莪随后而出。

走出牢门方觉日光刺目原来天早已亮了。东莪朝牢门回看去却听那大汉道:“你跟我来。”这人虽一脸横肉一双大眼中却无凶气。东莪看他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人只定定地看她半晌方道:“你跟我来就好了请!”他躬身让路竟似十分恭敬。东莪心下暗暗戒备只在他身后数步缓缓跟着那人不疾不徐一路引着她出县牢至外。到了门外有一轿停在屋前。

这大汉道:“请你上轿吧!”东莪环目四望只见眼前两个瘦的轿夫再无旁人。正迟缓间却见那大汉掀开轿帘自内取出一把长剑双手奉送到她面前。东莪见到这竟是自已的长剑忙接过来拿在手中。大汉这才道:“我绝无恶意请你上轿吧!”东莪有剑在手便不再犹豫入轿坐下。轿立时起行一路上经过热闹街市东莪掀帘观看那大汉只在一旁随行也并不阻挡。

如此走了不久轿在一个大屋前转弯在房屋侧巷停下。东莪下轿站在屋前眼前一扇木门微开向内看去只见屋里深处一溜平房一棵老樟树自内向屋后伸出枝丫却是绿意盎然。那大汉伸手示意自在前带路东莪紧握剑把跟随在后顺着侧廊向内走去。

那大汉走不多时便在一个房前停步向内伸手道:“请你在屋里等一会有人会来见你。”东莪道:“是谁?”那人道:“见到便知道了你请进吧。”罢退开数步这才转身走了。

东莪在门外站了一会见身处一个院之中屋前一方草地修剪的平整干净。院角尚有一丛青竹用木栅拦在其中。这院内极静只偶有风声吹过带动那竹子出极微的“蔌蔌”声。

东莪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便向房中迈进。这是一个简朴的书房南面墙边放着书架一旁摆有一张樟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整朝东的墙上挂有一幅立联。东莪走近细看只见上有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雄雉与飞”。这四字苍劲有力用墨浓浊顿挫却似流露出笔者含有的无尽愤慨不平的心绪。

东莪正看的入神却听身后有人徐徐道:“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这是诗经之中雄雉一篇的是亲人远行久久不归内心忧悉不安的思念。”

东莪急忙转身回望却见到书房门边站立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人色隐有白丝双目直视东莪面上却有激动神情。他向东莪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走至她身旁仰头看那幅字过了一会又道:“我将这四字悬挂于此为的是寄托心中的哀思可是……”他再转身与东莪对视双目却渐渐湿润起来:“可是……这隐涩之词对我怀念王上之心……又怎够表达其万一!”

东莪大惊失色朝他仔细注目却依旧不记得曾经相识。这人面向东莪良久忽地跪拜下来道:“格格……想不到……竟能在此处见到格格!!”

东莪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这人抬头看她脸上已满是泪水。东莪定了一定神伸手相扶道:“你认错人了我哪是什么格格!”

这人听她这么仰头看了她一会慢慢站起来向后退开数步又再跪倒道:“卑职七品文职外官常之介拜见和硕东莪格格。”东莪不语只看着他。

只听他道:“那年格格随王上出京卑职跟随二等精奇尼哈番、理藩院尚书尼堪大人同在王上随行一侧有幸得见格格金面毕生难忘。”

他顿了一顿又道:“多年之前京中便有风传格格……因疾而逝。卑职等一众旧人闻知噩耗还曾伤痛过一场。可是后来信郡王派人四下寻找却曾历经敝处。卑职因而得知格格尚于世间。这些年来卑职也曾尽已之力寻觅格格的下落。却没料到竟会在这等情形之下遇见格格。”

他抬眼看向东莪道:“还是卑职的侍书当年一同见过格格的常立认出了格格否则卑职便是万死也难咎冒犯之罪。”他转身回望门外那引东莪前来的大汉不知何时已在门外跪下伏道:“人方才无理了请格格制罪。”

东莪见他们真情流露到此地步也不能再装胡涂。忙扶起面前的常之介再去扶常立之时那常立未等她手伸到忙向后移身这才慢慢站起。

东莪道:“我早已不是当年的身份你们既是我阿玛的旧部便也是我的长辈应该是东莪行礼才对。”罢便要弯身那常之介忙上前扶了道:“格格万不可这样卑职们可不敢当。”他回头叮嘱常立引东莪在东坐下自己则侧坐在旁。不一会常立奉上茶轻轻关上房门立在门外。

常之介看向东莪道:“能看到格格平安无恙王上在天有灵也定是无比欢喜。卑职……”东莪打断他话道:“如今东莪无品无阶实在不敢当得您这般称谓。”

常之介叹道:“在卑职的心里见到格格便如同得见王上的英容能在格格面前自称卑职实在是真心感慨。若是格格不允也罢……那卑职便不以此自称便是。”东莪见他这么便了头。

他停了一停又道:“那个……在下是听闻加急公文知晓这一伙人在堂镇与官兵对抗致使官兵一死八伤这才急追找。后得报他们投住本县自然大张兵力前去围剿。可万万想不到竟会得遇格格。还是幸得常立曾见过格格他起在围战之中见到一人隐隐相识仔细认了居然竟是……唉!他眼见格格顽强抵抗之下生怕有什么闪失。忙喝令制止一边飞报过来。我因未亲到竟至格格于险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惶恐不安。”他歇了一歇道:“只是……在下却有一句话相劝不知当不当讲?”东莪忙了头。

常之介道:“在下不知格格怎地会与他们同行好在如今格格已然脱离。在下这就备下车马格格想去哪里或是愿意在陋下暂住都悉听格格安排。”

东莪道:“那他们呢?”常之介道:“杀伤官兵罪名非。在下在接到公文之时便已以叛乱之罪上报了。此县离京不远不多日便会有公文下传想来是难逃一死的。”

东莪全身一震道:“不行我决不能放任不管他们与我有恩自我离京日起倘若不是得遇他们怕是活不到今天。”当下便将自离京后一路上遇匪只是得遇何可梁相救后随其习武之事了只略过盛京一节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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