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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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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天都要往听涛阁跑, 这阵子宜妃也很是辛苦, 瞧着一点欢喜气都无。

她心里头厌恶顺嫔,嫌她没事找事, 又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小情绪在里面,说起她来语气难免比较重。谢婉凝听出来了,顺嫔自然也能听明白, 可她就那么淡然地起身对宜妃行礼,仿佛没听见宜妃都不愉一般。

谢婉凝起身冲她点点头, 待宜妃行了小福礼,便亲自请她坐到右手边的次位上:“妹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段时间这般辛苦,还不多休息会儿。”

对着她,宜妃的态度自然很好,她冲谢婉凝点点头,话里话外都很亲近:“姐姐不也才回来,你都大清早过来操持, 妹妹若是再在宫里躲懒可不成事。”

两人的眼眸在不经意般碰到一起,宜妃看着她的目光一如往昔那般纯净,仿佛碧蓝的湖水一般平静无波, 谢婉凝却仿佛毫不意外, 甚至回给她一个清清淡淡的笑。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这么轻松, 往往一个微笑就能把意思表达清楚。

宜妃面上平静,胸膛里心跳如锤鼓,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慌乱。

可谢婉凝却一句话都没有问她, 她只是说:“过几日便要回宫了,顺嫔妹妹这般情景,怕是不太好办,宜妃妹妹有何想法。”

上一回宜妃摆宴请她吃茶,说的便是这事,当时她可是一口回绝,甚至暗示宜妃不要多管闲事。不过几日不见,因为顺嫔作妖作得太过热烈,谢婉凝也不好再淡然处之。若真叫顺嫔死赖着不回宫里,她们是走还是不走?总不能叫她一个人留在东安围场。

果然她这话一说出口,宜妃就笑出声来:“姐姐到底还是心疼妹妹们,这一回倒是肯帮这个忙了。叫我说,外面千好万好也没家里好,顺嫔妹妹,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虽然意思含糊,但聪明人肯定能听清楚,顺嫔抬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低下头没有吭声。

在场三个人,明明其中两个商量的是另一个人的大事,可另一个人却似旁观者一边,眼神飘忽,一声不吭,仿佛神游天外。

谢婉凝却完全不被宜妃的话触动,她只说:“东安围场再过半月就会寒冷刺骨,顺嫔如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这,回宫路途也并不算遥远坎坷,车辇稳当又暖和,自当同我们一起回宫。”

顺嫔猛地抬起头,她认真看着谢婉凝,可谢婉凝却并未看向她。

“姐姐……”顺嫔突然开口道。

谢婉凝却用手在膝盖上轻轻拍了拍,看不见的灰尘蒸腾而起,在阳光丝缕中翩跹飞舞。

顺嫔简直神志不清,愚蠢至极,她不紧紧跟着皇上,还能去哪里?

宜妃见她严肃着一张俏丽容颜,又看了一眼顺嫔,连日来被她惹得烦闷的心也好了许多。如今换个人被顺嫔连累,被气得不清的人换成了淑妃,她反而心情舒畅起来。

“姐姐说得是呢,哪怕路上还是有些颠簸,饭食医药都跟不太上,不也比东安围场这冷冰冰的好。”宜妃话里有话道。

谢婉凝不理她,终于扭头看向顺嫔:“昨日我问你身子,宫人道你这听涛阁不太平,你整日梦魇无法安睡,是否正因如此才不肯回宫?”

一说起回宫的事顺嫔就低头不吭声,谢婉凝实在没办法,才这般直接把话说出了口。

顺嫔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的面色青白,眼睛外凸,瞧着很是惊恐。正殿里又很昏暗,那一瞬间的样子吓人极了,就连宜妃也不由自主往后蹭了蹭,紧紧贴在椅背上。

谢婉凝皱起眉头。

离宫前在荷风宫时,顺嫔完全不是这样的。当时她很坚定要保住孩子,哀求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来东安围场。

可是现在,谢婉凝也看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扭转了她的想法,那肯定不是小事,现在见顺嫔的反应,谢婉凝多少能明白一些。

“我跟宜妃一贯都很和气,你也不用怕,若是真遇到什么事,不妨直说。”谢婉凝叹了口气。

顺嫔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了抖,她低下头,再度沉默下来。

谢婉凝和宜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回宫在即,若是顺嫔真出了什么事,耽误了御驾或是闹出其他是非,于她们都不是好事。

顺嫔不说话,谢婉凝和宜妃就淡然坐在那,一个都不肯走。

直到外面金乌灿灿,刺目都阳光从帐幔缝隙中钻进来,点亮了昏暗的大殿。似乎那日光太耀眼了,顺嫔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的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恐慌。

“我不是,我没有!”她喊着往后退,一直退到偏殿里,“我会听话的,不要害我!”

顺嫔喊着、叫着,把偏殿的摆设弄得乱七八糟,摆在小几上的玉壶春瓶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只听刺耳的脆裂声响起,一个血红的小人偶从那瓷瓶里滚出来,把地面染得血色淋漓。

谢婉凝猛地站起身,寒着脸叫人:“昕棠,快来伺候你们娘娘,快找人收拾收拾。”

顺嫔的宫女们仿佛大梦初醒,这才从各地钻出来,七手八脚上前伺候她:“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谢婉凝目光紧紧盯着地面上那个血红木偶,猛地扭头看向宜妃,宜妃似乎吓住了,根本没来得及回神,她眼睛里的惊愕藏都藏不住,叫谢婉凝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知道为何,谢婉凝心里头略松了口气。

这时候,宜妃一定不能出事,陆首辅也不可以出事,谢婉凝出身地想。

然而还没等她缓和过来,顺嫔那就彻底乱了。一群宫人们围着她,里三层外三层遮挡得严严实实,谢婉凝和宜妃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却能听到那些话音。

只听顺嫔仿佛疯了一般,嘶声竭力喊着:“放过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声音干哑哀婉,仿佛杜鹃啼血一般,叫人心里头难受至极。

谢婉凝这会儿也顾不得避嫌,正想上前瞧瞧她,却听昕棠突然惊呼道:“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这会儿不光谢婉凝,宜妃心里头都咯噔一声,暗道大事不妙。

听涛阁乱得不成样子,宫人们只会跟着急,昕棠急得满头大汗,只能先把晕倒的顺嫔扶到榻上,叫她躺得舒服一些。

谢婉凝当机立断叫来张之:“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你亲自去一趟畅春芳景,跟陛下说顺嫔惊厥昏迷,尚未清醒。”

这事安排完,她又对昕棠道:“你把这个木偶收进盒子里,谁都不许碰!”

说完刚松了口气,她才发现自己两颞一阵疼痛,连带着眼睛都有些酸涩,叫她睁不开眼。

在她旁边,宜妃也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面色比之刚才更白了几分。

这都叫什么事!

她们刚刚在这里见证了顺嫔发疯到晕倒的整个过程,就已经陷了进来,走不能走,只能远远留在正殿里,半步都不能往偏殿凑。

绫惜见谢婉凝闭着眼睛,知道她现在一定不太舒坦。昨日奔波一路回到行宫,没来得及休息好就过来瞧顺嫔,这一下还闹出了事,想回去休息便不成了。

她冲冬雪打了个眼色,冬雪就把带着的斗篷取来,仔细给谢婉凝披上。

谢婉凝皱着眉摆了摆手:“没事。”

可她哪里又像是没事的样子,绫惜心里着急,看跟着宜妃的大宫人茯苓也皱着脸,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太不凑巧了。

顺嫔什么时候发疯不好,非要这时候发疯,这会儿如果只有娘娘一人在,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幸宜妃今日来得早,她跟淑妃平日里关系平常,明显两个人不会联手,这事就好办多了。

从那个木偶滚落出来开始,一条看不见的线就在谢婉凝心里撕扯,这一刻,她仿佛看明白许多事,却又什么都不想知道。

因为事实的真相可能特别残酷又异常无情,她哪怕经历过那么多事,死而复生,轮回两世,事到如今却还是在心中保有那么些许天真和柔情。

可柔情刻骨,天真伤情,只有自己才能伤自己至深。

刚刚顺嫔叫着“放过我吧”的时候,她看的明明是镜子中的自己。

这一刻的听涛阁乱成一团却又平静如夜,正殿和偏殿成了两个世界,一面山河崩塌,一面海晏河清。

太医的到来打破了听涛阁的僵局,来者是李昔年和韩疏,一个是太医院院正,另一个精通妇儿分科,最擅保养孕妇之道。

谢婉凝见李昔年亲自过来,不由松了口气:“李院正,劳烦你辛苦一趟。刚顺嫔突然胡言乱语,后被惊吓导致惊厥,至今昏迷不醒,你等速去诊断医治,切不可耽误病症。”

她简单把事情说清,便看向宜妃。无论心里到底如何想,宜妃面上是真不敢叫顺嫔龙胎有恙,只听她简单道:“淑妃姐姐所言甚是,治病要紧。”

李昔年心里一紧,他匆匆看了一眼韩疏,领着他往偏殿行去。

所幸昕棠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已经叫宫人散开并各司其职,也叫她们收拾好偏殿摆设,又给顺嫔盖上薄薄都毯子并拆下发髻,还算有章法。

李昔年是太医,鼻子最是好用,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很淡都血腥味,往地下一看便是一条刺目的血痕,顿时有些惊慌:“这是……”

昕棠给他摆好凳子,又把顺嫔的手腕露出来,叫他诊脉:“那不是娘娘的血。”

李昔年面上一松,刚要放下心来,可随着手指搭在顺嫔胳膊上,他的心却又重新悬了起来。

顺嫔这是……

就在这时,萧铭修寒着一张脸,大踏步进了听涛阁。

谢婉凝和宜妃赶紧起身给他行礼,可萧铭修却根本没心思看她们两人,随意摆了摆手就进了偏殿。

谢婉凝只听他关切问:“到底如何?”

那声音满满都是怒意和急切,谢婉凝不知他是在关心顺嫔,还是担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或者……两者兼有之。

这是第一次,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如此关心。

这一瞬间,头痛欲裂。

谢婉凝觉得嘴里一阵发苦,仿佛刚吃了还未成熟的青桔子,又酸又涩的滋味在她心底蔓延开来,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如鲠在喉。

萧铭修压着火气,坐在偏殿里等太医回话。

因着在御汤池玩了几日,折子又堆了一摞,他这几日正抓紧处理政事,没成想就被请到听涛阁来。

他昨日熬到很晚,这会儿本就有些疲累,却因为顺嫔正怀着孩子不好发作,只能压着火气询问。

只是他实在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到了这个地步。他幼时早慧,对宫里事多少有些记忆,在他之后宫里又添了两位皇子,也照样很平静地诞生下来,根本没像顺嫔这般“惊天动地”。

他不是没安慰过她,也不是没关心过她,可她就是一意孤行。

他完全不知道她想要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只是看她这个样子,他的耐心便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再也无法生出更多的期盼和涟漪来。

但孩子毕竟是他自己的,这个小生命他盼了许久,折腾到现在却也依旧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

李昔年看萧铭修面色也很不好,心里头十分忐忑,但又确实不敢隐瞒,只得低声道:“回陛下话,顺嫔娘娘是惊动了胎气,如今看着坐胎不稳,如果再这么下去……”

他后面的话实在也不敢说了,顺嫔这一胎原本就怀相不好,她人瘦,饮食也很挑剔,孩子自来就显了弱症。早先他就跟陛下禀报过,如果顺嫔好好养胎,说不定还能保下来,如今这般只怕是难了。

萧铭修微微有些愣神,他抬头看了面色苍白的顺嫔一眼,又淡淡把视线瞥到别处。

他早就做过父亲了,也知道自己身体康健,一个孩子养不成,总会有其他孩子能养好。可事到眼前,他心里还是有些郁痛。

自登基以来,前朝后宫都有诸多牵制,皇长子的到来会令局势大大缓解,可事到如今,这他却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这孩子最终也没能留下。

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哪怕生下来孱弱,堂堂皇家还养不好一个孩子吗?

可这孩子的母亲,却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萧铭修看着她手指紧紧抓着床单,因为消瘦,手背上的青筋整条暴起,泛着不健康的阴影。

此时此刻,顺嫔到底是伤心还是恐惧,萧铭修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个太后、朝臣和他都期盼着的孩子,可能留不了多久了。

顺嫔四个多月的身子,不仅没有显怀,反而比刚有孕时还要消瘦。她发了疯一般不肯回宫,到底是怕宫里的其他人,还是怕他跟太后呢?

萧铭修心里头又疼又冷,这一刻,他脑子里乱极了,什么都想不清楚。

只听李昔年又说:“陛下……小殿下脉息微弱,几乎到了听不出来的地步。顺嫔娘娘的身子骨也不健康,她思虑过重、饮食不丰,对养胎实在没有好处。如果再这样下去……大约过不了这个年根。”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末,再过两个月便是新年,以李昔年的判断,这孩子六七个月就要夭折,生下来估计也养不成。

萧铭修右手撑着额头,微微皱眉,似乎十分疲倦。

“韩疏,你说。”萧铭修沉沉开口。

韩疏偷偷看了李昔年一眼,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立即便道:“回禀陛下,顺嫔娘娘本就脾胃虚寒、气血不足,兼之有孕后肝火虚旺,夜不能寐,小殿下便有些先天不足。之前太医院给开的养胎药方,若是娘娘按方调理,倒也不是不能补足,只不过……”

只不过顺嫔不仅没有好好用药,甚至还变本加厉折腾自己,是以这个先天不足的小殿下,十有八九无法养活了。

萧铭修的脸色渐沉了下来,他半垂着眼眸,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位太医心里头也很郁闷,原本顺嫔要是乖乖听话,这孩子也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可事情闹到现在,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保得下来,虽不是他们责任,可陛下一旦怪罪,倒霉的还是他们。

也不光他们,外面还坐着两个面色难看的妃位娘娘,说到底还是顺嫔厉害,能一口气把淑妃和宜妃都坑了,这孩子没的不亏。

不管太医们心里如何腹诽,萧铭修倒也没失去理智,他只是短暂的心痛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顺嫔可能跟着回宫?”萧铭修问。

李昔年答:“回禀陛下,顺嫔娘娘能随圣驾回宫。只是路途颠簸,于身有碍,恐将来子嗣不会顺利。”

顺嫔虽说还年轻,可头胎就这么折腾,她身体亏损也大,之后再调养还是无力回天。瞧陛下的态度将来还能不能宠幸她都是个问题,便是有宠有幸,她也很难再有身孕。

前几日她闹着太医院天天伺候的时候,李昔年就语重心长劝过她一回,她不听,李昔年也不好再劝。

本着医者仁心,李昔年才多这一句嘴,一次就已足够,绝不可能有第二次劝诫。

萧铭修轻轻“嗯”了一声,冲他点了点头:“辛苦两位爱卿了,先去出脉案药方,暂且养着吧,有什么事回宫再论。”

李昔年心里一紧,立即明白了萧铭修的意思。顺嫔这个孩子不能在东安围场没,要落胎只能等回宫之后再说。

他领着韩疏给萧铭修行了大礼,这才退出偏殿,匆匆跟淑妃和宜妃行过礼,便出去忙了。偏殿里,便只剩下顺嫔、昕棠、萧铭修和宁多福四个人。

顺嫔闭着眼睛,一直没有“清醒”。萧铭修也不戳破,只问昕棠:“刚才怎么回事。”

昕棠面上镇定,心里头却慌乱至极,陛下的脸色太难看了,瞧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心疼自家娘娘,反而话里话外带着怒气。

这些时日顺嫔到底做了什么昕棠大约也清楚,这会儿被萧铭修冷不丁问一句,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上,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当萧铭修听见谢婉凝问的那句话后,半睁着的眼睛微微睁大几分,可他却一句话都没多说,只听昕棠把话讲完。

外面两位娘娘和她们的宫人都在,这么多双眼睛看见,这么多对耳朵听着,昕棠半句假话都不敢说,最后道:“娘娘看见那个人偶,就吓昏了过去,这才叫的太医。之后淑妃娘娘命我一定收好那个木偶,待陛下亲自查验。”

萧铭修没什么反应,只转头吩咐宁多福:“找个宫人进来照看顺嫔,都随朕去正殿。”

宁多福便赶紧对昕棠使眼色,这便跟着他来到正殿,谢婉凝已经换了次席坐,她用左手撑住额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铭修只能看见她尖细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嘴唇,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她,萧铭修心里平添几分烦躁。他深吸口气,坐下来说道:“刚顺嫔的宫人已经把事情说清,朕自是相信两位爱妃,知道你们为顺嫔操心劳累,绝不会做有违德行的阴损事。”

谢婉凝顿了顿,把手放下,可依旧低着头,没有看萧铭修一眼。

宜妃倒是偷偷用眼睛看他,却也不敢说话。

萧铭修细细摸索着腰上的荷包,那还是谢婉凝给他亲手做的,上面纹样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平生第一次,他只觉得心乱如麻,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不说话,宜妃和谢婉凝也不开口,正殿里的气氛一下子便僵住了。明明只是早冬时节,外面艳阳高照,可正殿里却依旧很冷。

谢婉凝冰凉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她难得任性一回,不想看他也不想说话。可能是头太痛了,也可能身心俱疲,总之她就这么呆呆坐着,只等他给一个结果。

无论如何,她都能坦然接受。

这时,宜妃可能想要解释几句,踟蹰片刻才开口道:“陛下,臣妾同淑妃姐姐真的只是过来关心顺嫔,眼看回宫在即,如果顺嫔这不能妥善安排清楚,这小半个月的路途恐怕会出事端。只是没想到,顺嫔反应竟这么大。”

萧铭修轻轻“嗯”了一声,他不由自主望向谢婉凝,却发现她依旧没有搭理他。

这很不对劲,往常宫里头遇到什么事,她都会主动出来分忧解难。这一次却成了锯嘴的葫芦,一声都不带吭的。

若是换成旁的什么人,萧铭修早就起了疑心,可这些反常落到谢婉凝身上,萧铭修却只会以为她不太舒服,因为生病才导致如此。

萧铭修打心底里相信她,知道她定是不会做这种事,因此便主动问:“淑妃如何看?”

他能问这句话,已经证明相信她了。

谢婉凝放在膝上的手一紧,她抿了抿嘴唇,这才低声开口:“顺嫔说自己接连几日梦魇,兴许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才惧怕回宫,她毕竟怀有身孕,胆小谨慎一些也是人之常情。是臣妾和宜妃妹妹太过心急,问了她不愿意讲的事,才叫她惊了心神。”

她这会儿头痛欲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反正这么长一串话说出来,便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这一次,她依旧没有看向萧铭修。

萧铭修微微皱起眉头,她越是避开他,他心里头越不愉。仿佛有一只顽皮的猫儿在他心上挠痒痒,抓得他又痛又麻,那滋味难受极了,他自己都说不太清楚。

谢婉凝话音落下,宜妃便跟着说道:“陛下,淑妃姐姐所言甚是,还请陛下明鉴。”

萧铭修想到躺在那的顺嫔,也有些头疼,他瞥了一眼宁多福,便道:“顺嫔这里的事,以后便由沈雁来接手,两位爱妃不用再辛苦了。”

他说罢,顿了顿继续道:“朕自是相信两位爱妃,你们不用多虑,好了,在这也盘桓许多时候,各自回宫去吧。”

这话刚说出口,宜妃便率先起身,行了福礼便匆匆退下。谢婉凝迟了半步,只好等她走了才冲萧铭修行礼,低着头往外退。

刚走到门口,便听萧铭修喊她:“婉凝……”

他声音又低又哑,还有他自己都不明白都迟疑,却深深砸进谢婉凝心里去。

谢婉凝被披风紧紧裹着的身影一顿,她终于抬起头来,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望了萧铭修一眼。

她背对着门外的日光,一张脸藏在光阴的暗面,萧铭修哪怕此刻正认真盯着她看,也没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听谢婉凝道:“陛下保重,臣妾告退。”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萧铭修一个人坐在主位上,心里的烦闷更甚,他问宁多福:“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多福:这是怎么了,陛下您心里还没点数吗?

保证是甜文!这一段过去就是追妻火葬场的剧情了……虽然比较冷酷,但这里黄桑关心的是孩子~

我的天手抖发错了,哭瞎了,好吧就当我今天加更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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