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宗，洞府内。

天黑了，夜阑人静，莫歌看着熟睡的小美，陷入了沉默。

对于小那美，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若说有也只是这么些年，他看着小美慢慢成长，与她相处有了一丝亲情。

但却无法与若雪相比，至始至终，他的心中只有赵若雪。

赵若雪地魂苏醒的一日，就是小那美灵魂消失之时，二人之间只有一人能活。

如果现在将赵若雪的一魂取出来，小美可以活下去，但若雪难逃死亡的命运，即便五年内找到了其她拥有阴木本源之体的女子，也已经晚了，因为她的一魂已经寄存在了小那美的体内，在没有苏醒之前强行取出，此魂便会永消世间。

在莫歌的心中，谁对她更为重要，他自然清楚，此事不会再有改变。

但为了让若雪活着，从而让小那美牺牲，想到这里，莫歌的心也在挣扎。

数十年来，他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死在他手中之人无一例外，不是对他心怀不轨，就是十恶不赦之辈。

所做的一切，从未违背过本心，对得起天地。

唯有这一次他违背了心。

春去秋来，转眼间三年过去。

小那美十三岁了，距离赵若雪夺舍之日，还有两年。

这三年来，小那美随着身子的发育，已经成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夜里梦中，见到赵若雪的次数，比之前更多了。

莫歌在这三年内除了打坐修炼，就是陪她玩耍，很少理会宗门的琐事，或许是与她的感情越来越浓，使得莫歌心中的痛已经达到了极致。

赵若雪是他唯一的选择，但怎么做能够保证赵若雪一魂苏醒的时候，还可以让小那美活着，这个问题，他三年来一直在苦思。

小那美或许是长大了，话语渐渐少了，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小乖的背上，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乖，你知道吗，我体内的仙女姐姐在慢慢的苏醒，在她完全醒来的时候，我就要走了。”

“在这之前，我会让苍爷爷解开你体内的禁制，放你回归山林。这么多年，我总是在欺负你，你可不许生气啊，开开心心的陪我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吧。”

“不知道，我走了，你会不会想念我。”

那美怔怔的望着天空，轻声喃喃。

小乖仰头看着她，一双狼眼中没有半点激动、喜悦，反而多了几分不舍。

这些年来，那美虽然时常欺负它，但实际上白狼能够感受到，小美对它的爱护，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给它弄来一些好吃的，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打骂过它。

这些事情，它心中非常清楚，白狼虽然是妖兽却也有情，此刻心里有些苦涩，它望着那美，发出一声悲凉的低吼，那吼声好似在告诉天，不要将它的小女王带走。

“小乖，我知道你会想我，苍爷爷也会，欣妍姐姐......还有好多人都会想念我，你说，大哥哥会想我么？”小美露出微笑，伸手轻轻摸着小乖的白毛。

白狼点头，再次发出低吼，看着小女王的双眼，有些湿润了。

那美笑着摸了摸小乖的头，心中有些悲凉，转头望向山腰处正在盘膝打坐的男子。

“大哥哥，小美明白了，你的心中只有仙女姐姐，她对你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我能感觉到你对她的思念，小美知道怎么做了。”

眼泪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

莫歌盘膝坐在洞外，看上去是在闭目修炼，实际上是在苦思破解之法。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半点破解之法，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莫歌在心中不断的问。

“大哥哥，你过来一下好么？”耳边忽然传来了小美的悦耳的声音。

莫歌低头望向小美，眸中的复杂之色更浓，长身而起，向下落去，来到了她的身旁。

“你坐下，小美给你捶捶背。”

那美露出纯真的笑容，不等莫歌回答，就拉着他的手来到了一块青石旁，让莫歌坐在上面，自己站在他的身后，一双小手握拳，轻轻的捶打着他的后背。

“大哥哥，可以给我讲讲，你和仙女姐姐的故事么？”过了一会，小那美轻声开口。

莫歌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次购买丹药，让两个人在绝色阁初遇。

神源海域出手相救，两个人在烛火岛生活了五年，雨夜中，他背着她绕着圈圈。

九幽宗那是一场属于他和她的婚礼，短暂分离，再次相见，却险些再也见不到她......

曾经往事，莫歌详细的说了一遍。

小那美一边为他捶背，一边仔细的聆听，时而身子一颤，心中明白了许多。

“大哥哥，你很爱若雪姐姐么？”那美突然开口问道。

莫歌没有半点迟疑的点了点头。

小美停下手中动作，来到他的面前注视着他，眸中有了一抹悲伤。

“大哥哥，那你爱小美么？”

莫歌闻言，尽管神情有了犹豫，但心中已然点头。

“难道小美在你的心中，只是一具让若雪姐姐醒来的容器么？”

“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真我的亲人，乃至父亲，你知道么？”

“我多么希望，你看我的时候，眼中不是若雪姐姐而是我，哪怕只有一眼。”

真切的话语，落入莫歌的耳中，好比是在往他的伤口处撒盐，让他更痛。

莫歌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小美你累了，回去休息一会。”

声音落下，他站起身子，一步踏空而去。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那美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哭了，这一次是双眼中的泪。

“小美，别怪大哥哥，命运只给了我一个选择。”莫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天边，但他仍能清楚的听到悲凉的哭声。

“大哥哥，小美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吧......”小美望着莫歌离开的方向，哽咽的说道。

莫歌心神一震，沉默了很久，很久。

时间匆匆而过，又是一年。

在这一年之中，那美的脸上失去了笑容，整日几乎都在沉默，与莫歌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在她的身上，莫歌已经可以感觉到，赵若雪的地魂在渐渐产生自我意识，小那美的灵魂在渐渐的被同化，当那美的魂魄彻底消散的时候，就是赵若雪一魂完全苏醒之时。

但是，赵若雪的这一魂，生出意识的速度在这一年内不但没有加快，反而慢了下来，好像不愿意同化掉小美的灵魂一样。

莫歌知道这是因为若雪已经恢复了一丝意识，以她的修为，很快就能知晓其中的一切，她为人善良，不愿为了自己活着，而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

这是赵若雪的决定，但并不是莫歌的选择，对于这突然发生的异变，莫歌只能用法力加以阻拦，让赵若雪的地魂，继续同化小美的灵魂。

“若雪，我知道你不愿意伤害这个孩子，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到了让你们都活着的方法......”

莫歌看着躺在床上的赵若雪，这是一个完成不了的承诺，也是一句谎言。

他做不到让赵若雪重生的同时，保住那美的性命。

如果提前将小美的魂魄取出，为她再找一具身体，那么这具失去了那美魂魄的肉身，就会瞬间断绝生机，以现在赵若雪还没有完全苏醒的一魂，会在那一刻灭亡。

若地魂消散，那么赵若雪的本体生机彻底断绝，到时候死神将会降临，把她从莫歌的身边带走。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还差三个月，赵若雪就可以苏醒。

小美已经半年多没有说过话了，她的身子渐渐的虚弱下去，除了睡觉再也无法去做其它事情，小乖始终都陪伴在她的身旁，一双妖目之中的悲凉与不舍之意更浓。

莫歌的神念一直笼罩着那美，仔细观察赵若雪一魂同化的进度。

小那美在沉睡的时候，偶尔会说上几句梦话，说着说着，就会留下泪水，十四岁的小美已经长大，虽然没有绝美的容颜，但却有着一股天真烂漫的美丽，最后的半个月，她已经长眠不起了。

这一个月是赵若雪一魂同化的关键时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莫歌将白狼封印住了，独自守在小美的身前，望着沉睡中的她，心痛。

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你答应送我一只会飞的灵兽，这次可不许忘记了。

小美好怕，我不想离开你，你让仙女姐姐走吧，好么。

你放心吧，小美很乖，很听话，会让你和若雪姐姐团聚......

往昔的一幕幕，不断的浮现在莫歌的脑海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