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等于没有回答。柳直言心里叽咕，你茶花嫂那么聪明的人，难道听不出我的话中话？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挥手让白茶花离开，立即让人叫来花如玉。

“花如玉，老爷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柳直言严肃地说。

花如玉见老爷表情严肃，不免忐忑，小心翼翼说：“老爷请问。”

柳直言喝口茶，慢腾腾放下杯子，却不说话。

老爷要问话，却又不问，不知壶中装的是什么，这让花如玉真正无故忐忑起来。

“花如玉，我听说，有人在起小姐的打猫心肠。有这回事吗？”柳直言说罢，盯住花如玉的眼睛。

花如玉微微一笑：“老爷，你问得可笑。小姐水色那么好，谁都会起打猫心肠。如果我是男人，嘻嘻，我也会起打猫心肠。”

柳直言皱眉：“具体到人。”

花如玉：“有顺河人家的少爷何耀武，有唐家大院唐必成------”

唐家有口塘，无人敢去淌。唐必成心狠手毒，心胸狭窄，是个有仇必报的恶徒。当花如玉报出他的名字，柳直言不由紧张，赶紧问：“唐必成人如其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如烟弱小，怎能平安无事？”

花如玉见老爷紧张，慌忙安慰：“唐必成虽然是屑小之徒，却把小姐无可奈何。”

“怎么讲？”

“唐必成忌惮茶花嫂。”

柳直言听得有点糊涂了。白茶花是个女佣，与庄内的女佣无啥差别。唯一不同点行动比较敏捷。唐必成是个大男人，而且会几手拳脚，他忌惮茶花嫂，天大的笑话。

“我明白了，茶花嫂是个美妇，是那种女孩未有的成熟美。唐必成垂涎茶花嫂的美，他的忌惮是种忍让，是为获取美妇心的忌惮。”

花如玉听得一怔一怔，老爷这番奇谈怪论，简直是在发神经病。

嘻嘻！花如玉不想笑也不行。只笑得花枝乱颤。

“老爷，你真逗！唐必成不是忍让，而是害怕。”花如笑了一阵才说。

柳直言惊讶了，唐必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一个美妇！

花如玉慢慢为他道来：“老爷，你可别小看茶花嫂，她身怀绝技，功夫了得，三五人近不了她的身。唐必成带人拦路调戏小姐，茶花嫂一人敌众人，打得他们哭爹叫娘。”

“茶花嫂这么厉害！”

“当然，大家看到茶花嫂只是个下人，一个有着妇人别样美的佣人，却不知是个隐入山庄的武功了得的奇女子。若不是她出手救了小姐，我和小姐还真把她当成一般的佣人看待。老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三人可是姐妹相称啊！”

柳直言一阵高兴，有白茶花在女儿身边，只要形影不离，女儿的安全就有保障。随即，又陷入担心，白茶花毕竟是一人，双拳难敌众敌。

“独树不成林，挡不住风啊！”柳直言十分忐忑不安。

“老爷不必发愁，小姐自有吉人暗中相助。”花如玉安慰道。

“吉人暗中相助？那人是谁？柳飘茗香山庄内的人还是山庄外的人？”柳直言急急问，关系到女儿的身心安全，他太希望知道是谁在暗中保护女儿。

花如玉摆摆手，解释：“此人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小姐一旦有难，总会适时出现。至今，我们不知庐山真面目，只因那人蒙面中。哎，可惜不知是庄内还是庄外人。小姐就是想感谢也无法感谢。”

柳直言沉默一会，问：“你常在小姐身边，可否发现，山庄内有人暗恋小姐？”

花如玉暗暗思索，老爷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把目光盯在庄内，他怀疑蒙面人是庄内人。

“据我观察，有个人对小姐似乎很在意。”

“是谁？”

“姜管家。”

“姜平，姜管家？”

花如玉点头，看着老爷不在说话。

柳直言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慢慢踱步。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柳直言心里有个秘密，自始至终藏在心里。当被王媒婆上江岸飞雨为女儿提亲，内心本就不看好这门亲事。不会成功，也不可能成功。倘若江家同意这门亲事，定然会拒绝他提出的一个附加条件。这个附加条件，就是一般家庭也不会答应，更别说江岸飞雨这种大山庄。

按理，柳飘茖香山庄和江岸飞雨两家门当户对，女貌男才，天生一对，地配一双。未料，江家竟然一口拒绝，这大出柳直言的意外。本来打算婚姻事定了后，在慢慢向江家提出自己的附加条件。事未成，也就罢了，却遭江家少爷蔑视：若聚柳如烟，不如出家当和尚。气得柳直言大骂：“不报此仇，女儿不嫁。”

因此，当姜非雨到来，他就从同名同姓而不同字上打主意，冠以少爷之称，隐蔽而又公开污辱江飞雨。

以自己内心的附加条件，显然不可能为女儿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不过，在内心深处，有了一个人。这人虽然门不当户不对，柳直言相信，这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附加条件。他问花如玉：“你说，那个暗中保护小姐的人，是否姜管家？”

自己胡诌了一个蒙面人，只是让老爷别担心小姐的安危。却不料弄巧成拙，老爷既然把无中生有的蒙面人安到姜管家身上。难道老爷想把姜管家------花如玉惊愕之际，来不及细想，把头摇得像梆浪鼓，赶紧否定：“蒙面人身形灵巧，动如脱兔，疾如鹰击，根本不是姜管家。”

说到这里，花如玉冷笑两声：“姜管家连江少爷都打不赢，有何能力保护小姐。”

下人敢和管家打架，胆大！

“怎么回事？”柳直言紧皱眉头。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这在庄内是绝不允许的事。

花如玉自觉失言，慌忙回答：“千错万错是姜管家错。”

“怎么错法？”柳直言追问。

“江少爷下河担水，担到最后一担，在途中歇息一会。正巧，被姜管家看见，骂江少爷偷奸躲懒。江少爷和他争执两句，姜管家一脚踹翻水桶，两人就此打起来。”

一个下人，既竟敢和大管家打架，不想活了？

柳直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由自言自语：“何来的底气？难道他真以为他是少爷？”

“姜管家马上把江少爷开除了。”花如玉补充说。

原来如此！兔子急了也咬人。姜非雨是山野之人，本有几分力气，已被开除，自然毫无顾忌，这才大打出手。

姜非雨竟然被开除，他为啥还留在山庄呢？柳直言提出自己的疑惑。

花如玉笑笑，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正巧被小姐看到。姜少爷才被留了下来。”，

柳直言直皱眉。在他的印象里，姜平对下人和气，总是笑嘻嘻。言语文雅，话不带脏字，一举一动，很有修养，咋像变了个人？心里疑惑，却没有说出来。

花如玉离开时，柳直言看着她的身影，一个问号浮上心头：姜非雨对花如玉有救命之恩，是否有一种可能，为报恩，花如玉说了假话，甚至是编排了一通污蔑姜管家的情节。

孰真孰假，柳直言决定调查个清楚，来到管事房。

姜平正忙着，抬头看到老爷来了，立即起身，说声：“老爷好！”

老爷好，这是姜平每次见着柳直言的固定开口语。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场合，只要老爷出现在他的面前，老爷好，这三字绝不能少。

“老爷，这是刚采摘的新茶。”姜平殷勤地泡了一杯瓦屋春茶。

柳直言坐下，品了口茶，频频点头：“满口清香，沁人肺腑，好茶，好茶。”

放下茶杯，关心地问起姜平的年龄：“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一。”姜平回答。

“二十有一，也就是说，你十七岁进柳飘茗香山庄，算来至今有四年了。俗语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庄内雅女不少，老爷为你物色一个吧。”

“谢谢老爷的恩情，小人只想留在庄内好好为柳飘茖香山庄做事，为老爷效劳一辈子。”

柳直言起身走到姜平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姜管家，难道你要一辈子为柳飘茗香山庄做牛做马？”

“我愿一生，一辈子为柳家效劳。小人是一孤儿，无家可归，这里就是我的家，永远不离开的家。”

说到这里，姜平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随即落下。

“你真的愿意这样？”

“老爷待我恩重如山，姜平不敢虚言。”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那就好好待在山庄。适当时候，在谈论你的终身大事。”

“老爷不必为我操心，孤身一人也要永远留在山庄。生为柳飘茗香人，死为柳飘茗香鬼。”

柳直言大为欣慰，频频点头，心中的秘密更加坚定。

他转移话题，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问：“姜管家，听说你爆了粗口，骂了下人，还与下人打架。”

那天和江飞雨发生冲突后，姜平后悔不已。自己在上上下下之间，给人的印象是文雅，和气，稳重的大管家，这件事传到老爷耳朵里，无疑会毁了四年来精心树立的好形象。形象损毁，摄取柳飘茗香山庄的目的只能是泡影。老爷虽然没有提和谁打架，其实已知事情发生的经过。

姜平不直接回答老爷的问题，反而拋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不知老爷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柳直言有点奇怪，怎么还有真话假话的区别：“真话，假话？什么意思？”

“老爷，如若相信我，那我说的话就是真话。如若不相信我，反之就是假话。”

姜平说后，仍然恭敬站立，眼角却偷偷扫视老爷的表情。

柳直言自然明白，这是一种试探，试探他对姜平信任态度。说老实话，在他的印象中，姜平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是个认真履行管家职务的好人才。所以才有了心中的那个秘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

“说吧，是怎么回事？”

这话巧妙别开了姜平精心设计的话题，不让人失望，也不会让人尴尬。

没有得到老爷肯定的答复，这让姜平微微失望。毕竟是年青老道，表情上仍然平静如水。

“老爷，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我知道老爷口中的下人是姜少爷。小人自从进山庄后，从未与人打架斗殴，和姜少爷发生冲突，这是唯一的一次。”

姜平开始编织起谎言：“姜少爷过去现在，从那里来又到那里去，我们所知道的都是他一面之言。为了山庄的安全，山庄的纯洁，我暗中对他进行考察。”

柳直言暗暗赞许，姜平能主动担起责怪，足以表明忠于山庄。再则，考察下人，作为管家，理所应当。

“下人应该有下人样。我观察姜少爷，不观察不要紧，一观察吓了一大跳。前不久，我发现姜少爷担水。走几步就放下扁担偷懒。累了，休息一会无可厚非。可恨的是，他不好好休息，却语言轻佻，挑逗花如玉：‘花如玉，如花似玉。’”

“花如玉名如其人，粉面桃花，肤白如玉，姜非雨说得没错。”柳直言不以为然。

“是的，这句话没错，关键是接下来的一句话：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柳直言听罢，不觉皱起眉头，很快又消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