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巧合在一起，一点一点地将他沉睡的记忆唤起。

从第一个刺激开始，他脑子里沉睡的东西就被撬开，直到最后，血脉尽通，一切都豁然开朗。

三岁以前，那段尘封像一幅幅画图似的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血淋淋的，难怪这些年他不记得了，原来身体的本能保护将所有的记忆都封锁呢。

"王爷说得是王妃？"欧阳德看到了风始皇眼里的深情，同时也看到了一抹沉重的苦涩。

风始皇没有回答，只是会心地点了点头。

"王爷的病能好，是个奇迹，王妃是福星啊。"欧阳德连连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是孤王的福星。"风始皇的紫眸一眯，脑海里涌现出那张美丽的小脸，一双迷离的小酒窝，这一辈子他也无法忘怀的，"她的笑容跟我娘一样，很美。原来从前可以什么都不记得，还能记得母亲的笑容，难怪我对她——"说到此处，神情一片向往，和煦的就像二月的春光。

"王爷的母亲——"欧阳德微惊，赶紧地将视线挪开，不敢再与风始皇对视。

"孤王的母亲不是燕氏，欧阳叔叔想必早就知道。"风始皇说话同时，深沉地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安然不动的风厉行，缓步走到床前，缓缓坐下，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父王与欧阳太医的交情不浅，我不是燕氏亲生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王爷，臣——"欧阳德的声音突然哽咽，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支吾半天，方才大叹一声，道："既然王爷都知道了，臣也不再隐瞒。其实当初老王爷带王爷您回来洛阳的时候，已经三岁了。臣还记得那时王爷您伤得很重，浑身都是血，尤其是头部重创，昏迷了一个月才醒。醒来之后，先前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而且行为与平常小孩子大不相同。不过老王爷还是很疼王爷的，请了最好的师傅教授王爷您识字、练武。"

"这些我都记起来了。"风始皇的声音愈发沉重了，浅浅瞄了一眼欧阳德，他眼里的真诚是伪装不出来的。这些年来，他是想尽办法想要帮他治好脑病，只是每每实验都只是失望而已，"欧阳叔叔这些年为孤王付出很多精力，孤王知道。"

"这是臣应该的。"欧阳德低身又拜。

风始皇的视线落回到风厉行的身上，那安睡的容颜是不同寻常的苍白，"欧阳叔叔，孤王想跟父王单独待一会儿。"

"臣告退。"欧阳德余光扫一眼沉睡的风厉行，又是一声哀叹。自叹能力有限，不能治好昔日相伴的兄弟，躬身退下，带走满室无奈。

寝殿里静了，静得只有听到青烟袅袅的声音。

风始皇端端地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风厉行，许久许久，往前挪了一挪，帮忙敛了敛锦被，那张绝美的脸愈多的冰冷与悲伤。

"父王不要怪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他仰天吸了吸鼻翼，将盈眶的泪花倒流回去。

回应给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风厉行不能给他任何回答。

"洛阳如今的繁荣是爷爷和父王一手打拼而来，不能落到燕家手中。"风始皇紧紧握住了风厉行冰冷的手，声音是那般的铿锵有力，"儿臣擅自做主，继承王位，本是不该，有朝一日，父王好转，儿臣一切交还。"

说着，两道长眉在那张倾世绝俗的脸上道道拧起，紫色的狼眸里翻腾着阵阵的血涌，那种坚定是任何东西都不可摧残的。

字字句句包含着无限感情，像一道道高飞的海浪冲击着寝殿里的每一物。他端坐着，举手抬足所透露的王者之气是任何人都不可比拟的。

不知是这震撼的气势惊动了深睡的人，还是这深彻的情愫感染了他。风厉行似是要醒，眼帘不停地颤动着，就连被风始皇握着的手也是一个劲儿地颤抖。

"父王，你怎么了？"风始皇大惊，脸色愈是深重，本想唤欧阳德进来看个究竟，不过刚一转身，还未开口，背后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皇儿——"

同时被握着的手用了极大的力，似是想拉他。

"父王，你醒了。"无比激动的喜悦打破了风始皇脸上所有的冰冷，是的，风厉行那深重的眼帘缓缓地打开来一条细缝，苍白的唇嚅动着，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

"皇儿——"风厉行虚弱地抬起另一只手，眼睛眯着睁不太开来，不过眼底深处却是深深的渴望，想要去抓他。

"儿臣在。"风始皇赶紧捉住风厉行抬起的手，攥在掌心里紧紧的。

"其实你们在床前说得话——我都能听到，只是想喊，喊不出来——"风厉行淡淡地笑着，很是吃力地反握上风始皇的手，"洛阳王的位子本来就是留给你的，你这样做是对的，你长大了，能有自己的主张了，你比父王有能耐——过去，打开那边的柜子，里面有个檀木盒子，你去拿来——"

指着对面的一个红漆柜子，很是艰难地说道。

"是，父王。"风始皇吸了吸鼻翼，将所有的悲哀都敛进肚子里，起身来，按照风厉行的吩咐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有一檀木盒子，取了出来，返回到床前。

"打开盒子。"风厉行继续吩咐道。

"是。"风始皇没有迟疑，径直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卷明黄色的锦轴，其实就是洛阳王下诏令时的诏书。

这时风厉行已经支撑着想要起身来，只是胳膊肘儿刚一用力，又重重地摔了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