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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西风白鸟薄烟暮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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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被一把匕首撩穿了心口,平宗只觉胸口满涨疼痛,盈满了无法辨别的悲喜。他自命英武果决,一生之中经历无数风波起伏,大到被皇帝和儿子联手陷害以致最终龙城失陷军队溃散,小到无数次身陷险境孤立无援,他都能闯过难关,从容应对。唯独这一次,面对这个女人低声的哀求,他却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如此刻的叶初雪这般,既勇敢又胆怯,既坚定又软弱。她终于坦承对他的依恋,又艰难地无法摆脱对他的恐惧。她的软弱和勇敢令他既心酸又甜蜜,既想将她狠狠揉进自己的怀里告诉她惟愿永不分离长相厮守,又恨不得能立即从她身边消失。

如果相拥她能令她坚强起来,他会这样做。

如果分离能让她安眠他也会这样做。

但是他却无法同时做到这两者,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备受煎熬。

“叶初雪……”他愣怔了许久,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一边竭力将心头的狂风巨浪压制下去,一边远远坐下,只是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不走,我陪着你。”他们之间有大约两臂宽,平宗与她牵着手,却远远躲开,“你看,我离你远远的,不碰你,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她被他牵着躺在氍毹上,自己将从肩头滑落的裘毯拉到身上盖住。他的指尖有一层厚厚的弓茧,掐在她的掌心,轻微的摩擦,令她产生一种微妙的安稳感。“好。”她柔顺地低声答应。

平宗想了想,说:“从前有一头小鹿,她跟妈妈去河边喝水,猎人突然出现,杀死了她妈妈。小鹿惊慌失措,飞奔逃窜,遇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见她受伤,便带她回家去医治,不料小鹿却怕那男孩子与猎人是一伙儿的,路上匆忙逃跑了。”

他说到这里便停下来,叶初雪等了半晌见没有下文,不由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鹿死了。男孩在十天之后发现了她的尸体。”

“啊?”叶初雪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瞪着他:“这算什么故事?”

平宗嘿嘿笑了一下,“那要如何才算故事。”

“你应该说,小鹿被男孩子带回家,治好了伤,从此与男孩子快乐地在一起。”

“叶初雪,”他带着些微叹息,轻声说:“可是事情就是那个样子。小鹿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一个伤心的故事。”她侧过身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盯着他看,“故事里难道不该都是美妙的结局吗?”

“因为……”他突然停下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样一个故事,在开始说第一个字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要说出口的是什么。面对她的疑问,他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想明白了:“那个男孩子因为这小鹿难过了许久。”

她瞧着他,眨了眨眼睛,问:“你就是那个男孩?”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上她的眼睛,“你知道吗?在长乐驿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喝了酒,眼睛闪闪发亮,神情间却有一种受过伤害的孤绝。虽然你妖冶魅惑,我却还是想起了那头小鹿。后来你受伤,我为你拔箭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它。”

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惆怅,愣了一下,才掩饰地笑了下:“原来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个样子。”

“只是有一两个特别的时刻如此。多数时候你就像一只雌隼,小心翼翼地张牙舞爪,趁人不备发动攻击,却在被擒住的时候刁钻地贴服。叶初雪,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论如何,不管你受了什么样的伤害,我都能把你给治好。”

这话仿佛一团燃烧的雪被镶嵌在了她的胸口,起初不觉,但渐渐地,一股滚烫暖流渐渐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令她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血流的速度。她在这一刻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便赫然无伪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任那暖流袭上双目,溢出眼眶,冲刷她的面颊,顺着她的手臂流入氍毹的长绒毛中,汇入他的掌心。

他看到了她的反应,心中欣慰,却仍然克制着想要拥抱她的冲动,只是伸手过去接住她的眼泪,低声说:“你不要学那小鹿,不要从我身边逃跑,你要记得来找我,我能为你疗伤,愿意一直一直地守候你。”

平宗恪守住了他的承诺,没出息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远远地守候在她的身边。他在两人之间架上了一扇屏风,却始终绕过屏风牵住她的手,在她陷入梦魇中的时候,可以伸手就脱离出来。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相处过。摒除了一切的情欲,他们似乎才能发现彼此之间的默契。他们夜里隔着屏风浅淡地聊天,说起各自童年的趣事,或是回忆起以往在一起时的针锋相对。他们之间永远斩不断的决裂,或是不得不同行的背离,他们一起经过的血与火。一切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如今说起来处处都是由心的微笑。

她仍然不肯轻易谈及以后。平宗却看到了希望。这女人如坚冰一样的厚壳因为她自己的软弱出现了裂痕,平宗在等着她自己破茧而出。

他喜欢在夜里听着她入梦时匀长的呼吸,发现自己此前从未观察过她的睡姿。因为她睡得太少,总在他翻身或是梦呓时就惊醒。而如今平宗捕捉到了弥足珍贵的机会,可以在她熟睡后撤开屏风观察她的睡颜。

她脸上的伤痕仍在,眉尖紧蹙,喜欢将头枕在手臂上。平宗怕她醒来后手臂发麻,小心地用自己的手臂替换,也有那么一两次不会惊醒她。她睡着的样子像个孩子,掩去了精明外露的算计和绝不肯示弱的强势,她看上去显得很小,让他想起那个在鄱阳湖畔大宅子里看着青涩杏子的孩子。

如果可以,他愿意给她那样简单的人生。虽然他爱她计谋得逞时的狡黠,绝不妥协的强硬,受到伤害时倔强挺直的背,生死攸关时不管不顾拼命的架势,但他更希望这一切她都不曾经历过,希望那个鄱阳湖畔的小女孩简单快乐地长大,嫁与佳婿,生儿育女。在他想象她另一种人生的时候,总是会被她会嫁给别人的可能惊得再也坐不住,不得不跳起来在帐内来回地踱步以消解那种子虚乌有的不甘和后怕。

然后他明白了,没有那些磨难,他们根本无缘相识,无法相属,不能相守。他甚至开始怀疑,上天给她那么多的苦难,就是为了让她能来到他的身边。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平宗带着这样的疑惑陷入梦境之前,还不忘再次仔细地观察她的睡颜,确认她没有受到噩梦的侵扰。

这一夜杂梦纷乱,幼年时的她,少女时的她,长公主还有叶初雪,她的各种面孔轮番出现在梦中,时儿乖巧柔顺,巧笑倩兮,时而明璀若寒星,时而卷挟着孤绝凌厉的气息,她的每一张面孔他都爱不释手,他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切地触摸到了最真实的她。

也许是大梦悠长,当他恍然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甚至带着浓浓的不舍。

然而猎人的本能催生了警觉,他略定了定神,就意识到帐中少了个人。

平宗吓得一下子坐起来,就着从天窗透进来的月光确认她确实不在帐内,腾地一下跳起来,推门出去。

营地一片静谧,只有篝火孤独地燃烧着。火边卧着两条取暖的牧犬,被他的脚步惊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安然卧倒。平宗看了看空旷的营地,所有的帐篷都已经陷入睡梦中。轻微的鼾声从邻近的帐幕中传出来。他想了想,先去不远处的犬舍查看,浑身包扎得密不透风的小白并没有离开,却警觉地睁眼看着他。

平宗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问:“你看见她了吗?她到哪里去了?”

小白自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突然仰头嗥叫了一声。惊得一旁马厩里传来一阵不安的蹄声。

平宗若有所悟,去马厩查看,果然少了一匹天都牝马。平宗走到自己的坐骑前,抚着它的鼻子问:“是不是她骑马走了?你能追上吗?”

天都马仿佛能听懂他的话,打着响鼻高高地扬起了头。平宗便解开缰绳,一跃上马:“快,带我去追她!”

他并不知道她离开多久了。但看月亮的位置,推算出来自己睡了也不过两个时辰,叶初雪离开的时间只能比这个更短。

天都马一旦跑起来便如同腾云驾雾。平宗放开控制,让坐骑自己择路而行。很快他就发现天都马带着他去往一个熟悉的地方。

阿斡尔湖水依旧在轻轻拍打着水岸,前面那座山突兀地横档在面前。天都马飞越上山道,来到山巅。在那条伸向湖中的石梁上,平宗看见了叶初雪。

她站在石梁的尽头,一任夜风吹拂着披散在肩后的长发,和裙角衣袖。她背对着他,望着水面长久地站立。月光拉出的影子让她与石梁合为一体。

平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怕惊吓到她,小心翼翼地下马,蹑手蹑脚地走到石梁边上,刚想要开口呼唤,风突然一下子大起来,呼得一声卷过石梁。

然后他看见她随着风从石梁上飘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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