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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浩波是1989年夏天调回重庆的,不过,联系工作却是在那年的春天。

雷振宇很早就把自己在刘秀店里干活的事写信告诉给了雷浩波,并在无数次的通信中劝雷浩波同刘秀和好,他说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但找一个自己心悦诚服地喜爱的却似大海捞针,如果相爱,只为赌口气,就分手,对人对己都不划算。雷浩波执意要哥不操此心,他说他特恨忘恩负义的人。后来,经受不住雷振宇的一再劝说,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有了回心转意的意思,答应春节时回重庆和刘秀见一面。

雷浩波自参加工作后,路途遥远,没回过重庆。这一次,为了见刘秀,也为了自己的工作,他回来了,不但回来,临行时还到县教育局开好了联系内调的介绍信和商调函。

对重庆的情况不熟悉,因此介绍信和商调函的抬头都留着空白,没有填写具体单位。

过完春节,雷振宇带着雷浩波跑了几所学校,要么学校瞧不起他,要么他瞧不起学校,最后,天赐良机,《重庆晚报》扩版,招采编人员,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毫无准备的去应聘,凭着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毕业文凭,凭着自己扎实的文字功底,居然被录取了。

回山区办理内调手续,往返几趟,真正到报社报到上班,是7月底。

7月8月,是重庆最火热的季节。太阳像下了毒,从早到晚,一个劲儿猛烤,地面的温度有时可高达摄氏五六十度。没有一丝儿风,十天半月甚至几十天也不下一场雨,热得大人小孩直喊受不了。

雷振宇住在店里,洗漱不方便,因此,每天晚上都要跑到长江边去游泳冲凉。雷浩波调回来后,报社分给了他两间住房,不宽,不过比起没有房屋可住的雷振宇和刘秀来,却是天上人间。

雷浩波为了让哥哥摆脱无房居住的困境,很快和刘秀去拿了结婚手续,同刘秀住到了一块儿,然后腾出刘秀租的房屋来,供雷振宇歇宿。

雷振宇仍旧推脱,要把房屋让给帮工,雷浩波和刘秀劝说无数次,雷振宇总是耗着,不搬。

雷浩波见哥哥铁了心,也不勉强,暗暗的又去农贸市场附近另外租了一间。他带雷振宇去看房,雷振宇说:“何苦呀,在哪儿都是住,只要人身有自由,住什么房屋还不一样吗?”坐过牢,他深感自由的重要。

那时刘秀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门面不仅扩了又扩,而且在南坪和江北,还有了两家分店。雷浩波做了记者,跑的地方多,见的场面广,结交的朋友也逐步宽泛,于是,慢慢地,他把自己的人脉关系投放到刘秀的生意场上,不两年,刘秀的茶路便顺风顺水,一路前行,刘秀俨然成了朝天门码头首屈一指的“茶富”。

1992年,邓老的南巡讲话发表,在商界引起震动,那些原本有所顾虑的,比如雷振宇,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仿佛吃了定心汤圆,蠢蠢欲动,有了要大干一场的想法。

那年冬天,刘秀生了小孩,是个儿子,取名雷渝。雷,是雷浩波的姓,渝,是重庆的简称。满月那天,刘秀在一家酒店摆了酒席,邀请雷振宇和全体员工去庆贺。雷浩波到外地采访,赶回来时酒席已经散了。不过,刘秀事前叫厨师备得有雅间和饭菜,雷浩波赶到,滚烫的饭菜端到餐桌上,雷振宇便又闭着房门单独陪弟弟雷浩波喝了几盅。

酒至半酣,雷浩波问雷振宇:“哥,秀把生意做到今天的地步,多亏了你的支撑……要是没有你,别说做生意挣钱了,连我和秀还走不到一起呢……你看了咱们最近的几期报纸吗,劳动致富光荣,为国家纳税光荣……我和秀商量过,替你办好两件事……”

“哪两件事?”雷振宇问。

“第一,给哥找一个贤慧的妻子;第二,分点钱出来,让哥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你喝多了……”雷振宇埋头寻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妻子干嘛?如果嫌哥不尽心尽力,分哥出来倒也不妨……哥真不愿再做茶叶生意……”

“听秀说你以前喜欢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哥,实话说吧,想干啥?”

雷振宇抬头,盯着雷浩波:“哥的理想你未必知道……你是记者,从事文化工作,哥的理想同你差不多,钱挣多挣少无所谓,搞点文化事业,于身心健康有益……”

“具体点吧,哥,咱俩是兄弟,不绕圈子行不?”雷浩波心急,打断雷振宇的话,追问。

“我想做传媒公司……”

“广告?”

雷振宇摇头:“广告虽然也属于传媒,但我说的传媒却不等同于广告……我不是说了吗,钱挣多挣少无所谓……兄弟,哥有一个愿望,埋藏在心底,从没有说出来过……我想开一家文化传媒公司,做影视剧……你是学中文的,文学对人的情感的呵护举足轻重……到了这年头,文学似乎不重要了,读书读文学作品的人越来越少,想当年咱们在学校,读文学作品真是如饥似渴,无以复加……有了电视,人们不再爱书籍了……电视上老是播色情和暴力的东西,咱瞧着不舒服……”

“所以你就想自己来做……哥,做影视很淘神,不仅要有金钱,还要有一帮人……文学市场化了,文学作品也成为了商品……咱们上大学那阵,电视没普及,除了读书,还有什么娱乐活动呢……当然,伤痕文学的确出了不少催人泪下的精品力作,悲情是文学的主流,传世的精典之作大多与悲情有关……悲剧最能打动人嘛……我和秀支持你!”

“为时尚早,有此想法,但不一定立马去做……我想起了小雪,你的老师,她非常喜爱读小说……不知她现在还是不是对小说喜爱如初……”

“因为她,你一直做着文学梦?”

“也许吧……尽管时光可以消磨一个的意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和审美取向,可是,扎根在骨髓里的某些情怀,是注定要伴随人的一生的……不知咋的,近来我老是想起她的模样,两条小辫,清秀宁静的目光……兄弟,有件事瞒着你……你有小孩了,看见你的孩子,我心里痛……”

“难道……”

“难道什么……我和她也有个孩子……以前怕被别人知道,现在不怕了……要是条件好,孩子也该上大学了吧……”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

“在哪?”

“送人了……那年头……”

“干嘛不去找回来?爱情无罪……哥,你为真爱付出太多,不公平……我替你寻找……”

“兄弟,哥的事哥自己了结……你抽空打听打听小雪吧,或者去看看她……告诉她你是我兄弟,我一切都好……顺便探一探孩子的下落,说不定她早已找到孩子了……”

“放心,哥,此事我务必办好!”

不过,要雷浩波去打听夏小雪,纯属喝了酒后的狂言乱语,酒醒了,雷振宇自然就阻止了,他坚决不允许雷浩波去夏小雪那儿露任何的脸面。

年底,雷浩波和刘秀商量,拿出50万元现金给雷振宇注册了一家影视传媒公司,然后又送了一百万给雷振宇做流动资金。雷振宇拿着那钱,没有立即启动影视剧制作,他在筹备,也在等待时机。直到1996年夏天,重庆直辖,公司才正式投拍了一部只有8集的影视剧。影视剧拍完,在重庆电视台和贵州电视台播出,反响不大,赚的钱不如赔的钱多,但却给了雷振宇极大的鼓舞。

作者重庆但远军其他书: 誓言如风之滴血的承诺 誓言如风之穿越死亡线 誓言如风之人在天涯聚散时 风雨人生之在路上 但远军之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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