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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雪买了毛线回来给刘来福织毛衣，张露露嘲笑说：“妈妈，你从来都是直接拿钱买毛衣，没见你织过，有这本领，咋不同样也替我织一件？”

“妈妈哪来时间呀，没见妈妈成天忙？”夏小雪回答。

“妈妈说假话，忙是借口，没把我放在心上才是真的！”

“妈妈还要怎样待你才叫把你放在心上？管你吃，管你穿，管你上学读书……离了你，妈妈的魂儿都不知丢哪去了，找还没心思去找……走开，别耽误妈妈！”

“不，就是要和妈妈瞎胡闹……不管，给我织一件，我等着穿！”张露露厥着嘴，捞起毛线查看，“好漂亮哟，手感也舒服，挺贵的吧？”

“少管！”

“偏要管，不服气嘛！”

“不服气自己掏钱去买，你不是有工资了吗？”

“嘿，妈妈不公平，为啥给哥织你不要哥掏钱，给我织就要我掏钱了？”

“因为你是妈妈的女儿！”

“那哥呢？”

“他不是……”夏小雪抬起头来，目光和张露露的碰到了一块儿，她赶紧掉开了，“你哥吃了很多苦，他要到北京去读书，那边天冷，不穿厚一点会生病的……等妈妈织完了给你织吧！”

“不要了，除非妈妈心甘情愿！”

“妈妈当然是心甘情愿……露露，你哥啥时候走？”

“他不是说过吗，等你把剧本弄好……妈妈，剧本咋还没弄好啊？”

“你以为弄剧本是简单的事情？”

“有多复杂嘛，人家那些编剧一天弄一集、两集、三集，你呢，三天弄不出一集……”

“讲质量，不讲数量！”

“错，质量要讲，数量也要讲，质量是品牌，数量是金钱……妈妈，哥他们老总打算给你多少钱？”

夏小雪放下手中的活儿，端详张露露：“小孩子家，别动不动谈钱……”

“不谈钱谈什么，难道白做？”

“是的，妈妈就是白做，一分钱不要！”

“凭什么呀？你不要我要，我给哥讲，叫他们老总至少给你一集五千块钱……”

“没事干吗？没事干去把衣服洗了，脱下来的衣服扔在洗衣机桶里，都快生霉了……你不再是小孩子，要学会做家务，起码自己的衣服自己得按时洗！”夏小雪又拿起毛衣来织。

“看，才说我是小孩子家，立马又说我不再是小孩子了，实用，太实用，不好……”

“你才不好，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你骂我？”

“骂你咋了？”

“不行，赔礼道歉！”

“不赔礼道歉怎样？”

“我哭！”

“好啊，哭出来看看？”夏小雪的目光又歪斜到了张露露的脸上。

“呜……呜……”张露露双手捧脸，假装哭，片刻，手一扬，哈哈大笑，“才不哭呢，男儿有泪不轻弹，咱虽不是男儿，却也属女中豪杰，不哭，这一辈子都不会哭……”

“大话可别说早了，哭的日子在后头！”

“在后头我也不哭……这世上没有人值得我哭，值得我哭的人不会让我哭……妈妈，我问你一件事？”

“说吧！”

“假如……我说的是假如……”

“爽快点，兜什么圈子。”

张露露装腔作势地干咳两声，清一清喉咙：“妈妈，要是爸爸还爱你，你爱他吗？”

夏小雪再次放下了手中的毛衣：“干嘛要提这事？”

“回答我，你也不许兜圈子……看着我的眼睛，假话的不要讲！”张露露竖起一根手指头，目光逼视着母亲。

夏小雪寻思，叹息：“谈钱谈粮谈啥都行，就是不要谈感情……你爸有许多优点，但也有许多缺点，他的缺点恰好是我不能忍受的……你知道你爸有哪些缺点吗？”

张露露摇头。

“你爸性子急躁，有时还很自私，只管自己的感受，不管别人的感受……男人嘛，性子急躁一点也没什么，雄性动物，你要他温婉，柔驯，不是太委屈了他吗。可凡事总得有个度，度过了，就让人承受不了……我和他也没拌过什么嘴，更谈不上打架……”

“那为啥要分手呢？”张露露问。

“心伤透了呗……露露，将来你也要恋爱、结婚，妈妈是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嫁人一定要嫁关心体贴你的。再多的钱，再高的地位，不关心体贴你，一切都等于零。男人娶女人，是找关怀；女人嫁男人，是找依靠。女人要强不好，男人过分要强同样不好……还有，感情遭受了措折，千万不拿自己的人生赌气……失恋了，会很痛苦，男人会很痛苦，女人也会很痛苦。有的女孩子，经受不住打击，一旦失恋了，就自抱自弃，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头不梳，脸不洗，连起码的衣着打扮也不讲究，再往后，要是碰上了哪个男人说几句关心她的话，或者稍稍给她一点温存，她就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计后果地朝那个男人身上使劲靠……人呀，输得起金银财宝，输不起感情……妈妈这辈子就是把感情输掉了，所以，自从和你爸离婚后，心门就关闭的严严实实，任随怎样优秀的男人，再也撞不进妈妈的心房……”

“妈妈，你刚才的话好像有所暗示，能告诉我你在和爸爸结婚之前是不是有过一次恋爱？”

“咋说呢……妈妈爱过一个人，死心塌地……那是妈妈的初恋，我把什么都给了她……”

“后来他抛弃了你？”

“不，不是抛弃，是命运捉弄了我们……”

“怎讲？”

“他上了大学，我等他的信来……女孩子等信的滋味你不能理解……”

“我能理解！”

“不，你肯定不能理解……现在条件好，隔得再远，电话、手机，一拔就通，那阵不同，除了信，别无选择……我等呀，等呀，一等就是大半年，终于，我等累了，终于，我等得心灰意冷了……我以为是他不要我……于是……”

“于是你嫁给了爸爸？”

“也可以这么讲吧……我和你爸爸结了婚，有了你……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没收到他的信不是他的错……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挽回呢……所以，妈妈要再给你一个忠告，凡事不凭主观臆测，能等的尽量等，给对方留足解释的机会和时间……你不等，做出不可逆转的事来，把路堵死了，就等于是把彼此的情感推向了深渊……有些事，在不明了真相的时候，最好多想一想，多问几个为什么……做女人，务必要有耐心！”

“那个人你们现在还有往来吗？”

“问这干啥？”

“听故事呗……妈妈，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和那个人……想他不？”

“妈妈谁也不想……输出去的感情赢不回来了！”说完，夏小雪起身去上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