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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游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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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元妃讲定了放人的细节后,傅恒便让那几名女兵看住她,然后带着阿图走出了春熙殿。(顶点手打)

曲曲折折的国府游廊朴素而雅致,黑色的廊柱、凭栏与壁窗,原木的天顶与地板,竹雕与木刻装饰着廊壁,四处爬着的绿色攀藤点缀了单调,一切都显得收敛而不张扬。能想像得到,建这座国府的国君定是个内涵深厚的人,可只是一代的不肖,这里便易了主人,国家也改了姓氏。

游廊漫长,如蝴蝶的两翅环绕着两池绿水。沿路之上傅恒默然无语,满脸萧索之色。阿图跟在他身旁,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顿别令是不是后悔了?”

傅恒皱眉道:“后悔什么?”

“这么个美人平白无故地送给世子,岂不是划不来。”

傅恒一侧身,用手中折扇敲敲他头,洒笑道:“你脑袋里倒底在想些啥?美人不送给世子,那你说该如何处置啊?”

阿图摸着脑袋,呵呵笑道:“那顿别令就一定是不忍心逼她去服侍世子。”

傅恒想得可不光是这个,乃是有关派何人为使去国府悼念老国主并贺新国主,且又如何去游说新国主不来追究傅氏擅自出兵丰原之过等等问题。但送元妃给谢弁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我是否不该如此强逼她?”

阿图劝道:“不管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强吧。兴许过了两年,她心回意转了,对世子喜欢得要命也说不定。”话虽这么说,可一想到谢弁那个猪头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

傅恒只觉得无言以对,骂道:“你啊。你有时的确是很有章法,这次大战也立了天大的功劳,但希望你能一贯都有章法,不要时而精明过人,时而傻得不成话。”

虽然被他抢白了,可他也说了自己有章法和精明过人,算是毁誉参半。贬的话阿图不以为意,反倒因褒的而高兴了,“顿别令。就我看,熊伤那人不光是不咱地,还笨,打个仗都招招吃骗。那个美人居然对他死心塌地,可说是个笨美人。”

听到这话,傅恒真是被擂住了,摇着头揶揄道:“即便是笨人也是有人喜欢的,你这么笨,可我听说咱们顿别有不少女子对你很感兴趣。说说,有没有看中哪位?”

阿图心头一个哆嗦,暗道:“就是你女儿。”口中却连忙分辨:“没有。大学未上,何以家为。”

傅恒听他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改成刚才那八字,莞尔问:“你想上哪所大学?”

“京都大学。”阿图毫不迟疑地回答。

傅恒吃了一惊:“要上京都大学,你非得考我北见国状元不可。即便是京都的任何一所大学,你考不到前五恐怕都是没指望的。”

在北见国,考大学的程序是这样的。所有的考生参加统考,考后按照总分排位。北见国的学监与大宋的一些大学有协议,就是某些大学会每年给予北见国一个或数个录取名额,当然不是所有的学校都给北见国入学名额的。一般来说,越是知名的大学,越是私立大学,就越看不上北见国这种小国,也就不会给它入学的名额。但有些公立的名校,如京都大学的东主是皇室,所以必定会给每个诸侯国起码一个入学名额,这是带有政治含义的名额。还有阳明法学院、玄武军学院等等名校,其情形也与京都大学类似。

所以,北见国每年还是有一些名校的入学名额,这些名额的分派乃是凭着统考的排位,状元先挑,榜眼其次,然后按着考分依次选取,直到将所有的大学名额都选完。京都大学是大宋第一名校,北见国每年的状元基本上都是挑了京都大学,所以若想上京都大学,就非得考第一不可。

阿图丝毫没有怯让之意,胸有成竹地道:“对,我就是想考个状元。”

傅恒停住了脚步,向着他上下一顿好瞧,说:“真看不出来,你竟有这等的信心。”

“顿别令不信?”

傅恒摇着折扇,微笑道:“非也。既然你说能考状元,我就信你能考上。”忽有一事上心,脸上的表情转为了疑问:“你说,六妹的面具怎么会在你这儿?”

此问一出,阿图顿感似乎被人正拎着后脖处提将起来,一颗心猛地悬乎于半空。他怀揣着那个夜叉面具上战场,本是有与她并肩作战之意,但之所以去戴那个面具则完全是为了夺军旗时能吓唬人,当时的一切都是下意识行为,根本就没深思熟虑过,事后回想时便已然觉得不妥了。

但既然傅恒问了,他只得遮掩道:“莼小姐走之前碰到过我。她说这面具以后都不用了,就随手拿给了我。”

“真的?”傅恒似笑非笑道。

“千真万确。”

傅恒自然不会去信这种托词,这两天还怀疑过他们两人是否曾经有过点什么,但也情愿不去深究,这种真相即便是得到了也是于人于已都无益。傅莼已经是世子妃了,眼前这小子是己家的家将,彼此的人生早已走上分岔路,一切都随风而去吧。因此只是淡淡地说:“这个面具是六妹的宝贝,打她十六岁初阵时就每战必戴,你收好了便成,不要遗失了。”

阿图见他不再追究,终于放心了下来,先说一句:“决计不能。”又接着道:“顿别令,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说吧?”

“我要考大学,所以要赶紧回学堂读书,请顿别令成全。”

傅恒稍现犹豫之色,但还是点头道:“虽然现在还有留多加和一些小城、小地方尚未归附,但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再说,本次大战前也没打算征召你,是你自己请战而来,早归当可由你,所以我准你离军回顿别。”

“谢顿别令。”阿图喜道,随即行了一军礼。

这时已然走到了游廊的末段,傅恒迈开步子向着前殿走去,边走边说:“今晚便有一趟运伤兵的船回顿别,你就跟着它回去吧。傅博也受了伤,也在这趟船上。”

阿图紧紧跟上,问道:“大公子也伤了,重不重?”

“不重。只是腹部被划了一刀而已,可治起来却有点麻烦。”傅恒答道。

“大公子吉人天相,又年轻,定能快快地康复。对了,我在此战中略有所获,也请顿别令准许我随船带走。”

府兵打仗有个传统,那就是喜欢虏掠,这和府兵的制度有关。说到底,府兵最多只能算是半职业的军人,甚至半职业都算不上,和民兵在本质上相近。

作为府兵,虽然得到了授田,但所有的装备得自己掏钱,戍守时的粮草也得自己应付,若得了一个战时获胜的机会,岂有不劫掠一番来厚实腰包之理。因此,诸侯国的军令一向都在虏掠这条上不做太严格的限制。

顿别兵的军令比较好,虏掠的情形也比较少,这是因为顿别府兵的装备都是领主所提供的,无论是戍守还是出征,粮草都是领主提供,且出征时还有军饷,这就大大降低了顿别并虏掠的动机。

虽然如此,顿别兵仍是有虏掠的传统,但那主要是针对于敌方的军人。每次得胜后,所俘虏的敌军就基本上要被剥个精光。

上次的山间道之战中,阿图就把梁节好好地给洗劫了一遍,将他的衣甲与兵刃统统缴下。这次他刺伤了熊伤等人,虽然最后是周洪用马车将他们给运回去的,但照规矩也算是他的俘虏。阿图便又照着传统将他们的盔甲给剥了下来,身上所带的财物与衣甲兵器都被他收缴一空。

听了此请,傅恒知道他又藏了不少收缴,也不以为意,随口问道:“哦,有多少?”

“两车。”

傅恒停下了步子,用扇子指着他笑道:“两车也叫略有所获?我许你带走,但你得自己去和船长商议,看他有没有多余的舱位给你。另外,屈先生要走了,我可能赶不及去相送,你帮我带封信给他。”

他说的屈先生就是大家口中的屈掌柜屈闲,称“先生”而不是“掌柜”有敬慕之意,阿图点头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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