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职部愿随您赴汤蹈火。www.tsxsw.com”肖山令郑重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离开了统帅部。李景玉停下了手里的办公，想想还是出去巡视一下组织撤离情况。他抬头对身旁侍立的副官丁文豹说道：“去把唐小姐叫来，我们出去走走带几个人就行了。”

唐宛如正在素雅的闺房练习着刺绣，苏绣jing致绝美名满天下同时也是一项慢功细活的复杂工程。最出sè的绣娘终其一生只能完成数十幅，唐宛如是唐生智的独女也是南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华夏传统女xing以温柔贤惠闻名手工和厨艺只是她们基础。她手里一副丝绸枕套已经绣了大半年，上面栩栩如生一对鸳鸯正在戏水，大红sè的枕套正如少女的心思，她准备等到他们成婚那天再拿出来。

唐宛如抚摸着平滑的绸面望着窗外蓝天白云，细语呢喃：“国家危难，男儿带甲。表哥，你一定要活下来，你做的事我不怪你，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泪滴从她的脸颊如同掉落的珍珠，她只是乱世里一个期盼幸福的普通女人。

丁文豹敲响了房门站在门口说道：“唐小姐，司令叫你准备下出门。”

唐宛如慌慌张张的将手上的刺绣藏好，擦掉脸上的泪痕走到衣柜前反反复复换了好几件衣服。身旁的丫鬟晴儿多年照顾她看出了她的忐忑：“小姐，天生丽质无论穿什么都很漂亮。我们早点出去吧，姑爷该等急了。”

“他不喜欢洋装，我还是穿旗袍吧。”唐宛如拿出了一条素粉sè绣着牡丹的旗袍才平复下紧张，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他逛街的时间了。自从1931年9月18ri发生了震惊全国的事件后，那个清秀少年放下手里的笔告诉她，他要去参军保卫这个国家。

国家和民族离唐宛如这个小女人很遥远，她的世界只有那个人，她不能决定李景玉的人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着看着他登上远行的汽车。

李景玉在大帅府门前焦急地等待着，他出行的目的是巡查南京撤离的情况。当他听到背后一声轻柔的女声“表哥”，回头时呆愣住了。

一袭淡粉绣花旗袍搭配出少女温婉如水的曲线，jing致的脸上只着淡妆琼鼻皓齿，唐宛如头上盘起了发髻如同画报里走出风华绝代佳人，轻挪莲步带有江南女子特有烟雨风姿。

“表妹，你怎么做妇人装扮?”李景玉有些手足无措的呐呐问道，民国风气初开，除了风尘女子只有女人结婚后才会盘起发髻，未嫁少女多做短发或者长发披肩的打扮。

他的表现让唐宛如芳心愉悦，女为悦己者容，即使划再多的时间也是为了让心爱的人惊艳。朱唇轻启吐出吴侬软语：“表哥，我的心思你早就知道了。我漂亮吗？”

最难消受美人恩，李景玉本来不应该同她产生任何交集。可是面对一个把心全部系在他身上的少女，他实在说不出任何伤害她的话语只好保持沉默。

李景玉的反应让唐宛如有些失落，十多年他从未说过任何夸赞她的话语。他总是这样不解风情，唐宛如气呼呼的像个执拗的孩子挽起了他的手，李景玉本能的没有任何挣扎。

他朝夕相处的怒那李智贤也不曾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他只好把这当作是身体原主人的反应。

只带着六名jing卫就走上了南京街头，来到这个时代数ri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古都。青石板路仍然残留着历史的斑驳，南京城内的建筑都带有江南水乡韵味。苏州园林甲天下南京也重在别致，原来的朱雀、玄武大街和御道被改成了民国特有的路。随处可见百年老字号的小店，

南京这个华夏古文化和经济重镇将倒在ri寇的铁蹄下**，它的辉煌也会被战火吞噬。直到新华夏建国后才恢复。

大街上挤满了大小车辆，老百姓们手推着独轮车和木板车搭载着儿女。一个老汉跳了木车不顾儿女拉扯向回去的路走去，李景玉有些不解。一个jing察拦住老汉：“老头，你怎么不跟儿女一起走，李司令严令南京百姓都要转移到后方。”

年近七旬的老汉衣衫褴褛抹了抹通红的眼睛“李大帅是好人，老汉打了一辈子渔知道我们南京的船不多了。让这些年轻后生走吧，我这把老骨头留着还有什么用，让我死在家乡就行了。”

他的话让那些行sè匆匆的人都顿了下来，这个老人只是千千万万的南京老人里的普通一个。他们怕自己拖累子女亲人，连那些负责驱赶的军jing也动容了。李景玉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一篇文章，那是一群羚羊当它们族群生存面临威胁的时候，族群里的老羚羊自发的在悬崖边充当新生羚羊的踏脚石，后世纪录片里那些大屠杀幸存下的幼年孩子很多事躺在大人的身躯之下，这是一个民族生存的悲歌。

李景玉眼角湿润的注视着那些默默离开队伍的老人，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不懂国家大义，他们是战争丑恶与血腥掩盖下的善良。

唐宛如拿出白sè手帕给他擦拭着眼角没有说话，李景玉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风太大了。表妹我们去夫子庙吧，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还愿吗？”

他能补偿她的只有这么多了，他的心给了另外一个人。

佳人笑颜如花如同这个灰暗世界一抹亮sè，坐在车上的唐宛如像个孩子一般将头轻枕在他的肩头似乎感觉不到领口军衔章的生硬。如果这一世他不是军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没有卷入这乱世的纷乱该多好。

夫子庙兴建于宋，坐落在贡院街旁。本是士子祭拜孔子的地方，民国后这里兴建了许多庙宇，整个南京的信众都转移到了这个地方，香火最多的寺院就是黑衣宰相姚广孝的庆寿寺。

姚广孝身穿袈裟辅佐燕王朱棣起兵夺得皇位后退隐，因北平庆寿寺被战火所毁。明成祖朱棣特许他在孔庙旁修建一间小庙礼佛，这种儒家眼里大逆不道的行为只有这个他才能享受的恩宠，百姓也更相信这个能将真龙天子朱棣送上皇位的和尚拥有无上法力。

夫子庙本该是南京最热闹的地方，1937年显得特别冷清，行人寥寥无几，仅仅数人来这里所求的都是平安二字。

在长廊中原寺院全密布着写满佛经的经筒，本是藏省密宗的事物因为一个皇帝明武宗的爱好出现了，唐宛如一步步的拨动墙边的经筒转动。那些黄铜经筒上留下了来往过客的指痕，李景玉在唐宛如目光的逼迫下只好跟在她身后学她转动，一百多个经筒依次被他们两人拨动后才走进寺院大殿，这里只供奉着如来佛的塑像。

一个年近古稀身形骨瘦的老和尚坐在蒲团闭眼敲着木鱼，唐宛如在佛像前叩拜之后拿起案上放着的竹签摇晃出了一支拿给了老和尚。老和尚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袈裟拿到竹签后睁开了双眼：“施主所求何事？姻缘不可得、往生不可得、执念不可得。”

唐宛如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小女子特来还愿，我夫君几ri前昏迷不醒幸好有我佛保佑。我夫君身体刚刚康复国家危难不ri将要奔赴战场，祈求神佛慈悲能保佑他平安归来。”

“前世因种来世果，世人常求于佛却不知佛只是这世事变迁的旁观者。芸芸众生七情六yu困在俗世因而得不到长生……”老和尚宝相庄严话语显得风轻云淡打着机锋。

“老和尚你这寺院为何空无一人？你们佛家香火不是由这芸芸众生供奉的吗？世人为何要信奉佛经兴建寺庙正因为他们有信仰有七情六yu。如果他们祈求都没有回应，如何来说佛祖慈悲？”李景玉打断了他的话，这和尚透露着古怪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

“这位小友着相了，世人所求万千对于我佛只是沧海一粟。万事万物自有定数，信者自然超脱于法则之外。穷人所投一文富人所掷千金对于我佛视为一样此为大慈悲。”

老和尚拿起木鱼念起了梵文。

“我华夏万里山河破碎，亿兆百姓漂泊。你们佛家也要袖手旁观吗？”李景玉厉声质问

“ri人和华人在我佛眼里都属芸芸众生一员，中土世人当有此一劫。阿遮罗曩他你又何苦妄执。”老和尚身上绽放金光端坐莲台浮在空中俯视李景玉两人，李景玉大惊悄悄把手放到腰间手枪的位置。

“缘梦皆空，人间一切沉浮不过盏茶之间，今生苦修前世罪业。汝本座下护法尊者为何留恋红尘俗世。”老和尚没有开口声音却传到了李景玉的脑海。

“佛祖，不肖弟子本是心怀着执念成佛，仍参透不了世间生死。”李景玉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老和尚的真实身份不敢造次，跪拜在地。

“一草一木一世界，汝身负降妖伏魔重任，为何困于一个情字？”老和尚只是如来法相之一

“佛祖当年为何有割肉喂鹰之举，成佛后又普渡众生？因为佛祖曾为人。善、爱、恨、贪、痴诸多念头如何逃脱一个情字？”

“痴儿、痴儿，你修行尚浅。等他ri顿悟。本座再来替你重塑法身。”老和尚的身影犹如一缕青烟消散。

唐宛如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看到老和尚转眼消失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景玉，你看没看见过大师？”

“大师可能有事先走了吧，现在全城都是逃难的人。”李景玉平静的恍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死后的奇遇让他的心变得老成，不再是那个喜怒形于sè的少年，拉起唐宛如离开了庆寿寺。

唐宛如放在香案的无字竹签浮现几个小楷：“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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