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汪烨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要说这世上是人各有命，不同的人命中注定过的生活是不一样的。如果遇上这么邪门的事，其他的孩子保不准得吓得哇哇大哭，转身就跑了。可是汪烨却是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或许这就预示着他此生必然是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

“你现在还帮不上我，等你以后能帮上我的时候，自然会回到这里。”老人最后一句话落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小孬子已经吓哭了，在她看来，汪烨八成是被吓傻了。小妮子半是担心半是害怕，直接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当汪烨和小孬子从屋子里出来后，门再一次“砰”的一声关上了。

汪烨睁开了眼睛，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现在却是不知道，这并不只是一场梦。后来他倒是把这事完全忘在脑后了，直到后来又做了一个梦才想起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到了四五月份，天气就不冷了。这天一大早，汪烨就蹲在小河里的洗衣石旁刷着牙。小孬子也蹲在一边刷牙，两人的妈妈都在洗着衣服，河两边都是洗衣服的妇女，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谈笑着。那时候农村里洗衣粉还不常见，多是用肥皂。榔头捶打衣服发出的“梆梆”声不绝于耳。

汪烨刷完牙后就将毛巾沉在水底，两只手抓着毛巾的两头，屏着呼吸，神情专注至极。一旁的小孬子也是忘了刷牙，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汪烨的动作，嘴里还叼着牙刷。

有好几条十厘米左右的小鱼缓缓游到了毛巾上方，汪烨慢慢提起毛巾，突然猛地向上一拉，三条小鱼就被捞了上来，引得小孬子一阵兴奋的欢呼。

这种小鱼身体是一侧灰白色，一侧微黄，身上还有黑色斑点，从嘴部一直到尾巴在身体两侧都有一条黑线。这种鱼叫做瞎子鱼，名字由来是因为这种鱼极为笨拙，行动缓慢。再往前几年，河里密密麻麻都是各种鱼，那时候妇女洗衣服时只要用脸盆捞个几次，一碗鲜嫩的河鲜鱼就可以摆上桌了。汪烨就听他爸爸汪昔阳说过，他小时候拿把菜刀在河里乱劈都能劈死几条尺长的鱼。

汪烨听爷爷说过关于这瞎子鱼的传说。大致上是说有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背着屠夫丈夫偷情，被丈夫得知。屠夫心如死灰，就去当了和尚。后来妻子悔悟，去寻到屠夫，希望屠夫能够和他回去。妻子做了丈夫以前最爱的河鲜鱼，用篮子提着带去给屠夫。谁知这屠夫却是已经心如止水，妇人久缠不放，屠夫便说：“你将这鱼丢入河中，将这竹筷子插入土中，若是鱼儿能游，筷子长出竹叶，我便随你回去。”

妇人没有办法，只得照做。谁知鱼倒进河里竟真的摇摇尾巴游了起来，只不过被煎过的一侧依旧是泛着黄色，行动也是变得迟缓。而那筷子插入土中也是节节长高，不一会就长出了许多竹叶，不过那竹子却不是圆形的，而是和筷子一样下方上圆，奇妙无比。最后屠夫还是没有和妇人回去，妇人也是投江自尽了。

汪烨记得自己曾不止一次问过爷爷和爸爸，这故事里说的偷情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两人都是没有正面回答。这倒是让汪烨好奇了许久，和小孬子讨论了很久，两人都一致认为，偷情就是偷吃了一种好吃的东西。两人得意地把自己得出的答案告诉大人时，引得大人们都是捧腹大笑，还不住的点头称是，直夸两个孩子聪明。

老汉常给汪烨讲一些故事，大多是一些神仙鬼怪的传说。有一个就是关于万芝山万佛堂的，据说这里方圆百里的人死了都会去万佛堂投堂。村里许多人都曾经遇到过去投堂的生魂。所谓生魂，尚田村有一个说法，就是人死三天前生魂会离体而出赶去万佛堂投堂，生魂投堂多半会是在凌晨和傍晚。老汉和汪昔阳父子就都遇到过生魂投堂的情况，多半是看见熟悉的某人往万芝山上去，却总是避开活人，躲得远远地，等人先过去再向山上赶去。不管别人怎么打招呼都不会理会，若是活人走过去，生魂多半会立刻消失。而如果看见某个人的生魂，那么此人三天后必死。这种事情遇得多了，从来就没有例外过，生魂投堂也就传开了，附近的人都是深信不疑。人们都说，这是人临死前生魂前去万佛堂请观音娘娘超度。之前就说过，尚田村的人信奉两尊神人，一个是九相公，另一个就是观音菩萨。文革前，万芝山上有万佛堂。里面大大小小木雕佛像有一百零八座，最大的观音菩萨像高近四米。那时候甚至常有千里之外的香客慕名前来，再加上这里的菩萨是出了名的有求必应，所以每年过年前香火通明，檀香的烟气袅袅升起，在山脚下都能看见。檀香的香气随风飘散，十里外依稀可闻。如果能够留到今天，那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只可惜文革时一把大火把整个万佛堂都烧了，半点都没有留下。原本香火鼎盛的万佛堂也渐渐没落下去了，只有逢年过节时，附近的人才会前来祭拜。

“小烨，别玩了。”徐秀云说道。

汪烨又玩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擦过脸后，又将脸盆里的几条小鱼倒回河里。

汪烨扭过头，却是看见河岸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很明显是个瞎子。盲人身穿一身黑色长袍，背上背着一个背囊。正面对着汪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人不是吴先生还会是谁！

汪烨转过头去，眼泪就流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见过这个盲人，但是汪烨心却是奇怪地知道，这个人是来带走自己的。要离开爷爷父母了，汪烨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小烨，怎么了？”徐秀云听见儿子的哭泣声，连忙转过头来问道，“怎么哭了？好孩子，别哭。”

看见孩子哭了，徐秀云心都快碎了。自从知道孩子只能在自己身边呆五年之后，徐秀云就把孩子当成了心头肉。简直是捧在手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天晚上徐秀云都得陪着孩子，等孩子睡着了才去睡觉。只嫌自己没能把更好的给孩子。

一旁的小孬子也是被吓得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汪烨。

“我要走了，那个爷爷来……来接我了。”汪烨抽抽搭搭地说道。

徐秀云一抬头就看见了河岸边的吴先生，脸上顿时变得煞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