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这天早上，汪烨是被锣鼓声吵醒的。醒过来时吴先生已经不在这边了。

汪烨起来穿了衣服，自己洗漱完毕后就循着声音去了。跟着声音一路到了玉虚宫，只见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道长在最前面焚香做法，千倌穿着道袍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吴先生也是在一旁听着。

中间站着许多人，前方一人正拿着一张纸在念着什么。旁边两列人敲锣打鼓吹唢呐的都有，声音此起彼伏。

仪式一直进行到快中午才结束，那群人又是敲锣打鼓地离开了，一路上还放着鞭炮。

中午的时候，汪烨和吴先生、道长几人在一起吃饭。道长笑着对汪烨说道：“等会儿吃完了饭，跟千倌一起下去玩。今天下面可热闹了。”

汪烨嘴里含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道：“好。”

汪烨又转过头看着吴先生问道：“师父，你去么？”

吴先生笑着摸了摸汪烨的头说道：“师父和道长有事，就不去了。”

汪烨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吃饭。

吃过饭后，汪烨就跟着千倌下山了。道长给了千倌五块钱，这可不少了，让千倌是乐坏了。

两人才来到村子里就听见不远处人声鼎沸，两人转个弯来到大桥边就看见桥上岸边都站满了人。

桥底下是一条大河，河水很深。此刻河里漂着不少竹排，许多精壮汉子赤裸着上身撑着竹排，不停地吆喝着。

千倌带着汪烨挤到桥头，跟着众人一起喊着。汪烨小脸通红地看着河里的人，目光却是落在了竹排上摆放的竹筐子上。那竹筐子里装着供奉给河神的祭品，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不多时，那些汉子开始放慢了速度，河岸两边也是锣鼓齐鸣起来。紧密的锣鼓声让汪烨感觉有些烦闷，周围的人却是喊得更加起劲了。

竹排上的汉子一个个都是举起竹筐，将竹筐中的美味通通倒进了河里。汪烨只觉得心烦气乱，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河水靠岸边的地方。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趴在水边石头上，女人穿着白色衣服，目光正盯着那些竹排上的汉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汪烨的目光，女人头抬了起来，看向汪烨。汪烨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女人一张脸苍白得可怕，脸上皱褶得不成样子，像是在水里泡了许多年似的。女人对汪烨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嘴巴咧开连带着脸上都是裂开了几道口子，鲜红的眼球直接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汪烨被吓得后退了两步，旁边的人却是像没有看见一般，依旧兴奋地喊着。千倌也是跟着在瞎起哄，完全没有注意到汪烨的异状。

似乎只有汪烨看见了那个女人，就连离那女人最近的竹排上的汉子也是丝毫没有察觉。等汪烨定过神来再看向那里时，那女人早已不知去向。汪烨小脸阴沉下来，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离之前女人最近的汉子举着竹筐，将筐中美食丢进河里，竹排尾部却是突然一转，磕在了石头上。汉子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旁边几个汉子先是一愣，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岸上的人也是发出了大笑声，全都乐了。就连敲锣打鼓的人看了也是手里一抖，调子瞬间就乱了。

落入水中的汉子从水里冒出个脑袋，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正准备爬上竹排时，却是脸色一变，顿时发出凄厉的惊呼，不停地挣扎起来。

旁边几个汉子都是笑了，谁不知道这家伙水性好？竟然还玩小孩子这套。

水中的汉子脸上布满了惊恐，不停地呼救。其他竹排上的汉子看了，似乎有些不妙。靠得最近的一个汉子连忙将撑杆递过去让水中汉子拉住，却不曾想一股大力传来，连他也是一个不稳掉进了水里。接着又是有几个汉子莫名其妙地掉进了水里，几个人都是一脸惊恐地在水中挣扎呼救。岸边的人不知道，反而是越笑越大声。千倌一脸好奇地说道：“好玩，以前百字会可没有这个。”说完转过头看向汪烨，却是见汪烨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河里。

“小烨，你怎么了？”千倌好奇地问道。

汪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双眼布满恐惧地看着河里挣扎的几个汉子。在汪烨眼里，河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充满了恐怖的色彩。几个汉子身边有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出来，想要将他们拽进水底下。

汪烨双手捂着脑袋，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滚开啊。”

千倌被吓了一跳，旁边不少人都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这个孩子。

汪烨捂着脑袋，眼睛依旧盯着河里。他想转过脑袋，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就连想闭上眼睛都是做不到。旁边千倌的声音他一句都听不见，满眼满脑子里都是那血红色的河水和不停挣扎的几个汉子。

就在这时，汪烨右眼闪过一丝光彩，光芒一闪即没。汪烨发现河水变回来了，河里那些手臂也消失不见了。

河里几个落水的汉子原本已经快要崩溃了，他们都觉得有人在拽着他们往水里拉。就在他们筋疲力尽近乎绝望的时候，那种感觉却突然消失了。几个汉子不敢在水里多留片刻，一个个拼命地向岸边游去。

几个汉子爬上了岸，依旧心有余悸，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远远地躲开了河边。

汪烨慢慢平复了下来，看见千倌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汪烨喉头动了一下，目光再落回河里，汉子们都回到岸上了，河水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烨，你刚刚怎么了？好吓人呢。”千倌关心地问道。

汪烨向旁边看了看，小声说道：“我看见鬼了。”

千倌顿时就变了脸色，拉着汪烨出了人群，一脸紧张地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一个女人，对着我笑，然后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还有那几个掉进水里的叔叔，我看见有人在拉他们……”汪烨心有余悸的说道。

……

“老大，细幺的车中途出事了，死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跑着过来脸色苍白地说道。

“怎么回事？”一个老者叼着旱烟袋说道。

“车翻河里了，人都死了。要不要换一出？”青年试探着问道。

“换？换个屁啊！人家指定了就要这出，我来想办法。”老者放下烟杆踱着步子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