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那么无辜的眼神，石兰花叹了一口气，再次走去行李箱那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折回来，把信封递给她。

肖晴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接过，轻轻地倒出里边的比纸张稍硬的东西，原来是好几张照片。

她意识到什么，手脚发抖地试图把相片都拿起来看，却似乎太滑了，怎么也叠不好。

石兰花把不过几张的照片摞一下叠齐放到她手里。

肖晴想对妈妈笑一下，可那表情却那么僵硬，和哭差不多了。

她抑制着心跳断拍的危险，把目光收回试图集中在照片上。

但是照片，却没有给她想象的震撼。

第一张，就是一个小区的大门。那里和千万个小区那样，有大铁门小铁门，有保安室，门前还有一大片空地，人来人往：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有点不解地看望妈妈。

石兰花指指照片的背面。

肖晴反过来看，上边用圆珠笔恭敬地写着几个字：盛林名居

肖晴似乎预感到什么。

这是他生活的地方吗？

原来他住在里面啊？

——没错，她这个时候想到的都只是这些。他心里的那片挪威森林般神秘的所在，她一直心向往有朝一日可以和他牵手前往的，原来是这样的呀！

石兰花看出儿女的愣神，帮她翻回照片来解说到：“在这个小区里，他有家庭——具体的住址是在6栋8楼。”

对于这些信息肖晴一点都不吃惊。他告诉过她他有过十年感情和五年的婚姻现在都没有离掉的；她也听说过他在H城有自己房子的事，虽然不是他亲口说的。

对于女儿的反应，石兰花有点诧异：“你知道这些？”

肖晴沿着前面的表现继续摇头，但是长叹气说：“现在，知道不知道也没有太大关系了。”

石兰花对女儿的表现还算放心，拍拍她的手腕，拿走第一张照片，现出下面一张来。

这张是一家公司的大堂，公司的名称清楚可见：牛山食品贸易有限公司。

肖晴盯住这个公司的名字竭力思索，想不起来这个和他可能会有的关系。

他开的公司？

还是他妻子在那里上班？

石兰花看着照片说：“这个公司，他有15%左右的股份。据调查，这个公司之前是刘氏食品的掌门人刘茂林的贵公子名字叫刘山办的一个小贸易公司。2009年初注册成立，开始的时候就只有几个人。他从2009年7月份开始在这个公司上班，到2015年8月离职；公司的股份是期权的兑现和离职的补偿。刘山和她前妻今年4月份离婚后，这个贸易公司就转给了他的前妻，现在这个公司不属于刘氏集团了——这些财产信息，你也不知道吧？”

肖晴茫然地摇头。

或者他们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还没来得及给她说这些吧？或者也因为是他的收入隐私，也并不需要都和她说呀，对吧？

石兰花点点头，继续说：“他现在每个月还从这个公司拿三千块钱的竞业禁止补偿，到明年的7月份止，也就是他离职后两年期限。”

肖晴继续茫然，点头，表示知道了。

石兰花见她反应迟钝，便又帮忙抽走这张照片，现出第三张。

这张却不甚清楚，像是从电视上翻拍下来的。

相片正中是一个坐在会议桌前发言的中年女人，一本正经的、瘦削的脸没有什么表情，戴着极其斯文的无框眼镜，正低头念稿子。

石兰花看女儿呆愣的表情叹口气，悠悠地说：“这个是他的妻子——一个H市下面区府里边公共事业管理部门的一个女官员……”

肖晴的震惊可想而知。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妻子竟然是个政府官员，他也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的职业。

但是他，还是坚持离婚。

这说明什么？

……

石兰花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知道女儿肯定被雷到了。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指着相片说：“本来你四叔还打算找人偷拍现实中的她比较真实的，但是你爸认为那样不合适，毕竟我们不是要找什么多关键的证据，就只是需要表明有这么个人给你知道就是了，所以你四叔才从电视新闻里边拍下来，所以不太清晰。”

肖晴下意识地点点头。

石兰花指着照片继续说：“这个女人，叫方琪，是陈南义2009年之前在某中学教书时候的同事——陈南义07年到09年在某中学教过两年书，离开之后才去的牛山贸易公司。你可能不会想到，就这个陈南义，为了一个教师公职的指标，追求了这个比他大四五岁还结过婚生过小孩不过已经离异的方琪，当时方琪还是他的直系领导。不过也可以想象他们的感情不可能多顺！现在是他离开了H城，据说处于两人分居状态，方琪一个人带着他们四五岁的女儿生活，还住在第一张照片展示的那个盛林名居里边——而他就在这边和你展开了新的恋情……”

说到这里，石兰花简直有点不屑了，“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面目！他们当年的恋爱没有人看好，甚至不少领导都表示反对，劝说过女方的；女方呢，也是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吧，一头钻了进去不能自拔。陈南义离开学校后不久，方琪因为能力上佳且表现突出被借调到政府教育部门，步步高升。而感情上，事实也证明，陈南义不是出于感情原因而去追求一个比自己大的女领导人，而是为了某些切身利益。为了那些东西，他可以扭曲自己的……算了，我们就不多说了，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就够了。”说着又有点痛心地叹气，“当然，不调查我们也不知道；知道了，我们就只是为你心痛，孩子！你好容易找到了喜欢的人，好容易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本来我们是很欣喜的。可是这样的人，你说我们怎么可能答应？就是你现在知道情况了，你还会选择他吗？他有多少事情瞒着你！——要说算命的结果只是犹豫要不要同意你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个调查出来之后我和你爸爸，甚至你四叔四婶还有你哥嫂都是强烈反对的。这样的人……”

肖晴垂下了头。

“幸好你没有透露过我们家的情况，他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否则怕是你想脱他都不会放！到时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你……”说了就只是无奈地摇头，“你说这样的人！——幸好小晴你跟我们说的及时，我们也多留了个心眼——无论怎么说，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也不会就陷得太深……”

肖晴呆愣着。

她是没有想到很多的事情，但是也非常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尽管她知道他的婚姻状况，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妻子竟然是比他还大好几岁的、还离异过的女人——嗯，还是个官员，还曾经是他的同事，还是他的直系领导。

她想象不到他是怎样对她展开他的追求的——当然，像他那样的男人，要追求一个女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稍微殷勤一点，加一点点的用心，多露几下笑容，就没有女人不缴械投降的，何况是一个离异的单身女人。

不过她能想象得到他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那迷人的笑容和温和的神情，还有带着阳光的汗滴，就如他微信头像的那般引人注目。

——想起这些，肖晴不禁心痛：这些都不是她的专利，而且，她也即将再和那些东西无缘了。

眼睛落回照片，她更是无语。

原来，他确实有这么不堪的过去。

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他妻子的形象，他也绝口不提。他只说过自己的感受，说要是还不分开，他会发疯。

难道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再呆下去了吗？所以才选择背井离乡过海来这边创业？

不爱一个人，会让他发疯吗？

那么和自己，假设有以后的话——这种可能性，现在看来是十分的渺茫了——但她还是固执地想下去：假设他们有幸可以走下去，但是到了某一天，他不再爱了，是不是也会急切地要选择离开？遇到下一个女孩之后，也会绝口不提和自己的往事？就当做曾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现在这样也不会再提和他妻子的一切？也不会再提和叶子发生过的一切？

——想起这样的可能，肖晴不寒而栗。

自己在他的生命里算什么呢？就是一个过客而已吗？还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十年生活的妻子他都可以说离开就离开，说放下就放下，他又会怎么样对待一个交往只有个把月的自己，不是可以预见的吗？

只是，深思下去她却又不禁生了点疑问：按照妈妈的说法，他是为了那个什么公职指标而去追求比他大的离异女人方琪，可是后来他都离开学校了，他怎么没有因为利益的不在而放弃追求呢？如果他不是出于感情，他不是完全可以不再继续吗？可是他和她在一起了，而且还谈了那么久，几年后还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了——这样的历程，不是因为感情，做得到吗？如果方琪仅仅是被他迷惑不是出于爱恋，那不是应该很爽快地签字解除关系吗？而现在，却是方琪不肯签字离婚的。

——难道，是方琪像自己这样已经放不下他，所以不愿意离婚？

而他，真的只是他出于利益的考虑先追求的她？而后方琪动了心爱上了他之后他却生腻了？已经不爱了，所以要脱——是这样吗？

她又想到，这个也是她要向他求证的另一个问题，今天之后两人无论怎么走都要问到的。

她也清楚，已经基本确定是不可能继续的了，还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可能很傻，但是她就是真的很想知道。

她还极其地不甘心，不愿意接受他会转身就忘光和自己经历一切……

先不论自己对他的爱恋的怀疑，就光是家人的反对，她可能都会犹豫要不要继续和他走下去，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实情，已经足以击垮她对他的所有信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