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有空用电脑，方小影赶紧坐下来调出她的小说文稿，继续写。

哪知屁股还没坐热，有敲门声。

门外竟然是阳阳，一个人。

再细看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摩挲着那把红星牌的乒乓球拍，脸色阴郁，见到妈妈，抬起了头，双眼似有泪光。

方小影有点儿慌乱，连忙问：“怎么了？阳阳，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不打乒乓球了吗？”

阳阳不说话，挤过妈妈径自走到客厅里，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抬眼看着她说道：“你骗我！他不是我爸！人家叫他赵先生。”简单的几句话，字字有力，说完，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滑下脸颊，无声地。

原来孩子虽然自懂事起就没见过父亲，但他一直记得父亲的名字叫吕志明的。

方小影的心蓦然疼起来，她快步走到阳阳身边，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伸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刚擦完，他的泪却又新流了出来，怎么也擦不净。

一个九岁的孩子就那样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不出声地。

方小影心如针扎，刚想开口对阳阳说点儿什么，大门又有声音，开锁声，赵大志回来了。

赵大志走过来，不明就里的表情，“阳阳走到半路突然转身往回走，一句话不说，怎么了？”

人家还没反应过来呢。方小影脸一沉，把赵大志拉到他们屋，低声问：“阳阳知道你不是他亲爸爸了，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赵大志惊愕了一下，一拍脑袋，幡然醒悟的样子，“我倒疏忽了，刚才路上碰见一熟人，跟我打招呼说，嗨，赵先生，带儿子出去玩啊？”

方小影哑然，呆愣了很久，回到客厅里，搬了把椅子坐到阳阳身边说阳阳，妈妈怕你太小了，不懂得大人的一些事情，也为了让你开心，所以骗你了。妈妈撒谎是不对的，妈妈错了，妈妈跟你认错好不好？”

孩子不说话，却抽泣成声。方小影心疼地抱住了儿子，歉疚地说：“妈妈让阳阳伤心了，阳阳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想去哪儿玩，妈妈都

满足阳阳的心愿好不好？”恨不能把全世界他想要的东西都给他，以弥补他。

阳阳的小肩膀在她怀里一抽一抽地，双手紧搂住了她，呜咽着叫“妈妈”，他仿佛一瞬间懂得了人世间单亲这种悲情似的。

早上，阳阳要上学了，赵大志端上了鸡蛋面，拉长了声音喊，“小心烫呢！”

“呀，鸡蛋面，阳阳最爱吃了。”方小影先帮阳阳盛了递过去。“阳阳。”赵大志摸摸阳阳的头，“慢点儿吃，别烫着。吃完了老爸送你上学去。”

阳阳没说话，只看他一眼，那眼神，跟看一个陌生人无异，淡漠得让两个大人心里一堵。赵大志被烫着了似的，很快移开了放在阳阳头上的手。

吃完早饭，阳阳正要背了书包出门，又突然站住，“对了，妈妈，昨天的试卷改错忘了签字，你签一下吧。”一边从书包里掏了试卷和笔。

“让老爸签吧。”方小影努力周旋，想修复两个男人的关系，“妈妈要去洗碗。”

阳阳拿着试卷和笔走到赵大志面前，以蚊子般低的声音嚅嚅着“爸”，目光躲闪又迷离。

赵大志很沉默地签了，但很快又笑了笑说：“阳阳，书包太重了，还是老爸提吧。”

“不用了。”阳阳小声说着，已经提了书包拉开了门。

孩子开始跟他见外了。

赵大志失落了一会儿，赶紧追了出去。

看来，周旋的效果不显。方小影站在厨房门口慨叹，孩子果然长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