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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节:虎将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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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入了森林上空的莫方,很快就听到了森林里传出的一阵虎啸声。森林里大片的鸟,全都在虎啸声里,“扑哧”“扑哧”地成片飞到了空中。他朝着声源落下,看到一头体型硕大的猛虎,嘴里正含着一块正淌着鲜血的肉。在他威严的头下,有一具梅花鹿的尸体,正血淋淋地躺在青色的岩石上。这块青岩,现在已经有一半的区域,都被血渍染成了红色,几条还流着血,落到泥土上的血痕,仿佛给这一块青岩,画上了几道装饰的红彩。

看到这一幕,莫方忽然间对那只已经死了的鹿,充满了同情。老虎望了一眼陌生人,但是他并没有结束自己的进食,也没有驱赶或者试图攻击。他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大约在二十步外的人类。而后者,正以流露出对他嘴里食物的同情的眼神,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不觉得这有点……”莫方看着小鹿被老虎撕裂的尸体,忍不住,语气略带着责备的说。他的声音很小,也没有把话说完。并非是不怒自威的老虎,将他的心神震慑,致使他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会停下来,是因为他想到了老虎和鹿之间的关系。如果老虎不吃这些活碰乱跳的家伙,那他就会饥饿,甚至是死亡。谴责一头老虎吃了一只漂亮的小鹿,这种事情——莫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无聊。试想一下,如果是一年前的莫方自己,他要是一顿没有肉吃,都会觉得心慌难受。难道那些猪肉,就不是从活蹦乱跳的动物身上割下来的吗?一想到这里,莫方更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老虎了。

只是,莫方还是忍不住对小鹿产生同情。他双手合十,模仿电视里的和尚,为小鹿念了一会儿自己瞎编出来的悼词:“小鹿,小鹿,你走好啊!牺牲你了,老虎活了。大自然是公平的。你肯定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活得更好的。走好吧!”

老虎看到莫方为小鹿祭悼,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见过老虎的人都应该知道,老虎皱眉头不是一件值得担心的事,值得担心的是它舒展眉头。他甚至松开了正准备撕下来的一块鹿肉,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莫方。

“滚开!”老虎居然口吐人言,猛地大吼了一声。

壮汉莫方被吓了一跳,但是脚下却是往前迈出了两步,而并非其他人被惊吓时那样往后。刚才他就觉得这头老虎很眼熟,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眼前的这头老虎到底是谁——其实所有的老虎在莫方的眼里都一个样,只是这山里恰恰就只有一只老虎,他想认错都不可能。这时,对于老虎吃鹿,他似乎也不再感到难过。虽然心里还隐隐有些同情,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岩风?”莫方试探着用疑问的语气喊了对方一声。

老虎没有理他,他吼了一声就继续开始吃他的食物。

“你是虎将岩风吗?”莫方又问了一句。

老虎又一次微微抬起头,冲着莫方龇着他占满鲜血的尖牙。他仿佛在告诉莫方,他的耐性已经快要被消耗干净了,他马上就会陷入愤怒的状态。但是他却并没有攻击,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这时,莫方几乎已经以为刚才自己是听错了。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他对这个森林里的一切妖精都充满了好奇,特别是那个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岩风。“如果能和以冷漠著称的岩风做朋友,那该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他的心里这样想着。

当日的一战之中,莫方就曾领教了岩风的身手。岩风的战斗风格就是莫方最不擅长的那种:快捷直接。岩风的速度极快,莫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动作,更谈不上预测。他认为,如果自己能和岩风成为朋友,那么他们一块一慢两人双剑合璧,那不是就天下无敌了吗?莫方自己负责挨打,吸引火力,就像是一个盾牌;岩风速度奇快,主要负责攻击,就像是盾牌后面的利刃。这样的盾剑配合,难道不是所向披靡的吗?莫方只是稍稍发挥了一些想象力,他就想象出了一副极为美妙的世界:自己和虎将并列站在高高山岗,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骷髅士兵军团,然后,他们一人一兽互视了一眼,坚毅和信任是两双眼睛里唯一的色彩,默契十足的他们同时发出战鼓般的大吼,两个战神般的身影,顿时跃入了正冲着他们怒吼的骷髅大军之中,然后,一场混战爆发。

莫方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能打赢虎将,原因不过是仗着皮比较厚而已。他认为要说起战斗力,虎将岩风绝对比他更加威猛。莫方曾将自己和岩风做了一个比较,他认为自己就像是移动堡垒坦克,身上厚实的钢甲能帮助自己抵挡大多数的攻击,但是移动能力却非常有限;而岩风就像是战斗机,速度快,敏捷高,攻击力惊人,也不容易被敌方击中。

其实,莫方在做这个比喻的时候,他显得有些过分谦虚了。在和青蛙先生做战后分析的时候,对方就曾明确的指正了这一点。在青蛙先生看来,或许岩风真的就像是战斗机一样威力惊人,但是莫方却远远不是人类的坦克就能比拟的。莫方身体的坚硬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航天材料,普通的血肉之躯在他面前,完全跟豆腐做的没区别。即便是真的坦克,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稍微硬一点的玩具而已,几十公分厚的钢板,在他的面前,跟普通人面对硬纸板的感觉几乎一样,只要用力就能完全打穿,而且根本不会感到疼痛。

“我知道你是岩风,”莫方不放弃地继续打着招呼,“那天真的对不起。要不是我皮厚一点,早就被你打败了。”见老虎根本就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顿了顿,又说:“我真想学学你那些厉害的招式。说起来都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只是会靠蛮力,一点技巧都没有。”

莫方这话其实是过分谦虚了,他在武术实战技巧上的领悟,其实比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加起来,都还要多。不过,和技艺超群的虎将比起来,他还是有些太嫩了。

老虎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无奈老虎眼里唯一的色彩。然后,就衔着比他小了一倍的鹿尸转身走开了。

看到老虎离开,莫方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乐意,自己是不是自讨没趣。反正,这个壮汉就是跟了上去。老虎听到他脚踏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回过头望了他一眼。他将头扭正的时候,似乎轻微的摇了摇。但是看起来,又像是自然走路时晃动的。

老虎在前面慢慢地走着,莫方就在后面慢慢地跟着。老虎急了,就放下鹿尸回过头来冲着莫方大吼。而后者也不理。老虎看到莫方那笑呵呵的样子,也不冲过去,反而是颇有些无奈地转过头,继续衔着鹿尸走。走了两步,毫无征兆的,老虎突然加快了速度,在密集的森林里奔跑起来。莫方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老虎跑的比莫方更快,而且他也更加熟悉这片森林的状况。

跑出大约有几十里地之后,老虎才将嘴里的尸体放下来,抬头一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面前冲着他笑。他本能的以为是莫方跟了上来,心里无比惊讶,张开口就要冲着对方大吼。随即他发现这个人影并不是莫方,而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就合上了长满獠牙的嘴,模样一时间变得极为恭顺。

“岩风,”长着一张蜥蜴般的脸的人影喊了一声老虎的名字,说道,“你还是老样子,他不过是想跟你做个朋友而已嘛!”

“那混小子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我都赶他走了,他还死缠着不放。”岩风似乎有点不满上司这么说自己,沉着声音抱怨道。

龙声笑着走到老虎的身前,伸出一只长满了鳞甲的手,轻轻地抚摸这只桀骜不驯的老虎耳后的皮毛。为了表示尊重,岩风将食物放在地上就没有再去撕咬。不过,他漂亮的皮毛上,还是沾上了很多血迹。龙声就是抚摸着这些血迹,说:“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没有虚假的什么尊严,对你们也非常喜欢。这样的人可是不多啊!”

“我又不想跟人类做朋友。”虎将轻声嘀咕道。

“虎将,”龙声的语气忽然凝重了起来,他说,“我知道上次沼泽恶魔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很大。但是……”

“大人,不用提了。”岩风似乎被提到了什么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他打断了龙声的话。

这时,森林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虎将岩风回过头去,一向以冷酷示人的他,眼里居然生出了一种恐惧,他朝着上司看过去,整张脸似乎都在说一个词:“求你。”

“好吧,你走吧。我来帮你拦下他。”龙声无奈的笑着说。他挥了挥手,整个人影就消失了。

虎将看到龙声消失,知道他是去拦截莫方了,心里一时充满了感激。对莫方的那个不知退却家伙,岩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非常担忧的朝着森林望了一眼,冰冷的虎眼里,似乎流露出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喜悦。

在森林里发出脚步声的,正是紧随而来的莫方。他的速度不如老虎,鼻子却不比老虎差得了多少,空气里的血腥味,即便是隔着几十公里,他也能隐约地闻到。而且,岩风也并没有将他甩得太远。地面上斑斑的血迹更是为他指明了一条途径。

正当莫方全力以赴地在逐渐适应的森林快跑时,他忽然看到远远地出现了一个人影。看到这个熟悉的人影,莫方赶紧就减慢了速度,在长着一张蜥蜴脸的好朋友面前停了下来。

“是你啊!”莫方招呼道。

这个等着他的就是龙声,他伸出一只长满鳞片的手,在莫方强壮的肩头上轻轻拍了拍,说:“你这么急,是要干嘛呢?”

“你有没有看到一只老虎?”莫方也没有隐瞒,问道。

“老虎?”龙声对这个问题流露出了一些迟疑,他侧着身子往刚才他和岩风碰面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说:“你说的是虎将吧?我确实见过他,就在刚才。”

“是吗?”莫方有些高兴,他说,“原来真的是岩风啊!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他朝那个方向走的?”

“你为什么要去追岩风呢?”龙声没有回答莫方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一心只想找到岩风的莫方愣了愣,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活跃的意识都安静了下来。同样安静下来的,还有他的身体。是啊!我为什么要去追他呢?莫方皱着眉头,心里想着如何回答龙声的问题,也同时回答自己的问题。或许是刚才的追逐奔跑让他短暂的失去了智慧,过了好几分钟,他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他只能耸耸肩,随口说出了最正确的答案:

“我想跟他交个朋友!”

听到自己这么说,莫方那张皱着眉头的脸顿时就舒展开了。他笑呵呵的暗道:“对啊!就是交朋友啊!这么简单的理由,为什么我要想半天呢?”他高兴的冲着龙声又重复了一边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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