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想助军臣单于,是想到于单王子年少势单,单于若死,他必定会按照历史所说争位不果,投降汉朝,在汉朝未准备完全的情况下,伊稚斜登基会对大汉不利。但是看了刚才那一幕活人火祭后,我心里对军臣单于这个人实在是恨恶透顶。尽管献祭之事乃是匈奴的恶俗,但我还是把这笔帐算到他的头上。
所以最好的方法:干脆乘他们鹬蚌相争,一箭双雕杀了军臣单于跟伊稚斜,彻底改写历史。
而那位不幸遇难的姑娘,一定也这么希望的吧。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发现,“杀人”这个念头已经很容易便在我心里浮起了,它开始变成一种解决事情的手段。
晏七行默默地看着我。
我只好说:“等于单王子封了王储再说。”
所有的人都在痛饮,所有的人都在欢笑,独我冷眼旁观。
我仰望长空,心里默默地说:你若在天有灵,就让你临终遗言一语成谶。
中行说又回来了,我紧紧注视着他,连他脸上的表情都不肯放过,我看到他向军臣单于微一颔首,随后低头入席时,却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果然接下来,军臣单于宣布了另一件喜事,经萨满法师祈天定命,腾格里神指定王子于单自即日起成为大单于王位继承人,大匈奴自此有了自己的王储!
王储的加冕礼十分的简单,于单王子淳朴单纯的脸挂满了喜悦,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真的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吗?
晏七行没有再提通报军臣单于饮水被下毒的事,这让我觉得很奇怪,但没有心情细想。
酒席从中午吃到黄昏,从黄昏又到晚上,呼喝行乐之声充斥满耳。但是没有变故,连预料中的中毒事件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难道那晚我跟晏七行都听错了?
滴酒未沾,水米未进的我开始焦急起来。
月上中天,四处篝火。微醉的官员不分职务官阶,拉着姑娘们在篝火旁围成圈儿在跳舞。军臣单于喝高了,在南宫公主的扶持下退席,王子于单拉着晏七行不知在说些什么,我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伊稚斜和中行说,但他二人只是喝酒宴乐并无异状。
这事透着邪性!
中行说起身,应该是去解决内急,我按了按腰中剑,看一眼被于单拉住无法脱身的晏七行,离开了座位。晏七行远远地望着我,眼中满是焦灼,八成以为我去闯什么祸。
我是想闯祸,甭管兵变不兵变,中行说都死定了。
我跟着中行说七转八折,来到一处离帐篷稍远僻静的地方,中行说忽然猛地转身,离着我四五米远,跟我来个面对面。
我没有躲藏,站在原处冷冷看着他,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感觉他十分镇定。
“洛大人一直跟着我,莫非有所图?”
“是。”我回答得干脆。
“所图何事?”
“你的命!”
“呛啷”长剑出鞘,憋了一天的气终于在此时发作,风华绝代的南宫公主满面风霜的老奴隶被活活烧死的汉朝女子的脸如电影画面从我脑海闪过,从未主动杀过人的我一剑直指中行说的咽喉。
“铛”的一声,两剑相交,迸出火花!
挡我一剑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左谷蠡王伊稚斜!他的身后,一队匈奴士兵手持火把簇拥着一人,竟是军臣单于?
我的心登时一沉,知道出大事了。
中行说奴媚媚膝上前对单于禀道:“大单于,老奴早就说这洛樱心怀不轨,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他这是想杀老奴啊。在匈奴的王庭杀匈奴的官员,他根本没将大单于放在眼里,老奴看先前大单于遇刺一事,只恐与这汉使也脱不了干系。”
军臣单于怒视着我:“汉使,你有何话说?”
这次第,怎一个“说”字了得?
这个中行说,果然厉害!
我一咬牙,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中行说开了一枪。今天就算命丧匈奴,中行说也一定要死。
“砰”的一声,枪声划破了夜空,接着响起惨叫声,中行说应声而倒,但同时倒地的,还有军臣单于。
“怎么回事?”是于单王子及同时赶到的晏七行。“父汗?”
我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心脏处正“泊泊”流出鲜血来的军臣单于,脑子里一片空白。
中行说爬了起来,喊声惊天动地:“汉使杀死大单于啦。来人哪,捉拿汉使凶徒……”
这是怎么回事?
匈奴兵齐拥而上,眼看一把刀向我砍了来,我本能地提剑一挡,顺手一剑,结果了那士兵的性命。
伊稚斜大叫:“给本王杀了这两个汉使,为大单于报仇!”
越来越多的匈奴兵赶了来,晏七行无辜被卷入这场意外的事件中,被迫于我一起仓促应战。
他担心得没错,我果然闯了大祸!
“杀出王庭!”晏七行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只喊了这么一嗓子。
我不肯听他的,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所以我只有一个心愿,杀中行说。
使出浑身解数,再也没有不杀的原则,再也没有“妇人之仁”,剑光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迸射的鲜血热乎乎的溅了我一身一脸。但是匈奴兵还是越杀越多,每一个都如狼似虎,刀剑戟矛纷纷向我身上招呼。挑飞长剑,折断利刃,砍断矛头……刀光剑影中我看见中行说得意的脸,就在前方,站在伊稚斜的身边,我竭力向他靠过去。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杀人欲望!
“哧”,有剑划破我的胳臂,接着又有矛刺中我的小腿,我不管不顾让手中剑发挥最快的速度,汗遮目了,抹一下,剑卷刃了,换一把,不管是中国武术西洋功夫,跆拳道还是载拳道,拳掌膝肘横踢侧踹,能用的全都用上,恨不得连头发丝儿也变成杀人的武器。
我心里清楚,这里不是长安而是匈奴,现在不是比武而是拼命。
混战中,又有几柄长戟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向我戳来,我纵身一跃,长戟走空,借着下落之势,踩着长戟纵身而起,密密麻麻的匈奴兵立时成了我的过墙梯,踩着他们的肩膀飞一样向着中行说奔去,一边奔跑,一边再度拿出手枪,记得不错的话,枪里只剩下一颗子弹,这颗子弹,一定要留给中行说。
正在指挥进攻的中行说忽然发现了在空中疾行的我,并立刻察觉了我的意图,随手拉过一个士兵作挡箭牌,但他的动作太慢了。
飞身跃起,举枪,发射!
正中中行说眉心。
中行说睁大了眼睛,死瞪瞪地遥望着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伊稚斜怒吼了一声,拔剑叫道:“控弦预备,射死他!”
控弦之士(其实就是弓箭手)立刻领命,万箭如雨向着站在众人头顶的我射了过来。我狠狠踩倒脚下的人,轻快落地,让那些箭对着空气射吧。而我在匈奴兵之中,有种就连他们也一起射。
就在这时,忽然王庭四处熊熊火起,鼓声响彻内外,有人一会儿用匈奴语,一会儿用汉语乱喊着:“汉军杀来啦,汉军偷袭了!”
围着我跟晏七行厮杀的匈奴顿时一阵大乱。
乘此良机,晏七行劈了几个士兵,上前拉住我的手叫道:“快逃!”
于是两人双剑杀出一条血路,拼命向外冲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