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洞跟明洞只隔着一条马路，从地铁站那个十字路口往北走四五百米则是普信阁，每年的元旦和春节首尔市政府都会在这里举行敲钟仪式来跨年，可见这片区域在涵国的地位之高，跟纽约的时代广场相比也差不多了。

林田海之所以往这个方向走，是因为首尔最大的美食街就在这里，虽然在海外没有那么大的名气，但附近工作的年轻人还是更愿意在这里消费，相比之下广藏市场倒更像是为了宰客而建的旅游景点了，“准备吃点什么？”

“冬天贴点膘也无所谓，吃炸**。”权国家现在不仅是BHC炸鸡的代言人，还是真露烧酒的瓶子上印着的也是她的全身像，好几个店家的门口都放着她等身大的广告牌，这就是人气的证明。

林田海忽然觉得下面很热，仿佛被热油淋过一样，但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因为不管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没太大区别。在韩国的食物跟尼本的食物几乎是两个极端，这里不管吃什么都是一股大企业的调料味，连冷面的汤都是放点鸡精硬充鸡汤，用他们的说法这叫鸡味粉不叫鸡精。

一整条街上的店铺都坐满了人，这些人不分男女都是西装革履，吃得热了便露出下面笔挺的白衬衫。由于日据时期指挥中心就在这里，所以钟阁暨普信阁周边不是政府机构就是大型银行，在涵国社会都属于体面人，跟一般的社畜是不一样的。

林田海精神恍惚了一下，觉得这里跟日比谷那一片也没什么区别，继而又想起了树人先生的那句话：近数日间，深入彼学生社会间，略一相度，敢决言其思想行为决不居我震旦青年上，惟社交活泼，则彼辈为长。以乐观的思之，黄帝之灵或当不馁欤。

尼本与涵国的年轻人都是可悲的，因为他们活得没有思想，贯穿整个人生的大概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竞争。要进比别人更好的单位，要拿比别人更多的钱，要做比别人更鲜亮的打扮，就连说话时也要比别人把头昂得更高一点。但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呢？他们不知道，只因为社会就这个样，于是就想羊群里的羊一样被裹挟着往前挤。

买意大力产的发胶，入手珐国进口的包……宗国青年也差不多走在里相同的道路上。其实每个人身上的担子本没有那么重的，都是自己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路边的石头挺好看，就拾起来塞进自己肩头的箩筐里。

“监督大人，就算有选择困难症，也不用站在人家店门口发呆吧。”权国家看林田海呆呆地站着，忍不住捅了捅他的腰，以她现在的知名度很容易被别人给认出来。她倒不怕被公司拿条款压她，毕竟社长再虎也不敢给林大会长添堵，她怕得是粉丝上来纠缠，处理不好形象会受到很大影响。

“今天的电影，你看懂了吗？”在街尾一家生意并不是太好的连锁炸鸡店里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渡边小池等人立刻占住了旁边的两张桌，林田海的心神才终于收回来一些，一边看着手里的菜单一边问观后感。

“看懂了一部分吧，您是想通过这部电影告诉我们? 那些以为自己是操偶师的人? 其实只是木偶？”权国家的手机可没有跟其他成员一样被收走，平时还是可以上网看看新闻的，关于《木偶之家》的影片她也看了不少? 多少有点了解。

“确实? 就比如你们做偶像的? 你觉得谁是木偶谁又是操偶师？”林田海点了点头，他的电影里确实有这么一层含义在，相比于原版伊藤润一《傀儡家族》为了惊悚而惊悚，他在这部作品里夹带了很多私货。

“我也说不清，粉丝们会受偶像影响? 去买偶像代言的产品? 去收购和偶像相关的物件，但偶像们也要受粉丝们的喜欢制约，粉丝不想偶像恋爱就不能恋爱? 粉丝不想偶像大大咧咧就连坐姿也要端正。”因为本人就身在其中，所以权国家是有切身感受的，粉丝们随偶像起舞? 偶像也会被粉丝束缚。

“世界就是这么复杂又玄奇，这问题就连我也搞不清呢。”林田海努力想做一个手持丝线操弄木偶的人，但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就是一种禁锢，在他的头上似乎也有一个人提着手板控制着他的行动一般。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若我们女偶像都是木偶的话，操偶师就一定是你，因为……”权国家穿着长筒的平底靴，显身材的同时还能作为防身武器，明明是在桌子下面蹭林田海的小腿进行挑逗，却硌得他差点腿肚子抽筋。

没有专业的狗仔队跟着，凭路人的眼力是很难认出私下里出来玩的明星的，林田海跟权国家手挽手逛了差不多一晚上，就没有被人打扰过。围着围巾又戴着帽子，谁能想到他们一个是知名导演，一个是广告女王呢？

“待会儿我跟你回酒店？”权国家撇了一下嘴，还是主动说了出来，讲道理这事儿不该女人先开口的，但以她对这个家伙的了解，恐怕真能干得出来大半夜打车把她送回铜雀区家里的事情来。

“时间还早，再去看一部电影吧。”低头一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但街上还有不少人在走动，坐不了地铁就干脆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聊天，还有些人直接在附近找别的店开始第二摊。林田海摸了摸自己的腰，决定硬装也要装一回夜猫子，他宁愿去电影院里多坐两个小时，也不愿意回酒店去当操偶师。

“好吧，你要看什么电影？”一年顶多也就能跟他个见五六次面，机会难得所以她也不好挑剔，只要能多陪她一会儿权国家就已经很满意了，“不然就看《星际穿越》吧，再过二十分钟就有一场。”

“还是《国际市场》吧，你说的那部我都快看十遍了。”都来首尔了，林田海还是决定看看涵国本土的导演水平如何。不过他检票进场的时候一脸疲倦，出来的时候却显得更加精神了一些，当即打了一个电话给角川政荣：“帮我查查《国际市场》是怎么回事儿，这部电影有问题，非常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