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深，繁星点点。

微风从北部的山谷拂来。

狄克森叉着腰站在社区门口抽烟，烟雾围绕着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仙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大概齐是觉得这种看不到的热闹，其实并不那么有趣。

忙碌的调查也结束了，尸体和一些证物已经被运走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尸检报告，以及调查死者的信息了。”老陆叉着腰，手里拿着一瓶可乐。

“不如主动出击吧。”狄克森拿下了烟斗，朝着空气吐出一个烟圈。

“什么意思？”吴敬胜累得坐在门口的大石块上，“你有思路了？”

“当然了，你就说杜德伟和这个邓景明有什么关系呢？”狄克森笑着说道。

“不知道，现在还没有线索呢。”吴敬胜打了个哈欠道。

“我这里有。”狄克森叼起烟斗，两只手拍了拍裤兜，“而且有很多。”

“哦？”老陆喝了口可乐，差点被呛到，“什么线索？”

“假设性线索。”狄克森挺直了腰板，开始踱步，“第一起案件，也就是杜德伟的案子，我们已经知道了两个方面的线索，一个是1991年的医疗事故，另外一个是关于玉章堂的。”

“嗯，我们更偏向于前者。”吴敬胜摸了摸下巴道。

“现在，是时候推翻这个结论了。”狄克森拿着烟斗，挥舞着双手，“1991年的事情，不可能与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有关系吧？”

“十岁的小孩子？”老陆恍然大悟，“对哦，邓景明和杜德伟之间是存在着关联的！”

“所以这么看来，所谓的医疗事故，与这起连环杀人案件没有丁点儿联系。”狄克森抽了口烟，接着说道，“剩下的也就是‘玉章堂’了。”

“玉章堂成立于十二年前，六年前被我亲手取缔，没想到现在又要面对它的故事了。”老陆眉头紧蹙，带着恨意说道，“辛泳还在监狱，我明天去好好问问他。”

“不必了，他那种人是不可能轻易开口的。”狄克森说道，“邓景明的笔记本被拿走了，也许那里面就是我们所要的线索，我相信安康医院应该还有档案，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相同的东西。”

“可是。”吴敬胜疑惑地问道，“老陆当时不是已经把玉章堂翻了个底朝天吗？”

“没错，可是也有可能有遗漏的。”狄克森解释道，“我怀疑那种笔记本应该是记录了病人的信息的，放在档案室里面的话，找寻的难度很大，再者说。”

“再者说，我们当时也只是针对玉章堂涉及犯罪的一部分资料进行了取证。”老陆插嘴说道，“如果凶手的名字就在其中的话，我们的确会遗落。”

“凶手？”我满脸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是当年被进行网瘾戒除的人？”

“要不然呢？”狄克森看着我道，“除此之外，我可能就没办法把所有的线索串联到一块了。”

“复仇，这是一起针对童年阴影的复仇。”老陆颤巍巍地说道，“赶紧，去安康医院调查！”

于是乎，我们立马驱车前往了安康医院。

在路上，老陆详细地跟我们解释了玉章堂的由来与覆灭。

十二年前，也就是在2007年的时候，随着互联网的崛起，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接触到了电脑和网络。

同时，老一辈的人对于这种新兴事物充满了不安全感，特别是网络游戏对于年轻人有着特别的影响力，父母和孩子之间横亘起一堵高墙，一头是缺乏关爱的孩子，另一头是过度控制的父母。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是精神科医生的辛泳看中了这一大片市场，开始了他的黑心生意，他在精神病院领导的支持下，在内部设置了“网瘾戒除中心”，当然它还有着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玉章堂。

原本玉章堂是辛泳为了拍院长马屁，特意给院长办公室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成为了网瘾戒除中心的名字了。

那年40岁的辛泳风光无限，玉章堂设立之后，他与同事武封、齐云岚一起管理，外界号称玉章堂三大佬。

三人之中，辛泳自创囚禁戒除法，武封创立冷水法，齐云岚虽然没有创立什么，但是借鉴了物理刺激法，相信很多人都应该知道他的创始者，这里就不提了。

三人利用家长急于解除网瘾的心理，很快就收治了许多“病人”，短短的六年时间，有接近两万人被送进去。

期间甚至传出过人命案的信息，但是在家长和医院的封锁之下，警方迟迟调查不出线索，直到老陆上任之后，派警察在午夜包围了医院，这才从其中调查出了蛛丝马迹。

那一年的突击，老陆在精神病院的后院挖出十余具尸体，有的已经变成了白骨，有的死了才几个小时，身上全是被虐待的痕迹。

在突击的时候，武封因为反抗被击毙，辛泳被逮捕，唯独齐云岚被溜走了，至今都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这成为老陆的一大心结。

“那个时候调查了多少人？”我问道。

“整个医院都调查了，但是查实和玉章堂有关系的，也就十八人。”老陆叹息道，“他们很精明，在我们突击的时候，在很快的时间内毁掉了不少文件，以至于后来我发觉不对劲，在警察局内部查到了与他们有利益接触的警员。”

“当年老陆处理了不少人。”狄克森说道，“可是就是找不到与齐云岚有关联的人。”

“哼，我迟早是要逮捕他的，只是时间问题。”老陆愤怒地说道，“因为他们的伤害，很多孩子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损害，有些女孩子甚至遭到侵害。”

“真是可恶。”我咬着牙说道，“那些父母有起诉辛泳他们吗？”

“很少。”老陆哀叹道，“这就是最痛心的地方了，大部分的父母都不愿意去起诉那个伤害了自己孩子的恶魔，反而还替他们辩解，甚至还有一个律师主动替他们打官司。”

我们都沉默了。

车子缓缓地停在灯光昏暗的安康医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