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有些愕然的看着陈忠实的脸，见他很认真的点头确认了一下，他控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平静的问道：“陈师傅的意思，你确定那人就是那条漏网之鱼？”

陈忠实再次对他点了点头。林寒从他淡定的眼神里看不出有说谎的痕迹。

林寒继续问道：“陈师傅，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说实话，林寒开始是不相信潜逃的“老王”，竟然会隐藏在苗儿石这个小小的地方。但是，看到陈忠实说话的样子，就有些信了。

陈忠实说道：“林科长，我并没有看到他本人，但是我看到了一个从不离他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陈师傅是怎么发现他的？”林寒有些疑惑的问道。

“买菜。”

“买什么菜？”

“买鱼。”

“陈师傅每天要亲自去买菜吗？”

“是的，不过我只买嘉陵江上，每天新打起来的鲜鲤鱼。”

陈忠实毫不迟疑的一一回答着林寒的追问。其毫不掩饰，坚毅而淡定的眼神，给林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还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林寒点点头说道：“这个人现在是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

陈忠实突然笑了起来，随即，他又说道：“林科长，我大哥陈忠良，是一名好厨子，但是确实有些坏毛病，但是他在大事上面并不糊涂，如果他犯了贵局的什么戒条，务必请林科长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林寒心中一笑，心道：看来这陈忠实是想和自己做一个交易，以“老王”藏身处这样重要的情报来换取陈忠良的自由。

他知道自己对陈忠和撒的这个临时想起来的谎言，直接击中了陈忠实的要害，毕竟兄弟连心！这也进一步说明陈忠良确实可能有些问题，不然陈忠实不会这么着急就轻易放出这样一条重要的线索。

林寒相信陈忠实对自己在军统局的地位和工作有充分的了解，他认为其虽然判断不出来自己刚才所说的是否如实。但是陈忠实一定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将其大哥直接拿下，就算审不出来什么名堂，以军统局的行事作风，陈忠良要想活着走出军统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陈忠实见林寒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话，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仿佛才想起似的，对不远处躲在柜台里的洪掌柜，说道：“掌柜的，你看我都忘了，快给陈师傅沏杯茶来。”

洪掌柜的赶紧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黄天邦，黄天邦点了点头，就让他赶紧去沏茶。

陈忠实见林寒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让红掌柜给他沏杯茶来，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寒，然后平淡的说了一声：“林科长，客气了。”

林寒看到洪掌柜把沏好的茶端过来，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他看得出来林寒对陈忠实的态度，所以他也很客气的对陈忠实说道：“陈师傅平时辛苦了，今天难得有时间坐下来，来来来，请喝茶。”

陈忠实也客气欠了欠身，口中也向洪掌柜道了谢。

洪掌柜还给林寒的茶壶中添了开水，对他们俩人客气点点头，才又走回柜台里去了。他看到黄天邦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除了摇头，还苦笑了一下。心中思忖道：可惜了，以“春秋锦鲤红”名动山城的梦想，看现在的样子，只会是梦一场了。

林寒这才笑着对陈忠实说道：“陈师傅，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大哥的事，是由我全权处理，此事可大，可小，甚至可无。你大哥的命运其实掌握在你手里，你是一个聪明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陈忠实依然表情淡定的说道：“林科长，离这里不远，有一家新开的‘明月鱼庄’，那里有个厨子，天天和我一样买鲜鱼。”

◇◇◇

春秋酒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听声音是有食客被黄天邦守在门外的收下挡了驾，有人愤愤然的说了几句不满的话才离开。

林寒端起菜喝了一口，略微沉吟了一下，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陈师傅当初你在‘渔船餐厅’的时候，可是因故惹恼了度老板？”

陈忠实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我从来没有在餐厅见过度老板？”

“那你是否见过李德浩经理？”

“没有！”陈忠实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林寒有些奇怪的盯着他的双眼，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既然没有见过度老板，也没见过李经理，那你是怎么知道这家‘渔船餐厅’是属于‘川隆达贸易商行’的呢？”

陈忠实迟疑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外人知之甚少，我是很意外知晓的。但是我敢保证，这事千真万确，不会有假，如若还有疑问，可以去向一个人求证。”

林寒有些感兴趣的说道：“这个人是谁？”

陈忠实说道：“磁器口商会的邹云之会长，我相信现在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件事情的由来了。”

林寒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忠实，问道：“陈师傅，我有个疑问，请你如实回答我。”

陈忠实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林科长，请讲，我知无不言。”

“陈师傅，你除了做厨师之外，还从事过什么特殊工作？”

林寒特别加重了特殊工作这四个字的语气，他相信陈忠实一定明白自己所指。

“特殊工作说不上，不瞒林科长，我曾经做过中学教员，不过薪资太过微薄，而我又崇尚美食，因而只有‘弃教从庖’了！”陈忠实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弃教从庖’，哈哈，陈师傅真幽默，不知教授什么科目？”林寒笑着继续问道。

“我教过《国文》、《英文》、《自然科学》。”

陈忠实淡淡的回答道。很难有人可以把面前这个胖胖的，有些油腻的脸上，显示出十足厨子模样的人和教书育人的中学教员联系起来。

林寒在惊叹之余，用佩服的语气问道：“不知陈先生当年毕业于哪所学校？”

在林寒的口中，陈师傅变成了陈先生，也说明了他对陈忠实应有的尊重。

陈忠实眼前一亮，依然平静地说道：“当年我在燕京大学求学，后在武汉一所中学教授高中。”

说完这话，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无奈的表情，随即说道：“我迷恋口腹之欲，特别是各种鲜鱼，为此痴迷厨艺，荒废正业，说来惭愧啊！”

林寒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他现在有些明白过来，这陈忠实竟然是一个痴迷于厨艺的美食家。

当然，他并不会完全相信，这就是陈忠实的全部，他不喜形于色的淡定态度，让林寒对他多了几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