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光略微沮丧的神情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随后，她已经飞快地恢复过来。她朝着楚凝轻轻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从这会客厅的墙角位置，将那已经产生变化的惑天镜搬过来。

“这是——”修看着拥有巨大镜台的镜子。

“这是进阶的惑天镜。”楚凝解释了一句，寸光将镜子搬了过来。多了一个镜台的惑天镜显得更加庄重了一点儿，不仅如此，在楚凝看过去的时候，这面圣器镜子还闪过了一点儿金属的色泽。

寸光像上次那样将手轻松地伸入了镜面之内，她的右手臂已经没入镜面一大截，只留下小半右前臂还在镜子之外，而寸光手臂与镜面相接触的位置，仔细看过去的话，能够看到镜面上的一些正在旋转着的纹路。

不一会儿，寸光将手臂抽了回来，与此同时，楚凝再一次听见了那机关开启的声音。

“咔。”

“可以了。”寸光声音温柔，带着这地方的一丝寒气，听起来格外清凉：“你们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镜子看上去其实不算特别大，因此如果想要钻进漩涡一般的镜面的时候，需要弯身才能进入。

当然，楚凝可能是考虑得太多了。因为就在她将双手伸过去接触镜面的时候，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从镜面背后传来的一阵阵吸引着她身体的力量。这些拉力在她的双手碰到镜面的那一刻，忽然加大——

那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因为在此之前，这镜子本来也已经释放出了比较明显的吸力，楚凝已经逐渐习惯了那一阵吸力的大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想到吸力会忽然增大。在猝不及防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被硬生生地扯了进去。

她已经进去了镜子里面。

楚凝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身体忽然被吸进去后失重的感觉，她首先感觉到的，似乎是自己身体快速冷却下来的感觉。这就像是将她硬生生地抛进去了一个巨大的冰柜当中，而她则在这冰柜当中渐渐冷却。

楚凝心中诧异，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冷却得非常快，她只能将寒冰元素召唤出来，同时让寒冰元素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覆盖起来。

楚凝猜测，自己进入这面镜子已经过去了大约两分钟。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漂浮着往前进，而且眼前也会时不时地掠过一点儿细微的光亮——虽然她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惑天镜内的传送通道寒冷异常，只有寒冰将楚凝完全包裹起来的时候，楚凝才能稍微感觉到外面的气息被挡住。

那些寒冷的气息不是冰元素，楚凝感觉不到任何的元素波动。

她正在心中感觉到无数疑惑的时候，那眼前原本漆黑的传送通道，忽然之间闪过了一丝白色的色泽，楚凝心中一楞，她下意识地朝着那闪过的白色光芒看过去，然而，就是这一眼，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她再一次感觉到了一阵明显的拉力，直接将她往那白色光芒的位置拉过去。

怎么回事？

楚凝下意识地想要放出丝线，不过在她手指动起来之前，她眼前已经霎时间出现了一阵雪白的光芒。

咦？

下一瞬间，她忽然间踩在了地上。

因为好几分钟的失重的感觉，让楚凝身体一下子站不稳，她一阵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体。

她好像踩在了一片柔软的地面上。

入目全是白色的光泽。

周围吹起一阵凉风，带着令人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楚凝心中忽然一亮，就在这一刻，她明白过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

白色的地面，只要仔细看过去，不难发现，那就是无数堆积起来的冰雪，在阳光道额照射之下，这些雪花反射着明亮的阳光。地面非常柔软，那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冰雪之地，寒风吹过，带来的是低温的空气。

这是一片寒冷的雪地，但是对于楚凝来说，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是寂空雪原——在她明白自己正踩在一片雪地上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猜到了。

寸光说过，惑天镜只能将她送回某一时刻。而且寸光知道楚凝要找的是谁，因此，她会将楚凝送回仙魔大战的时候。而且，楚凝没有忘记，仙魔大战最后的战场，就在寂空雪原。

这片雪原，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结束。

不仅仅是迦楼罗最终留在雪原上，而且，在迦楼罗自刎濒临死亡的时候，因果网络正式启动，也就在网络启动的那一瞬间，当时的人皇——或者说是他的身份——承受了大部分因果之力，大战之后，人皇称号破碎，此后再无人皇。而那一个被剥夺了称号的人成为了禁忌，永远被封印在了称号破碎之后的时空当中。

楚凝其实非常清楚，自己要找的是那人皇，而且，极有可能是大战之后，已经被封印起来的人皇。

就在她站直了身体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背后的一丝声响。楚凝直接转过身去，在她背后，是和自己面前一模一样的一大片雪原，而在靠近地面一米多的位置上，一道灰色的光泽忽然出现，那光忽然扩大，一个漩涡在光中出现。而且，下一瞬间，一道身影从漩涡当中出现。

是修。楚凝往前快步走过去，修和她一样，在刚刚猜到雪原上的时候明显不能站稳，不过这一次，在他踉跄的时候，楚凝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修背后的漩涡直接消失。

“我们到了？”修快速稳定下来。

“这里就是寂空雪原。”楚凝语气肯定，虽然放眼望去，她现在还不能看到，寂空城究竟在雪原的哪一个地方。茫茫雪原，甚至无法辩清楚它的轮廓。但是楚凝却并非其他人那样，毕竟，她是迦楼罗传承之人，又是寂空城城主，身上又有极致元素寒冰，因此她只是站在原地，已经能够非常肯定，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寂空雪原。

她心念一动，尝试着将坐骑召唤出来。

她左侧的手腕上手链忽然一闪，紧接着，建木被召唤出来，巨大的叶子在天上盘旋一圈，然后在楚凝身前半米的位置停下来。

楚凝心中一松，幸好还能召唤坐骑。

两人爬上建木，这片巨大的叶子足够两人坐着，此时建木一下子往天上升去。如果从视野范围当中看不到寂空城，那么大概还需要继续往北面走。

果然，建木飞行了还不到15分钟，楚凝目光当中已经看到了雪原当中的那一座城市。

现在她看到的寂空城，其实是千年以前的寂空城，和现在亚阳上的那一座高级城池还要相差甚远。不过，就这样看过去的时候，楚凝发现，这片城池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座废城。

虽然她初入寂空城的时候，那城市也只是一座废城，但是那毕竟是已经被废弃一千年，而且被深深埋在雪原之下数百年之后形成的模样。但是寸光说过，惑天镜会将她送回仙魔大战之后的那一个时刻。从时间上看，即使城市在战争之后开始凋零，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就是一座荒城，城墙被冰雪掩埋了大半，从空中看下去，这座白色的冰雪之城城内竟然有着不少坍塌的建筑，空荡荡的街道和街道上堆积起来的冰雪，如果说将这片环境稍微换一种颜色，寂空城看上去正像是逐渐被沙漠掩盖的古城。

或者说，雪原，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沙漠。

“这是怎么回事？”楚凝心中的疑惑已经达到了最大，她无意识地开口自言自语。

就在此时，修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楚凝回过神来，她转过去。修抬起一只手臂。

“看城里面——原来城主大殿的位置。”

楚凝应声看去，她顺着修的手臂往下俯视，她眯起眼睛，就在这一刻，她忽然间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浑身在此时忽然一愣，而且，逐渐开始颤抖起来。

我看到了什么？

楚凝双手撑在建木之上，身体前倾出去，似乎这样能够让她看得更加清楚，而她半跪在建木上看下去的时候，就在刚才修指着的城市大殿上空十米左右的空中，一抹金色的，巨大的片状光芒在水平面上一闪而过——

但是楚凝看清楚了，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网——在被冰雪掩埋一半的城市里面，在最高的城主大殿正上空十米左右的位置，在那一高度的水平面上，以城主大殿顶部延伸上去的位置为中心，一张巨大的，金色的网络在空中时隐时现。

网络非常巨大，看不到边际，楚凝看到的，也只是这片网络正中心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想起来亚阳大陆上的规则网络。

但是这一刻，楚凝心中恍若明镜，她非常清楚这一张网络究竟是什么。

这是因果网络——锁定着这座千年以前废弃城市的城主大殿的网络。

此刻，楚凝和修正坐在建木背上，两人屏住呼吸看着下方的网络，这张金色的巨网闪烁着金色的光泽，一下一下的，似乎永远不知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