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很难说得清。”——莱纳德对希里说过的一句话

提格城，辛特拉中部一座规模不大不小，人口不多不少，算不上繁华，却绝不算萧条的普通城市。

两天前，莱纳德临时改变了行进路线来到了提格城。

为什么莱纳德会改变路线，这就要从跟在他和小希里身边的姐妹花说起了。

与亚当斯一干游侠分开不久后，莱纳德与小希里抵达了瑞文戴尔河谷以南斯特瑞普山脉西边的菲格罗村。原本莱纳德他们只打算在这座看上去就很萧条的小村落里补充一点马儿的饲料就继续前行的，但忽然冒出来的一大批村民却把马车给围住了。

虽说这一次北境之战的几大战区都不在辛特拉国境内，但战争的爆发依然对北境王国的普通民众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以农作物贸易为主要收入的菲格罗村由于战争被强征走了村里的不少青壮入伍，没有足够劳动力又对重要的春耕造成了巨大的损伤。即便辛特拉王国稍稍减免了今年的税收，可是依然没办法弥补菲格罗村今年的收支赤字，村民们如果不在这几个月补足一番，今年冬天会非常的难熬。

菲格罗村的村民虽然对于荒野小路那边冒出来的华贵马车感到一丝不安和惶恐，但在生存压力的面前，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围了上来，希望用手里的物品换取些的铜板或者银币。

面对这样的情况，莱纳德和小希里都没办法无动于衷，即便两人对于炒米泡菜和黑黢黢的熏肉没有需求，也依然用高于市场价的价格进行了购置。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也看看我这里的东西。”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声音引起了莱纳德和小希里的注意。

那是一个明显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脸上满是黑灰的女孩，她的手里捧着两个用草藤和野花编成的花环。而在女孩的身后，还有另一个年岁更小一些，同样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女孩。

“只用换一点食物，只要一点就好了，我的妹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女孩继续央求着。

相依为命的小姐妹。莱纳德二话不说就收起了花环，还道了一声很漂亮，然后将先前从村民那收来的一大袋食物交给了女孩。

女孩和她身后的妹妹不住的道谢，并做出了类似梅里泰莉教会牧师祝福的动作，显然梅里泰莉教会的信徒是来过这座村庄的。

而就在事情朝着还不错方向发展的时候，小希里拿出的几枚克朗币让莱纳德皱起了眉头。

“不行不行，这不行的。”闪烁着金色光彩的克朗币让女孩慌张了起来。

“没什么不行的，这是送给你和你妹妹的。”小希里坚持着，她几乎是强塞着将金币交给了卖花女孩。

“一枚，一枚就可以了，不能再多了。”女孩涨红着脸说道。

“希弗，既然这位尊贵的小姐赏赐给你们了，就赶快接着吧。”周围其他的村民说话了。

“是的，我赏赐给你和你的妹妹了，你们有了这些一定能好好过日子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的小希里很是愉悦的说道。

“谢谢您，非常感谢。”女孩拉着身后的妹妹，给小希里下跪行礼。

不要低估金币的价值。按照贸易兑换的规则，一枚金币可以换取十枚银币和一百枚铜币。不过实际上，一枚金币的价值更高，换取十二枚银币才是通常的市价，战争期间金币价值还要上涨个百分之二十，而小希里拿出的克朗币更是成色十足，完全没有破损的，这又让金币的价值提高了半成甚至更多一点。小希里给予小姑娘的七枚克朗币，能够轻松在任何市场换到一千枚铜币以上，而刚才莱纳德购置小半个马车的货物也不过才用八枚银币。

在离开菲格罗村不是太远的地方，莱纳德停下了马车。

“小希里觉得刚才的村子怎么样？”莱纳德出声道。

“唔，老人和小孩妇人居多，青壮的男人几乎没有，不过等战争过去一定会好起来的。”头上戴着花环的小希里回答道。一路上，莱纳德不时的会考校小希里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那么小希里觉得，那个卖花小姑娘和她的妹妹会过上好日子吗？”莱纳德又问道。

“一定会的。莱莱前些时候给我说过货币的价值，她们用那笔钱完全可以买足够的食物，搭上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结实房子，还能够做点小生意什么的，这花环编的很好的咧。”小希里咧着嘴说道。

莱纳德没有再多说什么，小希里的想法在她的见知里是没错的，但小公主忽视了人心或者说人性。菲格罗村的民风显然是不错的，否则相依为命的小姐妹很难活下去，但村民这份淳朴面对巨额财富滋生出的贪欲能坚持多久，莱纳德反正是不看好的，从小希里拿出金币的那一刹那，他就捕捉到了数道贪婪的目光，有的是看向卖花小姑娘的，有的则是看向小希里和他的。

放心不下那对小姐妹的莱纳德在入夜前又驾车返回了菲格罗村。情况不算很好，卖花女孩脸上青肿的坐在村门口哭泣，她的妹妹脸上同样挂着泪痕。没有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两个女孩只不过被抢走了金币和一大部分的食物，村里人并没有下死手殴打这对只是试图保留全部粮食的小姐妹。

“对不起。”小希里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会对这对可怜的姐妹说这句话，但她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妥当’的事情。

“对不起。”名为希弗的卖花女同样说了这个词。

“好心的先生和小姐，请带我们走吧。”说出这句话的，是先前一直躲在姐姐身后，名为希索的女孩。

那一天，莱纳德的马车上多了一对女孩，小希里开心的给新姐妹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

那一天，菲格罗村的希弗和希索姐妹消失了，破房子第二天就被村民给占用了。

“那几枚金币真的不要了？”莱纳德这样问过希弗，他还表示若是女孩想要惩戒抢夺她财物的村民，也是可以办到的。

“不用了。他们其实也不是坏人。”希弗这样回答道。

几年前成了孤儿的希弗和希索姐妹是有各自身份凭证的，这倒是免去了莱纳德去市政厅刷脸的小麻烦。而对于跟在尊贵小姐身边当小侍女这件事，希弗和希索两姐妹打心底的乐意，自小承担起家务的希弗在上马车的第一个晚上就主动承担起了洗漱餐具铺床叠被这些活计。

“等到了辛特拉，再作其他安排。”莱纳德对小姐妹这般说道，希弗和希索两姐妹同样相信这位好心的少爷。

“随小希里进王宫不会是最优的选择，伯爵府里倒是好些。”莱纳德心中对于小姐妹的安排有了初步的计划，像希弗和希索这样身份不明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的女孩并不适合进入王宫，小希里的照拂对她们俩来说也未必会是好事，而安排在爵府就不同了，莱纳德会放心的多。对莱纳德而言，既然现在同意希弗和希索跟随的请求，就要负责下去。

多了一对荒野里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姐妹，莱纳德更改了后半段的路线，先去就近的城镇购置一些合适衣物是很有必要的，那些破旧的散发着异味的旧衣服被小希里当天就给全部扔掉了，可是希索穿希里的衣物倒还勉强贴身，年龄更大一些的希弗却着实勉强了。

衣不遮体，容易着凉。

【第133-135章，莱纳德等人曾途径提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