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

左侑面无表情的看着171在污水里呛水。

而171的长官则面色铁青，他忍不住幻想着，如果自己与171换了个位置，也许他已经咬舌自尽，再不济一头撞上池壁，晕了也好。

171翻着白目，舌头上的触感一言难尽，天堂地狱早已混作一团。

他是171，是备受长官期待的军队新星，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和光辉的未来。

171两手向上奋力一抓，抓住左侑的脚踝，虽然野人的反应很快，但他171的才华从来都不是假的！双腿在池壁上用力一蹬，他的躯体在污水池子上弯成了c型。

“要死，一起死啊！”嘴里那口拼了命才堪堪忍住没有咽下去的污水，朝前吐出了一条抛物线的轨迹。171含糊不清的大喊着。

左侑的眉头一皱，他抬脚向后翻了个跟头，连带着171被甩在墙上，像一张湿漉漉的纸片飘落在地。

很好，上岸了。171的长官心中一喜。他对171的实力很有信心，只要能拖延到kg组的长官过来，拿下这个长头发的人，这次的任务就该完成了大半，只是……他也许看不到了。

171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的东西上涌，污水的二次伤害叠加在171的身上，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171此刻正承受着某种无法被治愈的致命伤害。

血槽-999，满1000。

171……咽下了嗓子里的东西，他从地上站起来，两腿发抖，表情难看。野人正在步步逼近，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冲向左侑的石堆，从上面捡了一块石头，171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只手上，他忘记了许多他早该忘记的东西，比如污水的味道，此刻，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打倒野人。

速度很快，下手很准。左侑觉得171的动作非常熟悉，毕竟石头是他一直以来的主要武器。躲过171的石块后，左侑向后微挪，171的二次攻击砸在了地上。

171没有气馁，他的右手支撑着身体，甩出右腿，只要能绊倒野人，那么他还可以用石头砸烂他的脑袋。

然而……左侑的脚踩在了171的小腿上，空中翻滚跃过171的脑袋后，停在了他的身后。

不好的预感……171满头黑线。

左侑的手里拿着石头，他猛地一挥，砸在了171的后脑勺上。

171眼前一黑。

这明明……是我的剧本。

……

171昏倒的时候，战斗服的毁损倒计时也走到了最后。

污水池子的中间突发数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左侑扛着晕倒的171，转过身子看向污水池。

无形的声波抓住了左侑的注意力。

那人的声音直击左侑的耳膜，穿过耳膜抵达他的心脏，好似一把长枪在左侑的心脏上来回转动。

一同转动的，还有左侑的大脑。

全身一阵酸麻，左侑没有意识的向后坐倒在地上，171的身体滚在一边。

惨叫声与撞击的刺激让他从昏迷中醒来，他的大脑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嘶喊声的源头，“长官！长官！”他四脚并用，爬到池子边缘，然而对方的声音渐渐减弱，只留下171无助的低喃。

长官像他的父亲，在军营中总是对他照顾有加。虽然他时常恶言相向，但他的用心良苦和私底下的默默相帮，171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171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左侑，他的表情一反常态，只有双目中的憎恨明显至极，他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听见他临死前的惨叫声，让你兴奋了吗？”

171抓住左侑的领子，表情狰狞。

左侑呆滞的坐在地上，任由171如何晃动他，怒骂他，也不做反应。

正当171准备下手为自己的长官报仇时，一个巨大的影子覆盖在他的身上。

“不行啊，这位士兵小哥。”帕布出现了，他的拳头砸在171的头上，171向侧边一倒，又晕了过去。

帕布的视线在左侑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把视线挪开，将身上的kg8丢在地上。kg8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他面朝地面，嘴巴被布条塞着，布条的颜色与帕布的衣服相同。kg8在地上不停的挣扎乱动，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从他凶狠的眼神来看，大约是在说一些威胁的话。

帕布又挥了一拳。

kg8安静了。

“怎么了小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帕布微笑着坐在左侑的身边，用衣服擦了擦额头。

左侑的嘴张开，又闭上。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墙边蹲下，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帕布看着他这反常又实属意料之内的反应，耸了耸肩。

“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见了你这边的惨叫声，那可真叫一个惨，我还以为你对他做了什么，譬如一些……不常见的爱好，我这个寄宿的人也不好多说，只能故意在那边多等了等，现在一看……是那个陆地战斗服里的人被怪物血给融化了吧。”帕布追着左侑，锲而不舍的和他坐在一排，继续念叨着，“那可真是挺惨的，无人区那边的家伙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死法。”

他瞥了一眼左侑，本以为他会好奇问问怪物血，或者无人区，但左侑只是把脑袋埋在腿里，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个小女孩是他的脑子吗？帕布看着天花板，橙色的光将下水道映衬得昏暗又无趣，这下面到底埋葬了多少人，谁知道呢。

【帕布。】

“怎么了亲爱的？”帕布在心中回应着落落。

【他的状况似乎不太对哦。】落落的形象出现在左侑的身侧，她细长的手指放在左侑的头上，庞大的数据流从她的指尖淌入她的手掌，胳膊，身体……紧接着……

“嘭。”

落落的胳膊爆炸了。

帕布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刺痛，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问道：“怎么回事？”

【他……他的情感超过了我的上限值。】

“……？”帕布的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可能……他的sky是level4，超过其情绪承受的上限值，意味着左侑此刻的状态足够让落落升阶至level5。而左侑，只是level1。

不不不，他的状态是既定现实，那么他现在该考虑的问题是，为什么左侑还是level1？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帕布的嘴张开，他说道：“读取他现在的想法。”

落落的鬓角流下虚假的汗滴，【那可是隐私哦，亲爱的~】

帕布的眼睛眯起来，“我知道。”

帕布的心里考虑到了许多东西，尤其是想到了他窃取到的南城机密。这对兄妹之所以躲在这下水道里，难道并非是因为其鼠民的身份，而是因为伊克斯的计划吗？

本以为那个kg组的小子的目标是我，现在看来也许是我弄错了，他们其实是来找这个小哥的。

呵，帕布的眼神渐渐犀利，“sky。”

落落的声音随之变化，机械无情的回应道：【立即执行，端口就绪，即将进入数据解码，传输……】

左侑看不见落落。

他不知道帕布正在对他做些什么。

抱着膝盖的他，虽然睁着眼睛，但与闭着却没什么两样。脑子里反复循环着南城长官死前的凄厉惨叫，他也曾……发出过那样的声音。

很痛吧。

很难过吧。

他不希望别人经历和他一样的痛苦，然而他却的的确确的那样做了。

十六年来的许多回忆涌上心头，麻痹了他的灵魂。

……

“够了。”帕布喊了停。

【是。】落落站在帕布的身侧。

“十六年……遭遇了那些事……从未有过哪怕一次感到开心的时候吗……”帕布起身，一拳打在kg8的脸上，“即使如此，依旧努力保持理智的你，真是好样的。”

“左侑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