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苏至谦又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还是觉得放弃这样的地方很可惜，对面就是一个大型的高档小区，周边也有几个高档楼盘，都是经济条件好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生活稳定下来，就会想法设法在精神上力求满足自己，文化用品就是他们最先选择的，什么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他们首选的对象。

苏至谦主要是经营字画，尤其是代理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的绘画作品。这一块他在老家这些年做得很不错，还代理一些外地的画家的绘画作品。

这种店面选址很重要，闹市区反倒不适合，刚看两分钟，一辆车叫嚣着呼啸而过，哪还有心思再看画，偏远的郊区也不太好，酒好还怕巷子深，就是这种高档小区的附近，闹中取静曲径通幽的地方最好。

观者在画前一站就是半个小时，那是跟一幅画对话的半个小时，然后就会油然生出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情结，接下来可能就会买下这幅画。回到家更是渗透纸背地看，不放过画家笔下的每一个细节。喜欢，尤其喜欢。

任何物品都有属于的人，就看缘分。这种看画买画的过程中，用业内人的话来讲就是一个寻找精神情人的过程，是一个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的过程。你凭什么就在那么多的画中选定了这一幅，这就跟你的兴趣爱好，你的经历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似选一幅画其实就是整个人的性情修养一个体现。

苏至谦不想现在就回酒店，现在这个时间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放同一档节目，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在妈妈去世后就没有过，去年的春节就是他一个人在老家过，也是开着车在街道上一个人闲逛到夜里，直到累了才回到家倒头便睡，第二天一觉起来已是新的一年。辞旧是难捱的，但是迎新却在睡梦中就来了，辞旧迎新是他最不想经历的。

宽阔的街道，俨然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有种畅游天下的豪气，但是转而他就想起了妈妈过最后一个春节的情景，那天妈妈把清蒸鲈鱼放在桌上，这是最后一道菜，雪白的鱼肉，碧绿的葱丝，这是苏至谦最喜欢的一道菜，清淡温润。

妈妈是江南人，饮食一直都是清淡为主，再加上他从小就跟妈妈相依为命，尽管有爸爸的资助，但真正跟爸爸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屈指可数。

妈妈摘下围裙叫道：“至谦吃饭了。”

他答应着坐到了餐桌前，笑道：“还是妈妈做的菜好吃，合我的胃口。”

吃完饭妈妈就看电视，听着欢乐的歌曲，看着团圆的场面，大概是触景生情了，想到了这一辈子合家团圆的机会寥寥无几，所以很遗憾，很激动，结果心脏处突然剧烈疼痛起来，苏至谦赶紧拿药喂妈妈吃下，随后就被120车送到医院，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还是回天无力。

心脏不好是妈妈的老毛病，二十几年了，只要激动，或休息不好就会觉得心口处透不过气来，那感觉就像是心口处压了一块石头，年纪轻时还能很快就过去，近来心脏不适的感觉越来越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缓解，这次发病更是急，没能等到缓解就大势已去了。

苏至谦每当想到那个夜晚就心如刀绞，深深自责。要是他跟妈妈多聊一会儿天，要是晚饭吃的时间久一点，要是妈妈看电视的时间少一点，也就不会对那些煽情的场面入了戏，妈妈太敏感，一旦入了戏就难以走出来。

苏至谦料理完妈妈的后事，连续多天没睡好觉，形如枯槁，一下子瘦了十几斤，那段时间多亏了罗医生一家人的照顾和安慰，所以他对罗医生一家是感恩的。事后他还送了一幅画给罗医生，水墨写意，寓意深远，很适合他们家的装修气氛。他更是深得罗医生一家人的喜爱，觉得他知恩图报，还志趣高雅，难得。罗医生虽然是一个医生但是略懂绘画，用他的话说，画家是用笔作画，就仿如他们用手术刀手术一样，都需要精细耐心才能做好。

罗医生也制造了几次苏至谦和罗盏一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可是他对米加加的心思一直未变，也就没有答应罗医生的请求。幸亏他是开通的家长，对这事没在说过。

苏至谦觉得今天又打电话邀请他到家里吃饭，一定是觉得他没有结婚，也没看到跟什么女子来往，就想重提此事，他只能感激。

他依然漫无目的开着车，或者说他的心在漫无目的地漂泊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米加加的。她听到了车子行驶的声音，于是便道：“苏至谦你在哪儿呢？”

“我在街上。”苏至谦答道。

“我当然知道你在街上，是哪条街？”米加加问道。

“临幸路。”苏至谦赶紧靠边看了看路牌道。

“我去找你。”米加加说道。

那一声我去找你，让苏至谦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连忙说道：“我去接你。”

“不用，我去找你。这样可以省掉很多时间。”米加加说道。

两个人选了市政广场的位置，各自开着车去那集合。被爱的力量驱使着，一路上苏至谦的心都狂跳不止。

米加加听了陈染的建议才打电话的，“我听罗盏一说过苏至谦的妈妈就是过年期间去世的。这个时候他很脆弱，很需要一个人的陪伴。何况人家是专门来看你的。”

米加加半天没说话，而是想到了她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太需要一个人安慰，她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认为陈染提醒的对，便打了电话。

店面都关门了，他们只能下车站在街边说话。米加加就把她同周舫的那档子事说了，从追求，相识，结婚，分手，不添油加醋，实话实说了。米加加认为首先没有必要隐瞒，再者也觉得苏至谦连画廊都开到这里了，说明什么，他不顾一切。

苏至谦听完后沉默不语，为米加加的坦诚，还有信任。

“你现在后悔还不晚。”米加加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至谦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米加加问道。

“我想再也不离开你。”苏至谦说完看向米加加，满脸的真诚。

米加加想这才是新年她收到的最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