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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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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霞看来,栾筑高雅如白雪,炳恒朴素像清水,她自己却似一尾游鱼。而鱼是注定不能生在雪中,只能活在水里的。)

有心栽花花不放,应英宁机关算尽想与春耕成婚,却不曾料到,仅凭几张写真照,便将大有作为的春耕逼上了绝路。好在春耕对她心存袒护,临死也没吐露出她炮制写真照,逼他离婚的事实。否则,此时此刻的她,怕是也早成阶下囚了。她因之肯定春耕纵使家破人亡,也没忘记保护她,说明他心底对她这个高年级姐姐的爱,超过了所有的恨。应英宁肯定了春耕在爱她,但并不感到欣慰,反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觉得是自己,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那种过分执着,间接地断送了春耕的性命。她突然发现自己很自私,她为春耕于内心对她那份、无怨无悔的爱的深沉感到不值。她如此狭隘地物价春耕对她的爱,是因为她此时尚未明白,啥叫爱无不该。

在应英宁看来,她与春耕的爱,就象一块打烂的镜子,拾起是破碎的情缘,珍藏是带刺的记忆。

春耕正法后,她心灰意懒,俨若一个放飞纸鸢的孩子,眼睁睁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风,毫无征兆地将纸鸢吹走,只把一根无甚意义的断线,遗留在她的手上。想想一个人的命运,竟是如此的难以掌控,她满怀惆怅,不顾台长周围的真心挽留,辞职离开伤心的b市,去广州开了一个小型家具店。她想将自己,淹没在非亲非故的茫茫人海中,无牵无挂的独自生活。撇开旧事,忘掉以前,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但人情可拒,天命难违,这应英宁生就与b市恩义未绝,梦魂相缠,她在这里因进货认识了钱老板。听说应英宁是春霞的同乡,钱老板就象见到了亲人一样,对她百般呵护,关怀备至。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和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接触一多走往一勤,又都发现对方优秀,感情自然迅速升温。应英宁真诚地向他倾诉了自己的坎坷,钱老板安慰她说:“人生就是这样,一头睡去,失却了昨晚的月亮;一觉醒来,又见到今天的太阳。”

钱老板是个善良的人,又经历过挫折,与应英宁同病相怜,两人很快确定了夫妻关系。几经浮沉的应英宁终于有了归宿。

应英宁提议将家具厂交给孩子们打理,要钱老板跟她回老家“迷人谷”搞经济开发。钱老板受春霞的影响,对“迷人谷”一直向往,当下立即响应。在三个儿子的支持下,他开着新置的保时捷豪华越野车,随应英宁来到b市进行实地考察。

嫁了有钱老公的应英宁从广州回来时,得知弟弟应彪,和月貌花容的美女肖婉瑶两情相悦,考虑到应彪年纪不小了,她敦促他马上和肖婉瑶结婚。并安排自己和钱老板的婚礼,与应彪和肖婉瑶的婚礼,于同一天在“帝皇大酒店”举行。这姐姐嫁老夫弟弟娶少妻的新鲜事儿,在b市一时被传为佳话。应钱老板之邀前来参加婚典的春霞,虽说从未想过要嫁给钱老板,可见他娶了应英宁做老婆时,她心头竟莫明其妙地袭上了一丝酸楚。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到底该如何类别,想来是没谁能够分得清楚界得明白的。

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天钻探井。热血,将壮观的生命,渲染得气势恢宏。

第二天下午,肖婉瑶将应彪带到了父亲肖炳恒所说的天池。在这里,鸳鸯戏水的一对,贴肤亲肌地一番错综后,再次体会到灵与肉的交融,完成了神与心的交会。

“彪哥,姐夫不是要在迷人谷投资么?”爱过之后的肖婉瑶,语气温和得有如天池里的水。

“嗯,你有什么好点子吗?”应彪凝望高峰,一语双关地说:“瑶瑶是不是觉得这里挺有意思?”

肖婉瑶知道应彪在耍贫嘴,“老公,你这话挺古怪的哦!”她瞄了应彪一眼,挤眉媚笑。

“老婆这话更历害!我宣布投降。”应彪领会肖婉瑶这话所指,不由暗暗佩服她的机智,“不开玩笑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在这建一座温泉大酒店,生意肯定不错。”肖婉瑶调皮地从应彪怀里闪出身,穿上了衣服。

“是个好主意。”应彪站起身把衣服穿好,“我们回去把姐夫姐姐一起叫来,看看他们的意思。”

肖婉点头同意。两人心花怒放的离开“迷人谷”,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柏树下。

因为有雄厚的物质基础,加上地方机关对外商来当地投资的政策支持,钱老板的“星际大酒店”,不出半年便在“迷人谷”落成。正常运转之后,真是客似云来,宾朋满座。钱老板想让应彪当总经理,又怕应彪不肯离开器重他的汪峰。应英宁知道老公的意思后,就打电话要汪峰炒应彪鱿鱼。汪峰不肯。应英宁又打电话给可可。可可迫于无奈,只得逼汪峰辞退了应彪。

被老板不问因由给解了雇,应彪觉得很郁闷。他正烦着,刚好姐姐应英宁来找他,问他为何不去上班?应彪说自己失业了。应英宁马上把“星际大酒店”生意红火,大量招工的消息告诉他,要他去找姐夫。应彪不愿。应英宁知道他是怕落了老姐的脸,就劝他说:“姐夫是个用人唯贤的人,只要你真有能耐,他就会重视,这跟姐没关系。如果你不怕,就去试试吧。”

应彪是个牛脾气,被应英宁一激,说了声“怕啥?”就直奔星际酒店而去。钱老板见应彪来到,直接将他按在了总经理的宝座上。

“以后我可能会经常性的,和你姐去世界各地观光旅游,酒店的一切就靠你来打理了。”钱老板拍着应彪的肩膀说。

“姐夫,我能力有限,恐怕有负重托啊!”应彪说话的态度不是谦虚,而是忠诚。

“我不相信房地产大亨汪峰、会用一个无能的人,负责全公司的安全保卫工作,更不相信漂亮的女大学生婉瑶,会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岁,却没本事的男人。”不待应彪解释,钱老板接下来说出了自己的识才观,“庸才看不到自己的缺点,人才看不到自己的优点。”

“这,”面对资深老练的姐夫,应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听说老公被无故解雇,肖婉瑶愤愤不平,打电话向汪明空问情况。汪明空为给好姐妹一个交代,就找父亲质问。汪峰正为失去一个得力助手而纠结,瓮声说:“去问你妈吧。”汪明空又找到母亲理论。可可说是应英宁的意思。汪明空马上反应过来,回电话给肖婉瑶说:“瑶姐,真有你的,还会恶人先告状啊!都是你姐关照的。”

“啥?”肖婉瑶不明所以,正好应彪回来,“老公,你怎么回事?”

“你老公回啦,瑶姐你有事就问他好啦。”汪明空说挂了电话。

“姐夫让我当总经理,我哪吃得消哇?”应彪苦着脸说。

“老公,你行的!”肖婉瑶打气说。她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公是俏货。

“瑶瑶,就冲你这鼓励,我岂能不行?前提是你必须做我的名誉顾问,因为你有文化。”应彪认真地说。

“嗯。”肖婉瑶很满足老公对她的肯定,愉快的答应他。

由林森冷琼玉开发的“明珠水上乐园”,在“星际大酒店”开业三个多月后,即完成全部建设并全面开放。眼看着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却看不到家里的未来,才从丧子之痛中蹒跚着走出来的连莲,又操心起了女儿春霞的婚事。春耕走后,庞大的永恒企业,就全由春霞独力支撑。不找个对象为她分担一些压力,她怎么能够长期挺下去呢?连莲这样寻思,又想起了栾筑。但要证明栾筑与肖婉瑶之间的清白,才能让春霞消除误会,从而信任他,接受他。而证明其清白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栾筑与胡仙见面。不管结果如何,连莲都觉得,自己有责任还原事实真相,才能对得起天地良心。其中的是非恩怨,唯交给他们年轻人自行解决。是福是祸,就看各人的造化吧。

经过慎重考虑,连莲选在家公七十九岁寿辰、春霞在家那天,把栾筑,陶矩及肖婉瑶同时请到了“日月轩”。散了宴席之后,他提议大家一起去探望一下、行走还不是十分方便的肖炳恒。肖婉瑶虽知父亲不愿,却也不便推辞,只得跟过来。一行人来到肖家,肖婉瑶叫开了门。栾筑一眼认出肖炳恒,就是曾在“迷人谷”救过他命的人,当时大喜过望,“恩人啦!想不到你是婉瑶的父亲。一直想报答你,却不知去哪里找。偏偏你动手术时,陶医师又不让见,要不,我早半年就找到你了。”栾筑说完看了陶矩一眼,陶矩抿嘴微笑。

“没啥恩不恩的,谁见了也会这么做。”肖炳恒没有让客进屋的意思。他态度冷淡地对肖婉瑶说:“瑶瑶,知道你妈生病怕吵,还把客人带回家来,真不懂事。”

“我,”肖婉瑶尴尬非常,她看到栾筑他们个个十分难堪。

“别说了。把客人带到星际酒店去招待,一会爹过来结账。”肖炳恒明显的逐客。正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胡仙闻到栾筑的气味,听到栾筑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柳绵!”忽见心上人从天而降,栾筑发出了深情的呼唤。

“栾筑!”顷刻恢复记忆的柳绵,扑进了他的怀中。

事情至此水落石出,胡仙就是失踪的柳绵;栾筑所藏写真照上的人也是柳绵;肖婉瑶的母亲还是柳绵,但她父亲不是肖炳恒,而是栾筑。

回想春耕为一袋来路不明的衣物、跟琼艳吵架时,肖炳恒已经和落入“迷人谷”中的柳绵在一起了,精明的连莲立马意识到,当初这袋衣物,是肖炳恒买来送给柳绵的。因不慎丢失被琼艳捡到,从而造成了春耕的误会,也导致了两家大人对琼艳的猜忌。想来真是天大的冤枉。只可惜现在问题弄清楚了,人却弄没了。连莲内心哀叹不已,但在当时的场合,她藏敛了这份无人分担的优伤。

至于冷琼艳在蒙冤受屈倍遭冷落的情形下,索性纵情荡怀,与人颠鸾倒凤的快活,时值今日,这事就只有应彪一个人知道了。然此等经历之于应彪,到底会是无声的欢乐、还是无言的苦痛呢?没有人知道答案。

陶矩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肖婉瑶时,她已成了别人的新娘。此时的自己也已跟汪明空合成了一双。面对这样的局面,陶矩百感交集:人们总是批判现实,现实却总是不容置疑;人们总爱展望未来,未来又总是不堪设想。

眼望着栾筑与柳绵真情相拥,难舍难分,肖炳恒认识到,胡仙只是柳绵投在他心海中的一片云影。但云是属于天空的,他永远无法捕获。

在春霞看来,栾筑高雅如白雪,炳恒朴素像清水,她自己却似一尾游鱼。而鱼是注定不能生在雪中,只能活在水里的。

“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对啊!”肖炳恒和春霞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内心的感慨,两人又都同时吃了一惊。他们相视对望,雨泪纷飞,终于恨别伤离,紧紧抱在了一起。

“你们也是幸福的一对啊!”连莲后悔当初不该强加的阻止,掩面而泣。

二十几年对柳绵只是一个梦,对肖炳恒来说,却是一生最大的付出。因柳绵已结扎不能生育,肖婉瑶改姓栾,称栾筑为父亲,叫肖炳恒干爹。

任敬贤招肖炳恒为上门女婿,接掌任家全部财产。肖继先认春霞为继母,称柳绵为干妈。

鸟啁蜩啾,红叶咏秋!丹桂飘香的季节里,栾筑将柳绵和栾婉瑶带回到了微研所。余韵见女儿投胎转世般突然回来,还添了个外孙女,喜不自胜。不道乐极生悲,笑莫能止,力竭气绝,阖然长逝。

神秘的地方

(终曲)

桨荡大船水悠悠,

竹撑小舟湿漉漉。

迷人谷里谷迷人,

含羞洞中洞含羞。

掩卷沉思,读者或能明白,本书之文旨,不是要演表人物,而是在演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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