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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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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怎么说,说因为她杀了人,所以他们怕被拖累,所以甩开她了吗?

她不可能告诉别人这件事,除非她不想再走下去。

1、她说,做演员是她选择的职业,可舞蹈是她被赋予的使命。

她改了自己的名字,打了小半年的工,攒足学费和路费后,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报名进入一所艺术预备学校学习。

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大家对她的了解仅仅是她叫余兰,不是本地人。

她的目标是戏剧大学,为了追上同龄人的脚步,她只给自己留了一年来准备考试。高中的基础科目她连书都没碰过,三年的知识她从零开始,还要一并准备艺术测试的相关内容。所以,她很拼,而这样的姿态却被身边很多人嗤之以鼻,觉得她根本是自不量力。

她却只是埋头做自己的事,随他们怎么去说,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遗忘。

她感谢时间让她没时间去做那些少女时期都已然是奢侈的梦,现在,她早已能看懂现实。但是,她从没有后悔做过那样的梦,除了很深的自责。曾经的自己只是个傻傻的痴心少女,那样一个年纪,情感单纯的近乎于顽固,只想要保护着自己珍视的东西,却忘记去保护自己,可如果时间再回退到那一刻,她太信自己一定还会那么选。

车小婉是她在班上的同桌,因为一开始并不太了解,两人间只是见面点个头的关系。

一次,在阅览室上完晚自习后,夏芝芯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路过舞蹈教室时,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些沉闷的声响,她于是拉开了教室的门,发现一个身影正跪在地板上,痛苦的*着。

她急忙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对方抬起脸,才发现原来是车小婉,她指指自己的脚:“刚才做跳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估计是伤到了小腿,这会儿站不起来……”说话的时候,她的冷汗一直冒着。

夏芝芯立即将身上的书包取下来:“帮我拿下。”然后,在车小婉诧异的眼神中熟练的将她背起来,用很快的速度向着楼下跑去,然后,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直接开到了医院。

经过医生的检查,车小婉是突发性肌肉痉挛,休息段时间就没事了。

看到她打电话和家人联系上,夏芝芯便悄悄的离开了,那即将到来的一家三口的画面,她还是不看的好。

这些天,车小婉都告了病假,上课时,身边座位空荡荡的,夏芝芯还有些不习惯。

班上有看她碍眼的学生,自己不努力却又害怕着别人的努力,于是隔三差五的找茬挑衅。

赵罗绮便是其中之一,据说她家里有几个钱,背后又有些圈内关系,所以猖狂的很,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还对外自称为这所预备校最漂亮的女生。

今天,赵罗绮一下课就挨了上来,一脸怒气冲冲的表情:“余兰,你是不是私下里给了老师什么好处?”

她冷淡的回着,连头也不抬:“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狠狠拍了下桌子,班上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夏芝芯这才缓缓仰起脸:“你干吗?”还是没多少表情,没人知道,她经历过无数比这可怕太多的事,对这样小儿科的行为,早就免疫了。

赵罗绮是生气夏芝芯又被指定为话剧的女主角了,虽然只是学校每月例行的教学成果展示,但在她来之前,明明每次那个位置都是她的。

对面面无表情的脸让她更觉挂不住,于是口不择言的想要激怒她:“夏芝芯,听说你没有家人的是吧?像你这样的人也想着在这个圈子里混,别做美梦了,整天一副清高的样子,其实还不是上课偷偷给老师抛媚眼。”

“哎呦——”她话刚落,突然像杀猪一般嚎叫起来,竟是旁边的桌子倒了,刚好砸在她的脚上。

大家这才看见,车小婉站在倒掉的桌子另一头,一根拐杖倒在横躺的桌子上,她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不好意思,手滑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一根拐杖哪能压倒一张桌子,分明是她做了些小动作。

不愧是车小婉,就算暂时残疾了,身体也这么灵活。

赵罗绮一看是车小婉也就不说话了,这个女生还是少惹的好,听说她私下里常常和不良少年们混在一起,还认识很多厉害的‘机车党’。

于是气哼一声,又狠狠踢了倒掉的桌子一脚,骂着‘该死的’,坡着脚回了自己座位。

夏芝芯连忙起身帮车小婉捡起拐杖,之后又将桌子扶起来,这时,突然听到一声‘谢谢’。

她意外的抬头,车小婉阳光的笑着:“那天,没机会和你说。”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她也说了句:“谢谢,”单手挡住嘴,压低了声音,“刚刚的事。”

“我真的是无心的啊……”

“你的拐杖很轻啊。”

“凑巧的吧……”

“反正是谢谢你啦。”

“呵呵,那好吧……”

两个人都笑了。

就这样,两个人成了好朋友,虽然学业和生活上的交集并不多,但因为她们都是喜欢在学校里留到很晚的学生,所以,夏芝芯常常下了晚自习后,直接去到舞蹈教室,而这个时间,车小婉通常都会在。有时候,她只是看着车小婉练习;有时候,她会让车小婉指导她些舞蹈动作;而有时候,她们则坐在地板上聊聊天。

完事后,一起结伴回家,在校门外第二个十字路口处别过彼此。

有一次,她们并排抵着镜子屈膝坐着,车小婉突然很奇怪的问她:“余兰,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那次背我的时候,你怎么能那么轻松?还一路跑下楼?”说着,她掐掐夏芝芯的手臂,又掐掐自己的比较下,“差不多啊,我们个头儿也差不多吧?”

她只是羞赧的笑笑:“小的时候寄住在亲戚家里,帮他们照顾小孩,上下学总是背着小孩子来回,就锻炼出来了。”她说了小部分的谎话,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寄住在夏家,至少,她曾经的确将那里当作自己的家。

车小婉也勉强的配合她笑笑,之后犹豫的开口:“那你的父母呢?”她试探的问着。

“去世了,因为事故。”轻描淡写的说着。

“不好意思。”

“没关系,是我出生后不久的事,我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听收养我的亲戚讲的。”

随着了解的加深,夏芝芯也逐渐了解了一些车小婉的过去,她有过一段不算短的荒唐岁月,和一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最后那些人因为街头斗殴闹出了两条人命、多人重伤,她也因为牵连关系被抓进了警局,她的父母花了很多钱才把她保释出来。被告之已经查明她与案件无关那天,一家三口在警局抱头痛哭。这次的事件之后,她痛下决心,要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她重新捡起了自己深爱的舞蹈——曾经之所以会想要放弃,是因为那个时候,教练将她逼得太紧,让她产生了严重的不自信和抵触心理。

在夏芝芯眼里,车小婉是个很有灵性的女孩子,对未来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她虽然一直都是专业学习舞蹈的艺术生,但她认为舞蹈演员的艺术生命太短,于是想转到文艺方向发展,才报名了这里的课程,打算用最短时间掌握基本的演艺技能,她觉得不能等到一切都做好准备再去寻找机会,而是要在机会中利用实践迅速提升能力。

夏芝芯没有她那么强的自信,她显然更保守些,觉得还是多学些东西增加自己的筹码来的重要,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之间的相互欣赏。车小婉没打算继续深造,所以没有夏芝芯那么大的课业压力,可是因为真心热爱舞蹈,所以只要是没课的时间,她都会泡在舞蹈教室里练习。

她说,做演员是她选择的职业,可舞蹈是她被赋予的使命。

这句话,一直留在夏芝芯的心中,那一刻,车小婉脸上的表情竟和记忆里某道灼亮的目光重叠,令她心脏狠狠的跳了两下,她觉得,自己总会被有着这种人生态度的人所感动和震撼。好像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某种无形的力量似的。

车小婉第一次拉她到家里吃饭时,她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一想到要见车小婉的爸爸妈妈,她就遏制不住的胆怯,在她眼里,大人从来都是令人害怕的模样。可是,她的爸爸妈妈却都是很和蔼可亲的人,车妈妈第一次见到她就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夸她漂亮,车爸爸也笑弯了眉眼告诉她说‘小婉从不带朋友回家的,你啊,可是第一个。’那种因为更接近孩子的世界而生出的喜悦毫无保留的挂在他们的眉梢,让她瞧着感动,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自在的同大人相处过,她习惯了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就算是对父亲,她也有所保留,也许是缺乏安全感,她不想自己对任何人太过依赖,她怕会戒不掉。

可是,他们不会,他们是说上两句话就会让你感到安心的人,是连眼底都透露着清澈的人,有着简单却幸福的生活,知足常乐。

所以,她也发自内心的笑了。

有了友情的支撑,原本苦涩的日子也变得令人亢奋起来,不曾间断过的相互鼓励,让每个人都坚定的为了梦想而努力前行。在忙碌中,时间如同从指缝中溜走的砂,怎么用力握也留不住它离开的脚步。

一年后,夏芝芯顺利的考进了戏大。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也注定了她们的分道扬镳。

她们没有约定再见面,因为,对于她们选择的这条路,那太不现实。记得老师在演艺课上告诉他们的一句话便是:进入这个圈子,要懂得割舍。

从今以后,便是漂泊的人生。

交集,也是有的吧……只是,也许会是以对手的身份相遇。

2、是的,他没有错,一切都是她自愿。

在戏剧大学的四年,她很努力的寻找着出头的机会,她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人世的种种,其实,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现实。

本来以为学校是安心学习积累的地方,可是,这里,俨然已经是个演艺圈的小小缩影。

时常听到同学们的议论。

‘要上位,就要有关系,除非你有亲属坐镇,否则,是一定要用钱开道的。’

‘要想要显著的效果,可不是一点钱就可以。’

‘这是一种投资,有的是商人想要投资这样的事。’

她起初还固执的不愿意相信这些话,可看着身边同学一个接一个同大公司签下合约,知晓了她们背后的动作,也由不得她不信。

只有她玩命的读书,从不缺课,科科全优,连年拿奖学金,可是,却没有任何经纪公司的垂怜,而那些二年级之后就几乎见不到人的同学,却发展得那样顺。

眼看着四年级也已走过了一半,她心里愈发没着落,走遍了各个娱乐公司想着主动些或许能被人家看上,可大多是根本见不到管事的人,有几次幸运些,有机会和人家坐下来面谈,可也是简单聊上几句便被对方委婉的拒绝。

后来,连她的老师都看不下去,找机会暗示她:“你啊,这个样子是不行的,跑断了腿,也不会有哪家公司愿意签你,现在的经济不景气,谁也不愿意担风险。你这履历上一没背景,二没吸引人的经历,你说,换作你的话,看到这么一份只有些配角和广告演出的档案,你会不会心动?”

她窘迫的咬紧唇瓣,显得灰头土脸的说:“我试过很多甄选,可是大多数情况女主角早就内定好了。”这是后来她听一些已经成了名人的同学说的,选角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顺便拉点广告赞助费,就连女二、女三的角色都早已确定好人选。

可是,即便明知这些客观事实,让她就这么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她会觉得很恐惧,恐惧着停下脚步的时光。

“那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为什么会比你捷足先登?”

她点点头,其实,这个圈子的规则大家都明白,就连老师也不避讳,只是表达的隐晦。

“老师,是不是除了提前拿出些什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也有,但是那需要你有相当好的运气,导演都是多么高傲的人,就算你再漂亮,他也不能屈尊纡贵来和你谈,人家可是习惯了被人主动上门巴结呢。你这个孩子其它方面的悟性都不错,就是人情世故差些,可是,这一差,就比别人不知道要落后十万八千里了。这个圈子,年轻是资本啊,尤其是对女生,不趁年轻时扎牢根基,以后想着能有什么上升空间,难哪。”

这些话,其实,不用老师说,她早就想得明白。可是,她并非清高,也并非矜持,她只是有自知之明,如果人生是一场交易,她并不期待有人会想花重金买下一件残次品。

那道无法抹去的伤疤,停留在那里,那样的醒目、甚至是狰狞,她要怎么和人解释它的来由,摔破了肚皮吗?鬼才信。

这样的话,连自欺欺人都觉得可笑。

老师突然联想起什么:“对了,有个机会你可以去试一下,说不定有戏。那个大导演林国栋前阵子回来了,听说现在正在筹划他下一部戏的剧本,不久之后,会公开甄选女主角,这个人没有国内土生土长导演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想法也很宽,很愿意大胆启用新人,算是那些不愿意和现实妥协的新人演员们的最后稻草,不过,这个人的选角眼光很另类,需要对得上他的胃口,当然也还是要看个人实力。”

她只是被动的听着,控制着自己不表现出异样。虽然,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冲动的想要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开……

她真的不想听。

老师显然没察觉到什么,再次善意的规劝她:“去试试吧,我看要你放低身段也很难,但这么下去,你没有好的作品来填充你的档案,想要找到东家,以现在的行情看,可能性不大。但你必须要快些签约,找到归属,否则毕了业,就成了漂着的人,到时候,会更加被动。”

她只好应付的点点头,隐忍着,压抑着心里的难过,她真的不愿意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她觉得很不自在,她怎么会去?她怎么敢……

“对了,他的‘许愿星’你看过吧?

她有些尴尬的笑笑,摇摇头。

老师指指她,开玩笑的批评:“你可太不敬业了哦,获得国际大奖的作品是一定要好好观看学习的。”

她只是赔笑脸,她的确没看,不光是电影,只要是和他相关的,她都避免去看,甚至是听。

是的,他没有错,一切都是她自愿,所以得到那种下场也怨不得他。可是,他的出现,会让她想起那些曾经,那些她拼命想要暂时遗忘的曾经。这些年,她用余兰这个身份一路追逐自己的梦想,她拼命往前跑,一刻不敢停,不给自己留下片刻空白的时间,可离自己的目标依旧差得太远,所以,她还不想回头看。

有时候,她摸着自己的内心,竟然觉得惶恐,也许真的是这些年的无拘无束让她变得贪婪,她甚至能读到那心底压抑着的卑劣——她想要彻底的掩埋那些罪恶感和愧疚。

“有时间可以看下这部电影,提前找找感觉,揣摩下他的风格。”这是老师最后的建议。

老师走后,她大大呼出一口气,像是打了场硬仗似的,整片背脊都湿透了。

3、如果他不记得她了,她会不会比较开心?

夏芝芯依照学校里张贴的广告,走进星娱的大楼。

星娱国际娱乐集团是国内最顶尖的娱乐公司,娱乐传播业的老大,旗下网罗了一批一线艺人和数位颇具盛名的导演和制作人,多数国内顶级的大制作都是自这里诞生。

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门槛高高的星娱碰运气,但每次都一样的运气差,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空气被众多大腕呼吸过,所以来到这里的人也会不自觉生出优越感,就算一个小导演在这里租下场地办甄选会,眼光也会变得苛刻许多。

她向前走着,打算直接走楼梯到地下2层,她可是够不上档次到楼上那些大房间去参加甄选。

“小姐,请等一下。”

身后的有焦急唤住她的声音,让她一时间驻足,诧异的回身。

随即凉透了脸孔。

几乎想要拔腿逃开,却脚下生根,移不开脚步,只能愣怔的望着……

这张脸,虽然有着成长的痕迹,可是,该有的轮廓还在,只是更清晰了。

他,变得好优秀,不,该说是,更优秀了。

从他眼中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像,内心空洞的自嘲下,她都不想去比较。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状况下碰面,甚至从没设想过见了面的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要做什么样的表情,一切都来的那样急,就像当年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一样,每次,都是他焦急的抓住她,而她,无比的惊惶震彻。

只是,那个时刻他的眼神是犀利冷冽的,而现在他的眼神却看上去那么友好,友好到……陌生。对,她确定那是陌生,不是见到久别重逢友人的神情,倒像是看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客套温和却保持着距离。

于是不禁问自己,如果他不记得她了,她会不会比较开心?

她的思绪流转的太多、太急,以致无法分心去听清楚他的话。

直到那加大了音量、有着试探意味的呼唤传来:“小姐,这位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她才晃过神,勉强对准视线的焦距:“啊?什么事?”果然……是不记得她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甚至,有些难过……

“你有没有兴趣来试一下镜?”

她只好也努力的将自己调整到一个陌生人的距离:“您误会了,我不是演员,只是个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本能的压低了眼脸,回避着他的目光。

虽然实在很想走掉,但她尚有理智牵绊着足下,她知道,不能用轻慢的态度对他,他对她的印象或是态度也许将来有一天会影响到很多人对她的态度。

她很庆幸,自己不会再为了谁失去理性。

他不将她拒绝的理由放在心上:“对我来说,只要适合的就是演员。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林国栋,是个导演。”

她咬住唇瓣,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只是他认为她不该知道……因为他们是初次见面……他还是那么自信满满。以前她怎么不会觉得,他这样的自信会将看着他的人烫伤。

“可是,”她原本想说自己不想做演员,可是,还是刚才的原因制止了她,怎样也不能在他这里落下口实,“我还有急事要做。”

“我可以等。”

“我……”

“就这么说定了,我等到你的事情结束,”他从随身带着的记事本上扯了页下来,飞速的写下什么,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完事了打电话给我,我会一直等你。”

她几乎想要甩开手里的纸,不要再来扰乱她的人生了,不要再这么我行我素了!

她以为自己肯定会逃掉,用着最急促的脚步。

但她参加完楼下的甄选会后还是联系了他,并且来到了和他约定的地方。

她并非心不甘情不愿,而是很坦然的去见他。有些事,她到底想明白了。既然他都忘记了她,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也可以学着他的样子去忘记他,忘记和他相关的一切。反正他没出现之前,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不是个傻子,好吧,就算她是傻过,但是她不可能傻一辈子。

她站在门口,抬起来打算敲门的手有些抖,却还没挨上门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人皆是一脸意外,时间有着刹那的停滞,他缓过来,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要失望了。”

她也客套的笑笑,他让出身子,让她进去,自己说要先去处理点事情,马上就回。

她于是看着他急匆匆的走掉,顺便带上了门,抬头望望四周,这是间不算大的会客室,不是一般用来甄选演员的那种大规模的会议室。

他果然说话算话,很快便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显得疑惑的神情,遂微笑着解释:“其实,正式的甄选下个礼拜才开始,今天只是刚好遇到你,觉得形象和感觉很到位。”

她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对了,还没有问你,请问我该怎么称呼呢?”

她眼神有一瞬的波动、凄凉且带着些微的讽刺,不禁紧了紧手心,很勉强的挤出笑容:“我叫余兰。”

“余兰,好名字,是本名吧?”

“对……”

他仿佛不经意的提起:“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我们是不是从前见过?”径直的端详她的面容,还是轻松的笑靥,像是一见如故的模样,眼中是那依旧熟悉的温柔,如果是曾经,她一定又要想入非非了,可她毕竟离开曾经许久,这几年在社会上的独自闯荡,见多了世间百态,尝遍了人情冷暖,也能看得明白言语举止下掩藏的实质,这不过是一种职业习惯,当然也是深诣同女人周旋的伎俩,尽快的让对方卸下心防,能够以最放松的姿态面对他。

她压下脸庞,迅速的藏匿起伤感:“不,你绝对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们……也没见过面。”

他笑着说:“大概是你看上去很面善,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面善,她一个草芥人命的凶犯,竟然被他说面善,她只觉得可笑。

她于是真的笑出来,如果不这样,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被大导演夸奖了,觉得很开心。”

“原来你这么直接,我倒是很意外。”

她没将他的话接下去,而是决定向他坦白:“其实,我刚才说了谎,我本身确实是个演员,不过现在仍在学校就读,并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他听过扬扬眉梢:“哦,这件事啊,”显得轻松的模样,“我说了,原本你的身份是怎样就无所谓,关键是我看你的身份。”

她‘嗯’的点了点头。

“我们这就开始吧。”他切入正题。

“好,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这里有一些剧本片段,你先看看,一会挨个演一下。”

于是,不久之后,她按照剧本片段的顺序依次进行了演绎,期间,他常常会提出些新的要求,甚至是改变剧本的情节,让她重新来诠释,将她的各种情绪里里外外考察个遍,在那富有经验的指挥下,她的热情也被极大的带动起来。

甚至进入种忘我的境地……开始不由自主的去信任这个带领她的人……

全部片段结束后,他没立即做出什么评判,只说会在两周之后给她消息。

“要等甄选会过后,耐心些吧。”

这件事一直令她很不解:“既然有确定下日期的甄选会,为什么要我提前试镜?”

“甄选会不过是流于形式,我也不一定会从那里面挑人。”

大概是试演的过程中,两个人的互动加深,于是她尚有些彻底开启了自己的惯性,同他说话也变得自在不少,纯粹将他当成个令人钦佩的大导演。

“那还办甄选会做什么?还不如就这样,您抽空就把选角的工作做了。”

“这次要拍的是商业电影。”他只是很简单的这么说了句。

却足够让她明白了,商业电影,是需要赚钱的,是要看票房的,是与那种叫好不叫座的文艺片有着本质上差别的,所以自然少不了宣传造势。甄选会,当然就变得不可或缺了。

他想了想又说了句:“甄选会上,投资方的老板也会露面,还有各家媒体。”

她皱眉问道:“投资方?怎么?不是林氏自己来制作吗?”

他探究的瞧着她:“你对我的事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不禁思忖,怪不得第一眼看他时表情那么惊讶,莫非是欲擒故纵,才故意说自己是工作人员且有事要忙的话,事实上,要不是那时看她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又非艺人身份,他的确是想要将她安排到甄选会的。若是那样的话,他说不定不会对她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对她刚刚的表现。

突然自嘲的笑了声:“还以为已经把那个名牌甩开了。”

“你说的是?”

“以为现在的林国栋已经不会再和林氏扯上关系,以为他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了……”

她耳边恁地风声一般飘忽过话音,很轻、很遥远,却很清晰:‘我一直很想要自己的生活,去追逐自己向往的艺术,我不想做这样一颗棋子,我想要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价值。’

她想,他真的已经做到了吧?否则也不会听到她的话这样失落,一定是很久都没有人把他和林氏说到一起了。

是她的错,是她的多年回避,让她说出想当然的话。

于是,她努力的仰起脸,甩开胆怯,用最诚恳、最坦荡的目光直视他:“不是的,导演您已经做到了,是我说错话。”她发现,自己此刻竟还会真心的替他高兴。

不禁想到那一年,他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带她去海边,说他已经到了那个他们常碰头的公园等她,她开心的连鞋子都没顾得上换就跑出家门。可是,见到他时,他却远没有她那样兴奋,甚至还有些消沉。他今天开了车,平时他很少自己开车,大多数都是选择步行,他曾告诉她,他不想那么快就回到那个家,而且,走路也是最容易产生灵感的方式。一路疾行,当辽阔的海平面进入视野后不久,他将车子停在路边,顺着坡道走下去,然后只是让她陪着他坐下来。他们并肩坐在海边的沙地上,他一直沉默着,望着海平面的某点,她注意到他那微微抽动的脸颊,和那充满焦灼和……悲戚的眼神……就这样静默着过了很久很久,四周炙热的空气都渐渐有丝凉意,他突然低低的说,今天,他的爷爷又毁掉了一个人的人生,那个人是他很喜欢的青年导演,刚刚崭露头角,就被扼杀了。她不是很听得懂他的话,不明白为什么林老爷爷能够毁掉一个人的人生,他,凭借什么……但她没有多问,那是他的家事,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她知道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会让人觉得讨厌……那个时候,她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的,只有他那澎湃悸动的内心,他有那么多的抱负,还有那么多按耐不住想要实现的理想,所以,他的焦虑和急躁她都看得懂、想得清,她想着自个儿也一定要努力,这样才能永远像此刻一样坐在他的身边,永远也不分开。

原来,没有什么永远,也没有什么不分开,就算坐的再近,也还是有空隙,只是她那会儿不想承认……

4、也许在他眼里,那根本连爱情都不是。

刚好他的电话响了,她便借机同他别过,离开了。星娱大楼的高层她从来没来过,通向各种用途房间的走廊相互穿插,很容易把人搞得晕头转向,来得时候她就费了不少劲。

从会客室出来,走了几步,看到电梯,便加紧走了过去,心想着这次还算顺利些。

按了电梯,不久后,面前的金属门开了,端庄的电梯小姐只看了她眼,便礼貌的告诉她:“小姐,这里是贵宾梯,请您搭乘楼角的那台电梯吧。”

她有些尴尬,想这里一定只有很少的人能使用,否则人家也不会看上一眼就将她拒之门外。她朝对方指得方向看了眼,那边确实有台电梯,很远一段距离,不知道要兜兜转转多少走廊才能到。

刚想着走掉,突然有声音一路从她身边掠过:

“没关系,就让她一起吧。”

很沉冷果决的男音——

她吓一跳,根本没注意什么时候有个人走得离自己这么近了?且那人步子都不停,眨眼经过她身侧进了电梯,让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男人脚步停在了电梯口,向着电梯小姐交代句:“我有事情要和这位小姐说,你先暂时离开一下吧。”

夏芝芯不知道男人口中的‘小姐’是不是指得她,看样子像是这里的高管人员。

电梯小姐于是对男人颔首致礼后快速离开,走出来时也和她客气的点下头,与刚刚面对她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很是不同。

她有些迷惑对方姿态的变化。

“你不要进来吗?还是要我一直这样按着电梯等你?”

男人这会儿已然转过身子,看到他面孔的一瞬,那种无法言喻的不安令她生出抗拒,想要佯装不知情的走掉,但紧接着传来的不怒自威的话音还是迫使她向着电梯移动了脚步,想着怎么也不能得罪星娱的高层。

“觉得很开心吧?觉得自己是被上帝选中的幸运儿?”男人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她诧异的皱皱眉。

他哼笑着:“别装糊涂,你不是被林国栋一眼相中然后来试镜的吗?”

“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肯定没戏。”

她握紧了拳,不想和这种人争辩什么,是,她是个新人,没有名气,可是,哪个巨星不是从默默无闻的新人开始。

“不服气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

她于是冷声说道:“可是,他说他并不一定从甄选会里挑人。”

他笑:“他说?他说的一定算数么?”他们两个好像都对对方说的这个‘他’很有把握,确信自己不会搞错对象。

“当然,他是导演。”

他低笑:“导演,导演也是人,是人,就会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她不喜欢他贴这么现实的标签给他:“你又是什么人?”

“我?”他扬扬眉,半眯着眼仿佛在用心思考,“我是能改变你命运的人,不,应该说我是能改变大多数人命运的人。”

她笑了,她确实觉得很可笑,这个男人凭什么这么自负?

他看着她:“你依旧不信吗?要不要再试一次?”

她原本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却渐渐觉察出他话语中的不对劲:“你,你说什么……说错话了吧?”当然是他的错,什么再试一次,开玩笑也不带这么不好笑的。

“夏继涛之后还好吗?”仿佛不经意的一声关切。

那样轻柔、那样无害,像极了友人的贴心关怀,她却仿若被夏日的惊雷炸醒,浑身的热度刹那凉去,只是呆立在那里,视野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电梯停下来,眼睁睁的看他按了开门键,她本能的想要逃走,他却一下识破她的意图,轻松将她锁死在身畔。

她狠狠的抬眼,看他,很近距离的看他,刚刚因为不安一直不敢正视他,这会儿很困难很努力的强迫自� ��去看,一寸寸的辨认下去,随即死死咬住了唇,很快尝到了苦涩的腥气,她没机会在逃避什么了,这个男人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凄冷的深夜,出现在她的面前,用着那么冷静和恣意的态度和她做交易的男人!是,她是想着彻底将那段往事撕烂、扯碎、甚至成功的欺骗自己多年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但是不是真的记忆全无,她到了这会儿,才知道答案——那么残忍的答案,那样丑陋的事,哪是那么容易抹去的,那是对每个少女来讲都无法湮灭的伤,是刻在尊严上的债,难怪,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会本能的感到惧怕和排斥。

她只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寻回冷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自己了,原本就不该再去介意那些陈年旧事。

她于是挣扎着想要甩开他,却又碍于周围来往的路人,不敢做出太大幅的动作,她几乎感到荒唐,他居然还可以那么自在的对着过往向他打招呼致意的人笑,于是勉强压低声音愤怒的斥道:“这位先生,我觉得您可能认错人了。我还有事,请您放手,也拜托您自重!”

他连脚下的步速都未曾改变过,看着她的时候还是那样一脸友好甚至是温柔,只是说出的话那样残酷:“你要不要我再多拿出些证据来,证明你的身份?然后将这些证据昭告天下?”

她于是连心脏都颤抖了,灭顶的恐惧不断的压挤包裹住她,仿佛天就要这么径自砸下来了,她看不到眼前的路,那原本微微展露曙光的前程,大概是没法再往下走了。

林国栋刚好从另一处电梯下来,看到远处被个男人箍住带走的人影,他怎么都觉得好像是端木云和那个叫余兰的女人,但随即想想,那两个人怎么会认识,于是立即将这种无聊的想法丢开了。

她被他带上车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换名字了?新名字叫什么?”他轻巧的问着。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就自己去查啊。”

“我很好奇,夏家为什么要和你脱离关系?到底是因为什么?”

仿佛是惩罚她的挑衅姿态似的,他刻意提起来她一定不愿意被提起的事。

可是她的心绝对比他想象的更痛,更受打击。

压根不去管她苍白僵硬的面容,他自在的开着车,她的心肺翻搅成一团,这是第一次有人真真切切的同她说出真相,原来,早就天下皆知了。

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是怕她会和他们闹吗?

不会,她除了心痛,根本什么都不会做,她一开始就想明白,要是她的话,她也会这么选。

只是她还想弄明白一些事,想让自己痛就一次痛个彻底、痛个干净,不要哪个时候再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反反复复真的会要了她的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夏家和我脱离关系的事?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早了,是你父亲公开宣布的,在商会会议上,我爸回家后告诉我的。要说时间,我还真需要回忆一下。”说着,他真得认真回忆起来,“我弟弟那会儿刚好要上中学了,这么说,就是他12岁左右的时候,对,是七年前夏天那会儿。”

她几乎听到自己心房绽裂开的音响。

没错,是那个时候,那年夏天,林国栋还带她去了海边,他们一起坐在平坦的沙滩上。那幻梦般的美好,只持续了半个夏天……

原来,在她还握着那枚钱币、死命的不肯放手时,大家已经那么迫不及待的和她撇清关系了。

没关系,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过,她抬抬手,你看,还是好好活着的,没有家人又怎么样,只要她自己肯爱自己,她就是一个人也能活得漂漂亮亮。

她于是晾干眼底的泪,没话找话,不让自己继续沉溺进往昔的伤:“对了,你还有个弟弟,他现在怎么样?”

他好像有着片刻的沉默:“还不是就那个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对,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平安顺遂、高枕无忧的人生就是理所应当的,是没什么值得说的。

她不由得无声冷笑,她是真的觉得寒冷。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夏家究竟为什么要和你脱离关系?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讽笑,他仍是不打算放过她。

要她怎么说,说因为她杀了人,所以他们怕被拖累,所以甩开她了吗?

她不可能告诉别人这件事,除非她不想再走下去。

于是编织出另一个版本:“我想进演艺圈,他们觉得那是个是非之地,于是要我和家里脱离关系,才许我去,我当然会那么选,那个家,也让我觉得痛苦,总说我给他们惹麻烦,我也被那个家拖累的很惨好不好?所以,这样的结果,大家皆大欢喜。只是,说好不对外公开的,没想到他们会不守承诺,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以后也不想再回去了。”

“钱什么的,也一点都不帮吗?”

“要不怎么叫脱离关系?万一被别人顺藤摸瓜查到什么,不是和之前没差别。”

他只是冷笑了下。冷不丁将什么东西丢给她。

“这个是下周甄选的邀请函,来看看吧,你就会知道自己的机会有多渺茫。”

她将邀请函攥得死紧:“你就一定要这么打击我吗?当年的事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你为什么还是要找上我?就算是夏家又有什么地方得罪到你,你也犯不着来我这儿清算吧?”

他一脸平和:“我想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刚好见到你,想要帮帮熟人。”

‘熟人’两个字让她脸色一阵发灰。她思忖一定是刚刚林国栋在一楼大厅叫住她时,刚好被他撞见然后认出她来,之后便盯上了她。

于是低低的冷笑声:“你别说笑话了,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你真得觉得有油水可捞?而且,你刚刚怎么在星娱那么熟门熟路?我记得你家不是做娱乐传媒的吧?还是说你现在从家里出来了,在给别人打工?”要真是那样,她还真得要重新看待他了。

“的确不是,家父是房地产业起家,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他避重就轻的答着,且就此收口,不再说些什么。

她对他们家族的发家史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想知道他为何会以那样熟稔的姿态出入于星娱,她,一点也不希望知道自己往昔的人离自己选择的世界这么近。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恐惧这件事的发生。

可,还是发生了,而且出现在她面前的还是这个……这个身份特殊的男人。

“你,别把我的事说出去。”手指拧到了一起,指甲几乎抠破自己的皮肉,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没表态,反倒问她:“对了,你中学时和林国栋是一个学校的,你们那个时候认识吗?

“你干吗这么问?”她内心端的一耸,林国栋是个名人,要想查到他的学校并不难,可是,他怎么连她的学校也知道?难道说,那之后他还继续关注着她?他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别紧张啊,我只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拉你去试镜,我想,会不会是你和他攀旧交情他才……”

她听出他话语中的羞辱意味,原本是觉得生气的,可,下一秒,却反倒觉得他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是,她才不会那么做,她真的,做不到。

曾经那个时候在那个小巷尽头,她威胁林国栋要他帮她,他怨恨的眼神她仍记得……她不想被他讨厌。

可除了威胁他,她还有什么筹码?和他谈他们曾经的感情?人家连她的人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那段情?手心情不自禁的握紧,心里又苦又涩,最后不觉微微酸笑,也许在他眼里,那根本连爱情都不是。

要说爱情,他也会是想到车小婉吧。

是的,她知道他们的事,这些年间,她的确在刻意回避着他的新闻,可是,关于小婉的新闻她还是很积极的关注着,毕竟是那么重要的朋友,看到她发展的那么顺利,她也替她开心。她知道,她一定会成功的,她一直都觉得,小婉比她更适合这里,因为她头脑够好,人又圆滑,最关键的,她有着她欠缺的自信,在她眼中总是能看到夺目的光芒,那是令她无比向往的。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从某一天开始,她想要躲开的人名会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小婉的新闻里,开始是媒体的捕风捉影,到后来两人间的感情渐渐明朗,再到最终的公开恋情,小婉的新闻里总会看到他的名字,铺天盖地、无法回避,甚至是整个专访栏目都是在讲述小婉沉浸在爱河中的幸福。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她心绪难平,她还是笑着将这些个文章读完。然后,迫使自己去习惯。小婉没有错,她从没和她说过她的过去,因此也没理由去忌恨她,那样是对她们友情的不公平。

他们交往的那段时间,是小婉事业发展的巅峰时期,据说那部轰动世界的‘许愿星’就是林国栋为她量身打造的——从剧本到服装到拍摄手法,果然爱情的力量不容小觑,那部戏,成就了车小婉,成为她最为人称道的作品,也使得她一跃成为最炙手可热的超级明星。

可是,两个人后来却分了手,具体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而且,在那之后,小婉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

不管怎样,那样的爱情,的确是会在心中记一辈子的吧,即使分手的时候留下了伤,但总会痊愈的,那之后就又会看到曾经的美好了。

她萧瑟的垂下了眼:“我们不认识。”眼底有着湿润的波光。

他沉默片刻,才‘哦’了声。

“你不会告诉别人我的事吧?”她还是要管他要答案。否则,她无法安心。

“嗯,我不会说。”他这次倒是痛快的答应了。他指指她手中握着的东西,“总之,你先去看看吧,我相信你会觉得自己需要些什么的。”

她盯着手中的邀请函,印刷极其精致,纹理细腻讲究,甚至边缘还镶进了金丝,想她以前去得最好的甄选会,也就是个切割齐整带着塑封的胸卡而已,甚至有些只给个号码完事,让一些野模很容易到现场来浑水摸鱼。

她想,也许他说的对,自己是该去见识一下什么叫真金白银堆砌起的世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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