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极少数脑子里进屎的圣武士，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使用侦测邪恶灵光这种法术。因为善与恶的概念，是一种唯心的主观判断，并不具有实际参考价值。

如果对卡洛使用这个法术，他头顶上的魔法灵光恐怕会黑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这些女人也一样，她们之中很多人罪不至死。

但是卡洛没有收回自己的命令，他需要用这些女人来考验自己的部下。

他的这个命令有点绕口，无论是猎兵团的战士还是被俘虏的女人，都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搞明白卡洛真正的意思。

战士们有些犹豫，而那些女人则陷入到了绝望的恐惧之中。

有几名头顶上魔法灵光颜色最深的女人，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跑。但是她们并没有跑出几步，就被连弩射成了刺猬。

在视野良好的情况下，就算她们逃出几十米之外也照样躲不过掠天者的弩箭攒射。而事实上最先动手的正是这些掠天者姑娘。同样作为女性的她们更能够切身体会到那些受害者的痛苦，对于狼獾的帮凶自然也会产生相等量的憎恨。

射杀了那些试图逃跑的女人之后，掠天者们毫不犹豫地将手中连弩对准了俘虏之中邪恶度最高的那一批人。

然而她们的行为却被原住民当做了屠杀开始的信号，原本不敢反抗的俘虏在恐惧的驱使下四散奔逃，直接将猎兵团战士包围的队形冲散开来。有些战士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下意识地举起武器就砍了出去。

只是在片刻之间，上百名俘虏就当场丧命，而其他的女人却趁机冲出了包围，四散奔逃。

以猎兵团的战斗力当然不可能只留下这点战果，很明显有人在暗中放水。卡洛甚至都能认得出是哪些家伙在敷衍了事，但是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那些女人跑不了多远，她们没有食物和饮水，甚至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离开这个定居点，她们活不过今天晚上。

希洛克感觉自己握着武器的手有些发抖，这并不是因为他杀了女人。刚刚他亲手敲碎了一个老太婆的脑壳，那个老太婆脑袋顶上的颜色红得发紫，在冲到他面前的时候还试图将旁边的女人抓过来替她挡刀。

杀掉这个老不死的玩意儿，希洛克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是那个被抓过来挡刀的倒霉鬼。那是个年轻的女人，或者说可能还是个女孩——她的身体太瘦弱了，以至于连老太婆的魔爪都无法躲过。

女孩头顶上的颜色不深，属于比较鲜亮的红色。这意味着她同样犯下过罪行，但是与其他人相比并没有那么严重。

也许罪不至死。

但卡洛的命令是把红色以上的全部杀掉。

希洛克犹豫了一下，他当然不是犹豫是否要杀死这个女孩，而是在考虑怎样不着痕迹的放水。以他对于卡洛的了解，那条命令的细节大有值得商催之处。跟着卡洛时间越长的人，越了解这位首领的风格。

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一般不会在意过程。

换句话说就是，这些女人犯下的罪行，对于卡洛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那他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呢？

希洛克陷入了思考，却不知道自己的威猛形象已经把那个女孩吓得魂飞魄散，女孩跌坐在地上，想要逃跑却手脚发软，最后只能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就连裤裆底下都洇湿了一片。

当希洛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的老战友们都在用诡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尤其是安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地溜了过来，躲在旁边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希洛克闷哼了一声，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绝大部分战士都和自己一样停下了手，只有掠天者还在半空中追击那些颜色发深的恶徒。

其余大部分的女人都在战士们的刻意放水之下逃过一劫，屁滚尿流地逃到自己的窝棚里面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现场已经基本安静下来，只有他脚下这个倒霉的女孩在嚎啕大哭，自然而然地会吸引到大家的视线。

还有另外一名战士也同样受到了视线的瞩目，但是理由却截然相反。在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手的时候，他却丝毫没有停止杀戮的意思，他一个人就杀掉了十几名逃跑的俘虏，就这样还犹自不肯罢休，两步追上逃跑的女人，从她背后一剑刺穿了胸口。

当他拔出剑想要继续追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体一僵，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一条由光芒组成的六芒星法阵倒扣在他的身上，压制住了他的行动能力。

“够了，收手吧。”赛妮娅放下法杖，冷着脸沉声说道。

那名战士挣扎着回过头，愤怒地瞪视着少女，大声喊道：“我是奉命行事！你凭什么阻止我制裁这些贱人？”

他那充血的双眼让赛妮娅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你不是奉命行事，你只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仇恨罢了。”

“老子就是奉命行事！”战士咬牙切齿地叫道：“她们都该死！以前我妹妹就是被这种女人给害了……去他妈的骑士精神！老子凭什么不能杀女人？”

卡洛皱起眉头，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自己对于这个战士的印象。他曾经是阿默德手下的一名山民猎手，后来因为能力出色被提拔为中队长。他在平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在战斗中下手很黑。他不喜欢女人，还曾经被朋友取笑是个基佬。

但是卡洛从来都不知道，他对于女性是如此的憎恨。

望着面目扭曲咬牙切齿的战士，赛妮娅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解开了他身上的魔法，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奉命行事，没有错。那些女人也确实有罪，被你杀死也是罪有应得。但是……杀戮这些手无寸铁的女人，真能让你的内心获得宁静和解脱吗？如果能的话，请你继续吧。”

战士沉默了片刻，一甩手将武器抛了出去，坐到地上将脑袋埋在了胸口。

卡洛接住了他的剑，走到他身边，将他的剑插在地上，回过头对围过来的其他战士沉声说道：“这个世界很复杂，没有那么明显的是非黑白。做人很难，做事情也很难。你们在这里见识到了人类真实的丑恶，但这绝对不是最丑恶的东西。你们心中的正义感和骑士精神，也许会成为你的累赘，将你拉入深渊。但如果你们保持不住自己心中的底线，那就会堕落为这种丑恶的一部分。”

坐在地上的战士偷偷地抹了一把脸，希洛克望着自己眼前绝望的女孩沉默不语。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卡洛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