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光透过椰子树穿过雾气形成了奇异的金色光柱。那个光柱照射最强烈的地方出现几头身披霞光的大象，在橘红的草地上正悠哉地散步。

康回兴奋地向前跑了几步，停住了，他回头看了看我，觉得确实没必要再去杀生。刚才我们已经捕猎了许多小动物，身上携带的也足够一两天吃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景象对于狩猎者来说确实是个诱惑。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握紧武器。我们行走的方向正是象群。

那些大象没有感到迫在眉睫的危险。它们不知道有个部落遵循着不过多杀生的规矩。碰到其他猎人，他们必定凶多吉少。

我们走近了，象群依然没把我们这帮呈扇形阵势、手握武器的猎人放在眼里。

猎人们更加好奇了，简直像是在动物园里想去抚摸一下以满足好奇心的游客。

我倒感到有些不对劲，这些大象要么是从未碰经受人类袭击，要么是故意在那摆样子，充当围剿我们的诱饵。

担心什么来什么，光柱边上的暗处，果然冒出一批手拿武器的人群！

他们行动迅速，一字展开，一下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人群中发出严厉但听不懂声音，见我们没反应，于是又有声音，这下听懂了：“干什么的！”广东普通话。

康回高声回答，“我们是月亮部落的人，只是路过”

对方人群中那个发广东普通话的人大踏步地向我们走了几步，是个瘦高个，高声嚷道：“不许惊扰大象！”

我也向他走了几步，“对不起了，兄弟。我叫亚当，我们路过这里，很高兴地遇到你们。”

瘦高个走到我面前，他的脸型很瘦长，到处爆出骨头和青筋，“大象是我们大长老某某某（对不起，发音太复杂了，没记住）的图腾，你们想要食物，可以到我部索取，但绝不能碰大象。”

“其实我们本不想猎取你们的图腾，”我指了指我身后、身背大量猎物的同伴，“我们有足够的食物了。请问你们是哪个部落？”

瘦高个回答一个听不懂的词汇，读音“万昌”。

“我们只是路过，本不想打搅你们”我对瘦高个说，“能不能指点个地方，让我们能够露营休息？”

瘦高个回去跟他们那伙人商量了一阵，又走了过来。“好吧，请跟我走。”

瘦高个自我介绍了他的名字，但不是中国名，读音太复杂，忘了。

一路上瘦高个告诉我们，他们的部落有许多禁忌，不许捕猎、惊扰的不仅有大象，还有什么什么动物，什么什么植物，都是他们不同长老的图腾。许多名词从没听到。

“看来你们这些图腾、禁忌不是一句两句能听得懂的，希望你们能够派个人，指导、监督我们猎物，以达到万无一失”

瘦高个冲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又说，“我们部落有男、女群体，我们通常不与女人群直接联系。现在她们正远远地跟着我们。麻烦你们派一两个女人去解释你们的图腾、禁忌。”

“奥对了，我们也有男女分开的群体，”瘦高个点头地说，“呆会我会安排我部女人去你们女人群里，也是说普通话？”

“普通话、英语、马瑞语，这三种都可以。”

该我问问题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万昌，”他见我听不懂，补充道，“原来泰国境内，曼谷的东北方向500多公里的地方。”

“曼谷的东北方向？”我奇怪了，“我们一路走过来的西面、南面都是湖泊、沼泽之地，那个方向不可能有曼谷等城市。”

瘦高个回答到“对，那些地方本该如此，之所以能够成为城市等繁荣之地，都是上一世纪人类不断跟沼泽争地的结果。人类没有了，自然的面貌就恢复了。”

“也不尽如此”，康回在边上内行地解释道，“你们所说的曾经繁荣之地，其实是个正在下陷的盆地。”

沉默了一阵瘦高个问道，“请问你们从哪来？要到哪去？”

康回回答到，“我们从中国来，经过越南一直沿着海岸线过来，希望绕一圈子折回中国。”

“我也是从中国逃过来的。”瘦高个说，“加入万昌部落是我的归宿。”

我们在一个背风向阳的地方驻扎下来了。瘦高个也确实一直陪伴着我们。他跟我们解释，图腾的作用有许多，其中最主要的是在篝火**时以图腾分辩外婚，不能重合图腾。

我理解这种图腾与我们的姓、氏婚配不谋而合。

但问题还没那么简单。

这天他们要举行被认为极其重要的礼仪祭祀活动。瘦高个邀请我们几个大长作为嘉宾参加。祭祀的规矩过程没必要在这写上，反正都是一些我也看不懂的程序。但是在我实在忍不住快要打瞌睡的时候，迷糊糊地感到，那头大象被带到场地中央。

那大象在前面的礼仪祭祀中已经出现过多次，整个祭祀简直是针对这头大象。现在人们用四根藤条分别绑住大象的四条腿。每条藤条的另一端由两人准备拉着，一个人是没多大劲的，必须由两个人来控制大象的某一条腿。但是，下一个场景让我睁大眼睛。

一个复杂打扮的巫师在大象面前捣鼓一阵，不知从哪亮出一把石刀，对着大象的肚子前面，也就是心脏部位猛刺进去。周围那些控制大象腿的人同时使劲控制痛苦挣扎的大象。

他们显然操练过多次，没多久，这头大象被他们分解了。在那天晚上，全体在场人员在隆重的礼仪中，分食这头大象的肉。

瘦高个在一边给我们解释，万昌部落认为在食到祖先的血肉后，祖先会在自己的**、灵魂中合一，起到保佑作用。

一向不太说话的诺亚现在深有感触地说，“感谢万昌部落邀请我诺亚今天参加大象的祭祀，并获得你们祖上的保佑。”诺亚站了起来，来到他们大长老面前行了一个礼，“我努亚有个请求，希望大长老的首肯。”

看到有个外来客的知音，瘦高个欣然问道“请讲，尽管说！”我主意到，连得他们大长老都倾过身子细听诺亚的请求。

诺亚慎重地说“我们海龟部落也有这种图腾，我们的图腾是海龟，我们的祭祀礼仪与你们的差不多。能不能借这祭祀场地，容我们海龟族的人员过来祭祀？”

“海龟？”瘦高个想了好半天“我们这没有海，大概只能找到乌龟。”

“乌龟也行”诺亚说“乌龟、海龟都是一类。就像我原来是海龟族的人，现在成为月亮族的一员，变了，变得渺小了，像乌龟。”

我听着有点不舒服，看来他的内心深处还有怨气。但是万昌部落的大长老听了高兴地站了起来。这说明有外人看得起万昌部落。他立刻吩咐瘦高个全力协助诺亚的乌龟祭祀活动。

诺亚率领海龟部落过来的人了举行一场祭祀活动，我们虽然也都参加了，但诺亚把我和康回都安排成嘉宾，坐在一边观看。万昌部落的长老、巫师、瘦高个倒在祭祀活动中熟门熟道地参与。

康回凑空在我耳边取笑，“你看看，乌龟是你祖宗，却吃祖宗的肉，嘿嘿。”

整个参加过程我一直在反思，我们愧对诺亚。诺亚在内心深处其实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来补救？现在听到康回的取笑，这康回又是另一方不能得罪的朋友。

但我必须面对康回的取笑。我对康回说，“基督徒在教堂里也把分食面包当成吃基督的肉，喝红葡萄酒当作基督的血，这些习俗是相通的。请不要少见多怪”。

他先是仰天眼珠翻了一圈，然后对我举起拇指“还是老大见多识广！”

这场祭祀活动非同小可。通过祭祀活动万昌部落认为我们与他们是同类，拉近了我们各部落的关系，邀请我们月亮部落搬到他们部落中去。

作为友好部落，我们会交换人员，女蛙的一个女儿进入了他们的部落。这时的女儿跟母亲的姓，就是女蛙。由于聪明伶俐、见多识广，在我们以后离开这里不久她被当地部落封为女神。青蛙被尊为女性大图腾。

女蛙的神话及其后代扩散到整个东南亚，以至延伸到中国南方（人们可以从考古中的青蛙或蟾蜍图像看出端倪）。而跟从我的女蛙后代以后来到中国北方也被神化，后面故事会继续说下去。

如果再往前推，早在我们认识女蛙之前，女蛙的神话已经传到大洋洲的许多岛屿。这要感谢大灾难前澳大利亚有个所谓“马博判决”，让马瑞群岛上的原著民拥有自己管辖权。这是当时世界上少有文明社会的冲击，原汁原味地保留着原著民的文化基地。他们对现世的发展功不可没。

我们该走了。万昌部落的人积极挽留。

“你们是无路可走了，知道吗？”瘦高个认真地说“如果你们一直沿着海岸线行走，你们将会折向马来半岛，曾经有美国核动力航空母舰以及舰上的核武器在马六甲海峡爆炸，核辐射使得整个马来半岛空无一人。”

“如果真的想继续前进的话，”瘦高个见我们都在关注地倾听，“你们应该向西走内陆，避开马来半岛，以后还会有继续向西北的海岸线。即使是这样，印度和巴基斯坦都有核辐射，两个国家的核设施都曾经爆炸过。”

这么说，我们已经被核废料所包围。核辐射的半衰期、消失时间起码要数万年。我们困在这是没有前途的，必须突围。按照我们行进的惯性，我们只能沿着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向西行进。印度和巴基斯坦核装置的地点都在沿海，都是死地。

我们必须改变以往沿着海岸线行进的习惯，穿过雨林。我们的食物结构、生活行为的一切都会打乱。

见我们还是决心要走。瘦高个为我们的决心、毅力所感动，于是他向万昌部落的大长老要求，他也参加我们的突围行动。因为当初他就是走这条道过来的，并且他熟悉印度各帮的语言。

由于相当长时间没人砍伐、破坏森林，现在的雨林已经扩散到南亚次大陆的整个北部。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是沿着最北边的原公路行进。为了弄清前进的路线方向，我们努力寻找曾经有公路的蛛丝马迹，通常路面较为平坦。所谓公路很难找到沥青或钢筋水泥，只有断断续续的平坦地，长着树木杂草。走着走着，公路痕迹又消失在茂密的森林或沼泽地里。

森林里有许多各类野生动物，甚至连东北虎都有，一定是在大灾难时从哪个城市里的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在这个没有人类伤害的地方繁衍了。月亮部落过来的人使出了曾经追杀大型猛兽的本领，使得整个部落有充足的食品，从容行进。这让康回部落的人们彻底佩服。

在库奇比哈尔附近，听当地人说向北或东能够走到西藏或四川。但我们认为目前去中国太早，那里现在肯定也都是死地。一、二万年以后我们也许会走这条路线到中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