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天问道：“不知道朱公子怎么想起来要来天津救助难民的？”

朱文当然不会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说出来，只能说道：“听闻陕西大旱，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下雨了，无数难民王京城的方向逃难，而这天津则首当其冲，我在想若是能够将这些难民妥善的安置在天津，岂不是减少了京城的麻烦。”

“哦，那朱公子这次是代表朝廷来的？”

“不是。”

“有朝廷支持？”

“没有！”

秦天听了顿时头上冷汗直冒，这个朱文还真是读书读傻了啊，想要靠一己之力拯救这么多的难民？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当今的皇上也不敢有这种想法啊！

“那你来赈灾，银子总是带了吧！”

朱文点点头，再单纯的人，总归知道办事一定要花银子的。

“不知道朱公子带了多少，方不方便说一下！”

朱文想了一会，伸出一只手，表示自己就带了这么多。

“哦，五万两，那还算是不错！”秦天松了一口气，有五万两白银撑着，赈灾的这件事情总归不是那么难办了。

“不是，是五千两！”朱文摇了摇头，否定了秦天的说法。“这五千两还是我东挪西凑，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呢。”

“什么？只有五千两？”秦天意味声长的看了一眼朱文。“朱公子，你我一见如故，吃完这顿饭之后，我在帮你找安排一处住处，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只是这个赈灾的事情我实在帮不上忙，还请朱公子另请高明吧！”

“哎，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五千两很少吗？有多少力气就出多少力气，我进城的时候都看到了，那些难民在城外一个个衣不遮体，瘦骨嶙峋，这外面艳阳高照，他们连挡太阳的地方都没有，长久下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你怎么如此冷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走向死亡吗？”朱文气呼呼的指责道。

秦天听了也不生气，等到朱文骂完了，才说道：“朱公子拳拳一片赤子之心，在下十分佩服，只不过，朱公子一不是代表朝廷，二没有朝廷的支持，三没有足够的银子，想要救助城外的难民，实在是困难之极，可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可知道城外现有多少难民?”

“哼，不知道。”朱文被秦天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却又落不下面子，只能随口回了一句。

“我料你也是不知道，胡大明，城外有多少难民？”

“回大人，截止到前天，城外大概有一万六千个难民。”一旁的胡大明连忙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万六千多名难民啊，每个人就算一天一碗米饭，你这五千两也根本坚持不了几天，到时候你怎么办？而且，我敢保证，你如果敢在天津市面上大范围的购买粮食，所有的粮商知道你要赈灾，都会把粮价抬高到一个很高的价格，你这五千两根本就买不到多少粮食。”

“我这是赈灾，那些粮商应该响应才对，怎么还会提价呢？”朱文显然没有经历过这些，表示根本就不信。

“朱公子若是不信，那在下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的建议是朱公子如果正的想赈灾，要么取得朝廷的支持，有了朝廷的支持，那些粮商绝对不敢对你抬价，要不然你就从外地买粮，然后再运过来，这样的话倒是还能多救助一些难民。”秦天猜测这个朱文大概是个皇亲国戚，但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取得朝廷的支持估计也是一件难事，要听若是支持这件事情，那对外人来说就代表了朝廷本身也参与到了其中，到时候这朱文甩手不干不了，获得了一个救灾的名声，结果却让朝廷来买单，这种事情朝廷又怎么会干呢？所以按照秦天的估计，朝廷的态度就是你要赈灾可以，自己干，别拉上我！

秦天预料的不错，朱文在离开京城之前也想以朝廷的名义去赈灾，但是六部的那些官僚一个个比猴子还精明，有怎么会答应，你推我，我推你，推来推去都没有一个结果，最后朱文气不过，不信没有了你们连赈灾都不行了，就自己带着银子来了。

“真的不行吗？”朱文一听秦天这么说，顿时心如死灰，没想到看似简单的赈灾这件事情，里面却有这么多的门道。“哎，早知道当初就在城门外把这五千两给分了，至少还能能救助一点人，现在给你这么一说，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待会我就回京城了，秦公子，但愿我们后会无期！”朱文有些哀怨的说道。

“哎呀，朱公子，你不要这么悲观嘛！”秦天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朱文意志力这么薄弱，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开始打退堂鼓了，这种人要是放在以后典型的顺风队友，有点逆风估计就要喊二十投降。考虑了一会，围了不打击这位朱公子做慈善的积极性，秦天说道：“办法吗，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可能有些麻烦，耗费的时间有点多。”

“什么办法，秦公子快说！”一听秦天有办法，朱文刚才满脸的抑郁一扫而光。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秦天清了一下嗓子，说道：“现在的赈灾措施主要有赈济、赈贷、赈粜、施粥、蠲免、罢官籴、招商、工赈、劝分这么几种，但是基于我们现在的条件，我认为招商和工赈应当是最为合适的。”

“还请秦公子明说！”

“这招商吗，就是鼓励人们多开店铺，开了店铺自然是要雇佣伙计的，拿这些难民不就是有活干了，只要是有活干，那基本上就饿不死了，工赈就是施赈者借此完成某项工程，如筑堤、筑城、修路、建官舍学宫、疏通河渠等，受赈灾民通过劳动获得一份钱粮养家糊口。”

“可是这样两样我们都没有啊？”朱文也不傻，听完解释顿时就明白了，可是不论是招商还是工赈，自己都没有那种实力，这说出来也是白说。

“你没有，我有啊！”秦天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把五千两给我，救助难民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秦天其实也早就想要救助城外的难民了，一来都是大明王朝的百姓，同宗同源的，二来呢随着自己市里的发展，对人力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只是恐于社会舆论，自己一个小小的镇抚使，居然大肆的救助难民，这要是让有心人大做文章，自己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啊，对于这种收买民心的事情，那绝对是只允许官府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的。现在好了，有这个朱文牵头，自己到时候就打着这个朱文的旗号，名声给他，好处自己留着，这笔买卖实在是划算！

“给你？”朱文怀疑的看了一眼。“你不过是个锦衣卫，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情你都能做吗？”

“朱公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知道天津肥皂吗？”胡大明一看朱文有些不信，顿时就不爽了，自己假的大人这么大的能力，只是城外的一万多难民，根本就不算什么。

“知道啊，可是这肥皂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你既然你知道这天津肥皂，难道不知道这天津肥皂就是我们家大人的产业吗？还有在城外正在修建的新城，那都是我家大人的产业！”胡大明有些骄傲的说道，好像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的一样。

“什么？天津肥皂是你的产业？”朱文好像听到了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那我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一个大财主坐在这边，怪不得看不上我这五千两！”

“嗨，什么大财主？我现在也是穷的叮当响，每天一睁眼，几千人的吃喝拉撒都要我付钱，勉强维持，勉强维持罢了！”秦天也开始哭起穷来，连忙给胡大明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乱说话，财不外露的道理都不懂，真是没前途。

胡大明看到秦天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连忙从袖子里面抽出一块手帕，装模做样的抹了抹眼泪。“穷啊，太穷了，我们都两个月没拿过银子了。”

朱文也是识货之人，看到胡大明拿出来的手帕，笑着问道：“胡大哥估计是把银子全部拿去买手帕了吧！”胡大明的表情做的十分到位，只是那块价值十五两的真丝手帕毫不客气的出卖了他，胡大明有些尴尬的将手帕收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绸缎庄的老板非要送给我，秦大人平日经常教育我们，要和这些老板和睦相处，我不拿也不好，礼尚往来吗！”

看到这个胡大明如此的搞笑，朱文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你这属下还真有趣！”

“让朱公子见笑了！”秦天白了胡大明一眼，笑骂道：“给老子滚蛋，别在这边丢人现眼！”

“是，大人！”知道秦天这是要说事了，胡大明连忙起身，对着旁边还在狂吃的一帮人说道：“走走走，我们还是去旁边吃吧！”

秦天点点头，这个胡大明还是蛮有眼力的，刚才的事情就原谅他好了。

有了刚才的相处，朱文也不尴尬了。“若是在下将银子全部给你，秦大人打算如何半这两件事情呢？”

“招商简单，我的天津肥皂现在畅销海内外，供不应求，我的两个代理一直要求我扩大产量，这一次我在修筑的新城里面特意增加了三条生产线，大约能容纳五百个工人，这一下就能解决五百人的就业问题！”

“才五百人啊？”朱文一听只有五百人，顿时又有些失望。

“你可不要小看这五百人，这五百人要吃喝吧，要穿衣吧，要娱乐吧，有了这五百人，那是能够带动一个上千人的经济发展，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有了这个好的开端，后面一切都会好的。另外我打算用你的这五千两银子成立一个救灾基金会，专门用来帮助那些想要创业却没有本钱的难民，这些难民很多只是因为天灾**而失去了家园和家业，但是相当一部分人的手艺还在，只要给他们一次机会，帮助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相信他们的生活立刻就能重回正轨，这写难民只要去救灾基金会申请，通过审核，签订协议，就能够借到一笔启动资金，在我修筑的新城内做生意的，我将给予各种优惠，比如说等到五年以后，这些人生活安定了，再将当初借出去的银子还回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

基金会的构想在后世不算什么，但是放到这个时代，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举动，饶是朱文见多识广，也不禁听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如此大善，既能救了这些灾民，又能让这些灾民日后能过上好日子，这种两全其美的方法秦公子你也能够想出来，说明你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人，在下佩服！”

“忧国忧民谈不上，肥皂工坊招收工人，这件事情我能办，但是基金会这件事情光靠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起来的，你这五千两的本金太少了，要想把这个基金会搞起来，那就要找其他人的帮助！”

“要找天津巡抚？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朱文听了秦天的构想，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一听还要找寻帮助，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靠，这家伙绝对是皇亲国戚，说话的那语气简直是把这天津巡抚当自己家的奴仆了。”秦天腹诽道，嘴上却说道：“这种事，找官府一点用没有！”

“那这件事情找谁才有用？”

“山西票号的许半城——许雪亭！放眼整个天津卫，只有他有实力做这件事情！”

“许雪亭？”朱文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山西票号？他是专门做放贷买卖的？”

“放贷只是山西票号其中的一项业务，这许雪亭最大的业务是负责西北军饷发放，是皇商，实力惊人啊，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协助，那这个基金会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那我们这就去找他啊！”朱文满面期待的说道。

“这个恐怕不好办吧，这许雪亭外号许半城，半个天津卫都是他们家的，我们这种小人物又怎么能够高攀的起！”

“好了，只要他是皇商那就好办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秦大人你就不要管了，三天之内，我让他老老实实的来找咱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