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滋哭了，干嚎无泪。

人类最悲伤的情感永远无法撼动生死，这哭声既不是对死亡的畏惧，也不是试图挽回的挣扎。

正因死亡是如此的淡漠无情，生者才会抱有持久而坚韧的敬畏活下去。

她为自己哭，自己即将为最痛很的儿女情长蹉跎霸业。

为笑子丕哭，“如果你复刻了阳滋郡主的思想，能替她回答我吗？”

没等她从哭声里分心来拒绝，笑子丕已经兀自问了：“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吗？糟糕到你连拒绝都不屑。我一点都不恨你，甚至我现在还爱着你。我求你，最后能不能用看人的眼神看我一眼，看一眼我的眼睛好吗？我不求你永世凝望，一瞥我能记住一生。”

赵阳滋确实是将他当做工具的，总是不由自主收敛起充满爱意的眼神空有淡漠，而这淡漠对于笑子丕而言是恩泽的。她眼中的爱意从来都不是真的，有欲望，却望着另一个人，那种装出来的含情脉脉，真叫人恶心。

现在赵阳滋的脸就在他眼前，头发上沾着死尸烧尽的灰，眉骨上有血痕。赵阳滋是不会流出血液的，纵使她还是那个媚骨生香的美女子，血有可能也是冷的。

“谢谢你让我活下来，活成这么个样子。”笑子丕将刀刃陷进她天鹅一样美丽的颈，“我换这双黄金腿还比原来长高不少。”

赵阳滋向前走，任刀刃刺穿喉咙，她不痛，她以为自己应该痛。

刀把她的脖子几乎割断，她推开深陷在她肉里的刀锋，环住笑子丕的颈，踮脚凑上他的嘴。

唇上附着的冰凉触感，柔软到让他忘记这是腐肉组成的躯体，他以为这就是阳滋郡主，是他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的人间无数，是他的灯火阑珊处。他想要她的吻，她的唇舌就在他齿间，他想要她柔情目光，她也正用美目看着他，不知从谁脸上扣来的瞳孔只印了他的影。

蛆虫顺着美人的腮，爬进他耳中，爬上他发梢，他拥抱的女人正在流血，他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笑子丕突然明白了，他朝思暮想赵阳滋这么看他，赵阳滋此刻眼中是他却是当他是她自己了！

她在看自己。

“你破了杀戒，杀人者，偿命。”这句话也不知道对谁说的，离得近，每一个音节都蹭到他嘴角，像是赵阳滋在吃掉他，把他要说的话吞到她肚子里。

“为什么对你没有用？你是活的吗？”赵阳滋还是试图控制他。

她的虫子对所有活人都有用，可最多只能控制笑子丕两条腿。

他只能说：“算半个吧？”

突然赵阳滋的脸从中间被分开，坎妈妈在她身后收刀，从赵阳滋散了一地的烂肉里捡起她的脑子：“她的大脑还是她，你如愿以偿了。”

地上的烂肉是她杀的其他破戒人，组成了她美好皮囊之下的内在：

盗贼的手

作假见证的舌

贪恋他人财物的眼睛

不孝之人的肩胛骨

制造和敬拜偶像的喉咙

拜神者之心脏

不守圣日者的双腿

通·奸的肾脏和胯骨

妄称神名的脊椎

杀人犯的头脑。

脑被放入容器，安装在黄金头骨中，赵扶苏那颗药被切成四瓣，一块放在黄金头骨口中。头骨没有被接上骨架，她或许永远不愿再思考，也不需要动作。

她死了吗？

死亡是一种自然现象，即生物失去生命，它是一切生命有机体发展的必然归宿。随着医学科技的发展，人的心跳、呼吸、血压等生命体征都可以通过一系列药物和先进设备加以逆转或长期维持。而脑死亡是全脑功能包括脑干功能不可逆终止。人体的呼吸中枢位于脑干，如果脑干发生结构性破坏，会直接导致呼吸功能停止，无论采取何种医疗手段都无法挽救患者生命。

因此，与心脏死亡相比，脑死亡显得更为科学，标准更加可靠、规范。

赵阳滋有无尽生命力，心脏停止跳动，大脑不能补充血液，也不导致脑死亡。

她不算是死了。

直接死掉太便宜她了。

城下百里飞白沙，万骨枯于弹指间。一瞬间死人大军就随他们的女王而去。

两个大陆都受到重创，几乎所有工作都停了，没有在死人的骚扰下继续运转的。

当两个大陆面对同一个敌人之后，才回团结。

笑子丕在盛她大脑的头颅前跪下，膝盖在地上砸出铿锵，如今当真是膝下有黄金，他却愿意跪。

感谢一位杀人犯，给两个大陆何解的机会。

大韶人民共和国与Troy王国。

赵总理与Aryamanic国王。

女婿和丈母娘。

握手言和，宣布和平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