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塞露尔女王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她完完整整的穿过了任意门，虽然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堵墙上，但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凶犯烧焦的尸体从废墟中被扒拉了出来，旁边还有一根融化变形的银制魔杖。不过她的身份依然成迷，到目前为止除了知道她是一位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的女性，并且心理可能有些问题之外，官方对她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甚至连她究竟是术士还是法师也并不能确定，又或者兼而有之？尽管从她变态的行径上看，她是一个疯狂的术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雷蒙?马洛爵士这一次可以说是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由他主导的调查成功的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主要特征，又在之后组织的拉网排查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最终在逮捕行动中亲临一线沉着指挥、身先士卒，虽然凶犯最终纵火自杀没能将其绳之以法，但是他确实为市民们除去了这一心头之患。

为了表彰雷蒙?马洛在这次事件中的杰出贡献，以及他长期以来为市民和国王所做的服务，他被以臣服礼的形式正式册封为塞露尔女王的骑士。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毕竟他本来就拥有骑士的身份，臣服礼可以说是题中应有之意。真正的奖赏是女王将那个被屠戮一空的渔村作为采邑封赏给了他，连带着还有村子周围的那片森林。虽然这片采邑并无耕地而且目前还没有领民，价值非常有限。但无论如何能得到一片自己的采邑成为封建主，在骑士阶层中还是十分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可喜可贺的当然不止雷蒙一人。虽然别人并不清楚内情，但克劳狄娅觉得自己也是十分可喜可贺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对方这次甚至连她的裙角边都没能摸到！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到实在应该为此干一杯。所以克劳狄娅现在坐在了哨兵街二十七号的地下室里，卓尔精灵酒保的吧台前。

“之前听说他得到了一块采邑我还满为他高兴，但没想到竟然就是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村子！这又能有什么用呢？白送的良田不好找，世上的空地多的是。在荒野里封一个王国给他，他也收不上一个铜板的税。这不是笑话吗？没想到塞露尔竟然是这么刻薄的人！”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克劳狄娅拿着酒杯大议论说，颇有些为雷蒙抱不平的意思。

“倒也不是这么说，领民可以招募嘛。如今这世道为了吃上一口饭，卖身为奴也不稀奇。把条件定得宽松些，想要招引些农民来依附并不困难。你不见这满大街有一半的人都是前几年刚进城的乡下青年吗？乘着重建一股脑的就涌进散提尔堡了。还有克莱因家开垦的领地。若是农村缺少劳动力，各个领主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隶农的儿女离开。”维伦娜依旧是一边擦着她的杯子一边说道。

“其实我还真的不太明白，散提尔王国的农民为什么能忍受这一切？我刚刚了解到这里农村的状况的时候真的大吃一惊。他们担负承重的劳役，还得缴纳许多租税，他们不能离开领主的土地，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领主的干涉。这在我老家的人看来和奴隶没有任何区别。并不是说我认为奴隶制有什么问题……只是我难以想象一个国家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奴隶。但这真的发生在我的眼前了！而且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奴隶。这真是太奇怪了！我也有一个奴隶，但她自己知道这一点！肯定得知道这一点！人如果成了奴隶，他自己怎么能不知道呢？但是这里的农民不知道，其他的自由人也并不把他们叫做奴隶。这实在太奇怪了……”

“好吧，我得承认这在西哈特兰德或者科米尔的人看来确实有些让人费解。所以他们把这些人叫做农奴。然后声称这个国家所有的土地都是由奴隶耕种的。但是我得说农奴这个词太有误导性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维伦娜笑了笑，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接着说道：“这些农民并不觉得自己是奴隶，因为他们确实不是。你举出的这些例子并不能说明什么。农民要为领主服劳役，他们的领主难道不为他的封君服军役吗？农民缴纳各人头税给他们的领主，难道他们的领主就不缴年贡和依据惯例献礼给他的封君吗？依附领主的农民在得到份地后并不能因负担承重而抛弃土地逃走。那难道附庸封君的领主得到采邑后，可以在战争之前因为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抛弃领地逃走吗？施加给农民的约束，也同样施加给了他们的领主。如果这些农民是农奴，那难道他们的领主是军奴吗？施加给农民的，也同样施加给了其他所有人。获得土地就必须承担附着其上的义务。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同样的。所以这里的农民并不认为自己是奴隶，其他人也没这样认为。”

“你这么一讲我倒是明白了。但我还是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不是这个样子？唯独此处如此特别。”

“并不是只有这个国家才是这样。就我所知泰瑟尔、霍穆尔兰德也都是如此。这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封建制度。而且实际上科米尔在过去也是这样的，只是由于后来农民们都抛弃了土地逃亡到了西哈特兰德开垦的那些新定居点上，以及东方的商业国家桑比亚，领主们的土地无人耕种不得不用宽松的条件把他们租给农民。这才造成了现在科米尔的农民们较好的生活境况。不过那些贵族们可就比较惨了……”

“那为什么这里的农民不逃到其他地方去呢？”克劳狄娅喝了口甜酒继续问道。

“我猜这可能主要是地理原因造成的。从科米尔要去桑比亚或者西哈特兰德、甚至深水城都是比较容易的。但在散提尔王国，往北是寒冷的戎马草原和痛苦之地、往西是无边无际的埃诺奥特大沙漠、往东是烟波浩渺的月之海、往南又是充满危险的科曼索森林。这是个封闭隔绝的世界，农民们想要逃走太困难了。并且这里的气候恶劣，月海周边还好（局部海洋性气候），泰斯河上游的地区，自然环境可谓非常严酷。在这里农民想凭个人的力量开荒种地是十分艰难的，唯有依附富人才能有些保障。这一切都促使了封建制在这个国家的顽强生命力，也就是说它很适应这种社会形态。”

“天呐！为什么连你也懂得这么多，维伦娜？为什么好像散提尔堡除了我每个人都是大学者？”已经喝高的并且自信心受到沉重打击的克劳狄娅用两只手使劲的揉着脸颊抱怨道。

维伦娜则拿起手帕继续自己擦杯子的活，并且邪魅一笑说道：“我没跟你聊过这个吗亲爱的？我之所以离开我的家族出来闯荡原因。”

“难道不是厌倦了氏族里的宗教氛围吗？”

“这当然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对地表的世界感兴趣，对人类的世界感兴趣，我有一颗好奇的心。并且……”维伦娜说道这里放下了杯子用她紫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克劳狄娅，然后开口笑着说：“我已经一百三十岁了，孩子……”

这个答案真是无懈可击。确实，对这些能活六七百年老妖怪而言比人类渊博智慧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克劳狄娅智商捉了一回鸡便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维伦娜，一般来说上别人家吃饭需要带礼物吗？”

维伦娜露皱了皱眉头问说：“各地风俗不太一样吧。而且也得视彼此的关系以及宴请的性质而定。怎么了？要上谁家做客吗？”

“是接到了一个朋友的邀请，让我过去吃晚饭。因为他送过我礼物，所以我有些拿不太准。我倒是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村里互相请吃饭是会带些手礼的。但是我不清楚散提尔堡这边的习俗。”

“这个嘛……要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倒是可以熟不拘礼。不过如果对方赠送过你礼物的话，回访的时候带些礼品回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可是对方家财万贯身份显赫，我又实在想不出带什么礼物合适。话说回来，上流社会互相拜访真的会带礼物吗？”

“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好像是不大会。而且也得看你和对方是什么关系吧！有求于对方吗？对方是长辈吗？或者是上级吗？”

维伦娜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克劳狄娅又觉得不太好回答。因为她暂时还没想把跟克莱因少爷的事情告诉别人。她可不想因为不谨慎而闹出什么闲话来，最后要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反被人讥讽为处心积虑想要攀龙附凤。

维伦娜见她踌躇不语，心下也是明了可能有些事情不便对自己言明。维伦娜一个开酒馆的，自然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自砸招牌，当下便抢先说道：“嘛~要是是上级应该是不用回赠礼物。领主赏赐骑士礼物，骑士接受就可以了。等到新年宴会等正式场合跟大家一起进献礼物就行。如果是长辈、朋友等身份，那既然对方送过礼物给你的话，带礼物回赠也就满合理了。也不必管对方到底多阔气，和他送你的东西价值相当就可以了。”

“像是一篮热带水果这样的话，回赠什么比较合适呢？”

维伦娜听了这话心底不由得暗暗吃惊，不过这样一来对情况也猜出了个大致轮廓，心想这人出手也真够阔绰的。维伦娜心里虽然闪过这些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这么贵重的礼物要还得恰当得体倒不容易了……要说旗鼓相当的东西，香辛料从价值和属性上来说倒还对等，但又不太得体。最好是对方本人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譬如……一本精美的书？”

“书！？对呀！这个好！”克劳狄娅叫道：“这注意真是太棒了维伦娜！最好是一本有精美插画的书。他还挺喜欢绘画的！”

“那我想你最好能抓紧时间跑一趟欧格玛神庙了。”维伦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