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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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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克劳狄娅梳妆打扮一番后穿戴整齐,骑上马就往南城的克莱因府上去了。因为之前一天再度接到了克莱因少爷的下人送来的信函,请她次日晚上过去吃饭。既然那位不怀好意的凶犯已经葬身火海,那么无论从心理上还是实际情况上都不再有什么事情能阻止克劳狄娅去做客了。

克莱因家的府邸和芬特家的大厦在同一条街上——著名的胜利日大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是一条从南堡直通日落门的宽阔而笔直的街道。过去西征的统帅经常从这条大道出城,又在胜利后带着军队从这条大道上凯旋。虽然在同一条路上,不过克莱因家的府邸距离芬特家的宅邸还是隔了两个路口。当克劳狄娅骑马到达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在规模上低调得多,但是细节同样漂亮讲究的建筑。

克劳狄娅被引进了会客室,主人家的两兄妹已经等在这里了。看见她进来,先是克莱因少爷上来热情的见礼。几日不见,再看见他让克劳狄娅感到颇为欣喜。而从对方脸上明朗的笑意,以及那双漂亮的湖绿色的眸子里所流露出的愉快神色中,她也能真切的感受到对方所思所想亦和自己一样。

克劳狄娅乘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昨天去欧格玛神庙买的礼物送给了克莱因少爷。那是一本绘制了许多精美彩色插画的长诗集,是收集了许多传奇英雄的史诗整理而成。基本每个诗篇都配有一副以上的插图,书皮也制作得非常漂亮。当然价格也因此十分的可观,足足花了她两个月俸禄。加上之前购置侍女的花费,这下可算是彻底掏空克劳狄娅的小金库了。不过也算是物有所值,克莱因少爷接到礼物后高兴坏了,稍稍翻了几页后脸上更是笑成一朵花,抱着本子简直爱不释手。

接着克莱因少爷郑重的把自己的妹妹——艾利欧?克莱因正式的介绍给了克劳狄娅。她今天穿着一件和她的瞳色一样漂亮的湖绿色的裙子,淡金色的卷发也用绿色的丝带系住,十分明媚动人。

不过看得出来克莱因小姐十有八九是个比较怕生的性格,在最初见面的半个小时里,除了可能是事先练习好的郑重的表达感激的话外,接下去的半个小时候里很少能听见她再主动说什么。即便有什么问题需要回答,她也不会用超过两个句子的长度来作答。但这只是由她天性里的腼腆怕生一面引起的,而她的天性中的另一面——天真活泼、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表现出来,直到最终后者完全取代了前者。

离饭点还有些时间,在会客室里稍座片刻,喝了一杯鼠尾草蜂蜜茶后,克莱因少爷便提出要带客人参观一下自家的宅邸。对此克劳狄娅自无不允。

比起芬特家气势恢宏的“家族宫殿”,克莱因家在城里的住宅可谓“小巧”。不过再小巧也是一幢有近二十个气派大厅和宽敞房间的豪宅,室内装修得富丽堂皇,家具陈设也样样精美。房子是一幢独栋大宅的结构,后花园虽然比起芬特家的中庭来说小了一些,但是布置得雅致巧妙,颇有野趣。“花园是哥哥亲自重新设计的,前几天才重新布置好。”艾利欧如此介绍说。克劳狄娅正准备夸克莱因少爷几句,不过他连忙又补充说,这还只是个半成品,还有许多植物没有移栽进来。现在天气还太冷,等再过一个月才能看出真正的效果。

重头戏却是在二楼的一间画室。画室的面积不算大,但墙上挂满的画作竟都是出自克莱因少爷之手!一幅幅描绘乡间风景的图画让人心旷神怡,而人物的肖像更是栩栩如生!

“克莱因少爷,这些画的都是您乡下庄园的风景吗?”

“没错,在乡下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干,骑马游历庄园四处采风写生,就是我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件有趣的事情之一。”

克劳狄娅细细观赏,这些图画里有春日绚烂的花海、夏天绿荫的池塘,有秋季收获的原野、还有冬月的阴霾下巍峨耸立的城堡。克莱因少爷技法独特,一幅幅画面惟妙惟肖的展现出来的景色,似乎真的将克劳狄娅带到了那偏远蛮荒,却也生机勃勃自是有其自然之美的土地上。就仿若一位朴素的山野少女缓缓揭开了她的面纱,而展露于人前的正是一副健康俊美、率性可人的面庞。

“这可真是太美了!风景很美,而且你画得也真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画得这么好这么像的画!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里看看!”克劳狄娅发自肺腑的感想脱口而出,甚至来不及斟酌一下遣词造句是否得体。

不过克莱因少爷听了这话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笑着说道:“您要是肯光临鄙邑我当然再欢迎不过了!到时候肯定得带你好好游玩一番。我家的庄园虽然偏远,但是有几处景致着实不错。至于我如何能画得这么像,我想我也不能夸口说自己是个艺术天才。这得多亏了我的一位好老师,他发明了一种巧妙的呈像办法使得描绘客观景象变得非常容易。我得说比起我的绘画技艺来,这种办法才是真正的天才!不过这比较复杂,解释起来有些困难。什么时候您若赏光让我能为您画一幅肖像,您自然就清楚其中的奥妙了。”

克莱因少爷故作神秘的卖个关子,克劳狄娅自然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本来对绘画一窍不通,因此也并不十分在意他所说的“特殊的技巧”是什么。反正既然说要为自己画肖像,克劳狄娅当然开心的答应下来。两人商议过几天找个比较合适的时间来办这件事。而现在她就又把目光集中到了那几幅人物画上,其中有艾利欧小姐的,虽然画中人物的年龄看上去比现在要小一些,但是还是能一眼就和本人联系起来。仅就这一点来说真的就已经是非常厉害了,现在世上的大部分画家可以说都难以做到这一点。这也让她对属于自己的肖像画越发期待起来。几幅人物画中,除了之前见过的护卫队长罗伯特,还有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与艾利欧小姐同框的画像,这引起了克劳狄娅的注意。

“画上的这位老人是谁呢?”克劳狄娅问说。

还不等克莱因回答,一旁的艾利欧便抢先说道:“是帕勒斯爷爷,不过他病了很长时间了。他总说自己看见了鬼怪,我门都非常担心他。”

“帕勒斯先生是我们的家庭教师,他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甚至父亲早年也是接受他的教导。我们与他的感情非常深厚。”克莱因少爷从旁补充道:“不过去年开始他似乎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总是受到一些幻象的惊吓,说自己看见了恶魔和鬼怪。我们也请牧师来看过,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医生对他的状况也是熟手无策。这次将他一起接来散提尔堡也是希望能碰上什么名医能为他医治。”

克劳狄娅听罢皱了皱眉头,虽然自己是个邪术师但平时跟下界也没什么互动交流。而且牧师都说没有异常了,自己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克劳狄娅并不想在克莱因少爷面前提邪术师这当子事,至少现在不想提。所以到头来只能说句“非常遗憾,希望他能尽快康复”这样的套话。

因为只有三个人吃饭,所以晚餐是在一间别致的偏厅里用的。虽然已经过了隆冬时节,但壁炉里的火依旧烧得很旺,烘得房间暖洋洋的。更特别的是房间各处装饰着许多插满鲜花的花瓶,整个房间花团锦簇,使人宛若置身仲春时节一般。

“要在冬天培育出这些花可得费不少事吧!”克劳狄娅坐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当然不是种出来的,散提尔堡有魔法师专门干这个。月海可是个冬天特别漫长的地方。”克莱因少爷笑着回答说。

克劳狄娅一时也搞不清楚这就是克莱因家平日里的排场,还是为了招待客人专门布置的。不过这也是不好开口多问的事情,所以就算好奇她也只得安奈在心里。可如果说这个显然花费不菲的花厅还说不清是有心之举还是无意为之,那在当晚的菜式上就可以肯定是克莱因少爷在费心在讨好自己了。一道一道端上来的竟然都是西哈特兰德的地方菜!这让自从来了散提尔堡已经半年没吃过家乡菜的克劳狄娅非常开心。在听说这是出自克莱因少爷专门聘请的,一位来自博德之门的厨师的手艺之后,克劳狄娅欢喜中又多了一份感动。对方能花心思到这个份上也是难能可贵了。

饭桌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这几天全城都在哄传的“魔法杀手”的事情,作为事件亲历者的克劳狄娅当然免不了得好好谈谈自己的所见所闻。不过由于有年纪尚幼的艾利欧小姐在场,她自然得省去那些凶手变态施虐的细节,着重把最后全城围剿歹徒的“盛况”吹了个天花乱坠。没想到效果倒是意外的好,艾利欧对那些诸如列队穿过街道的士兵、鲜衣怒马的骑士、英勇顽强的战斗故事之类的非常感兴趣,并且对最后与克劳狄娅配合攻破仓库大门的雷蒙产生了极大好奇,缠着克劳狄娅问东问西。于是克劳狄娅又把她和雷蒙一起侦破案件的经过删删减减的又说了一遍。结果就是一顿饭下来艾利欧对克劳狄娅和雷蒙两个集智慧与勇敢于一身的骑士大感敬仰。来到客厅落座时已经和克劳狄娅形影不离了。

“不过艾利欧小姐,你要是对穿着亮闪闪盔甲的骑士那么有兴趣的话,以后倒是有得你看的。据传闻你哥哥不是就快获封子爵了吗?到时候手下几十个骑士总是少不了的。”克劳狄娅适时的引出这个话题,并且偷偷的观察克莱因少爷的反应。她可没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

“原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克劳狄娅女士!我正准备找时间告诉你呢!”

“对呀,多少有些耳闻。不过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臣服礼的日子定好了吗?”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绿草节这天。”

“那我还真得向您道喜了克莱因少爷。不,以后都得称呼您克莱因大人了吧!”

“哎呀!这称呼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克莱因挠挠脸笑着说:“不过道喜什么的……我把自主地变成了封地,从地主变成了佃户,这又有什么可喜的呢?哈哈哈。”

“我想关于这一点,塞露尔经后总是要在其他方面回报你的。”莫名有些紧张的克劳狄娅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继续说道:“不过成为附庸之后在许多事情上就不能那么随心所欲了吧?”

“成为封臣确实是会多出许多限制呢。不过这是在我父母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的事。况且我们家族一直以来人丁不旺,在贵族中也没有什么根基。若是成为君主附庸的话,虽说役务较多,但与此相对的也能得到女王本人和国家体制的保护。”

虽说克劳狄娅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要让她直接说出类似“要是你被女王做媒怎么办?”这种形同要求确定关系的话来,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两个人之间还没到那一步呢。因此即便心里有有再多顾虑克劳狄娅也只能先放在肚子里。

不过除开这一点,这个晚上过得还是非常愉快。三人先是坐在壁炉边聊了好一阵、在克莱因的鼓励下艾利欧又表演了弹琴唱歌的才艺,之后又玩了一会跳棋和老骨头(叠叠乐)。时间在欢声笑语中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二通鼓响的时候。克劳狄娅准备起身告辞,不料艾利欧却舍不得让她离开,表示希望她今天可以留下过夜。

能把这番话说出来对腼腆的艾利欧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当时就让克劳狄娅对拒绝她感到有点于心不忍。再加上这时克莱因也抓住机会在一旁推波助澜。盛情难却之下她便答应了下来,心想只要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也不见得有人会发现自己晚上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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