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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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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掌,但它攻出来的,岂止是一掌而已?

若被芽苞刺中,当然便是黄进红出;若被缺叶锯砍,只怕难逃肢残体缺;就算是那些看似人畜无害一点的“飘忽”分子,也自有几员叛徒(或者说,刻意分出来示威的部分),用深深烙进卵石地面中去的行径,充分证明了自己表里不一的破坏力。

单看这手刚柔转换、劲力变化,对方的掌法,简直已经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但在“同为”武学名家的曹少卿看来,事实真相,似乎并不完全是如此这般。

【叫嚣着“接我一掌”,用出来的,却根本不是掌法……这小子,焉坏得可以啊。】

得益于日前从赤处体会学来的“透过现象看本质”、“抓住主要矛盾”两项绝技,曹少卿的听劲功夫,越发深湛起来,甚至不必再凝滞目光,只需神念一扫,便能轻易看破敌人深藏于肌体内部的力量变化。

而恰巧,在刚刚树干倒伏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的外力。

事实上无论是树干倾斜,还是树叶脱落的力量,完全是发于枫树自身——就如同那颗原本是死气沉沉的树木,在“鬼面”发出吼叫的一瞬间,突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性、生命,并在此基础上,作出了“即便拗断根茎,也要尽全力攻击眼前敌人”的判断!

这回倒犯不着对扶桑神话了解通透。

事实上,在华夏的山野逸闻中,也多有提及“木魅山鬼”一类妖物,只需对此稍事留意,便不难知道,此时此刻,对方就在模仿、使用木魅的力量了。

相传,有灵魂栖息的树木,虽然外表与普通同类无异,却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如若横加推搡采伐,甚至会给“加害者”的全村人,都降下难以消解的灾难——正如话本演义中,贸然砍伐了“神木”,致被木魅侵入梦中,诱发了偏头痛的曹孟德。

小说里,横行一世、鼎足三分的曹丞相,坚决不肯向山精树怪(甚至被吹捧为活神仙的左慈)低头;现实中,颇继承有乃祖几分犟脾气的曹少卿,当然也绝无兴致,去做那对神鬼之罚束手无策,只懂烧香祈福哀告讨饶的“乖宝宝”!

就在木魅主动倾倒树干,降下泼天“灾厄”的同时,他也动了。

划身如劈,躬起的脊椎,好似一口厚重的金背砍山刀,压、拖、拉、锯。

刀法雄沉——轻盈流淌的风,都好似在这背刀一劈下,变成了沉钝的铁石,带着阵阵直令牙酸的渗人悲鸣,被劈破两半。

刀法灵变——沙尘暴般铺天盖地的枫叶,原是密密麻麻、霸占着枫树与人间的每一寸距离,但曹少卿甚至都不用回头,仅凭灵觉引导着身体舒展,就能在“沙尘”中进退自如。

数米距离,已在这一劈一引、一起一落间,突兀地化为虚无。

这一刀,似乎劈在了空处。

但回过神来时,漫天的枫叶,却仿佛已被谁抽走了全部力量,晃晃悠悠,零落满地。

看似随意的一劈,竟是撕裂了“木魅”赖以发劲,牵连、操作所有树叶的枢纽!

见势不妙,寄生在树干上的“鬼面”,再一次龇牙咧嘴,摇动了“傀儡”。

红枫树牢牢扎入地底,盘缠着附近一带所有沙土的树根,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蠕动起来,连带着整块地皮,都随之东摇西晃。

——只是,这种程度的“地震”,还破坏不了曹少卿的重心。

立身如钻,一卷、一拧,弯曲的背、顶起的肘、抬升的膝、尖点的足,都在螺旋变线的发力中,圆成锥面。当他顿足时,连镶嵌着一块块鹅卵石的泥土,都如被螺钉扎入的木板,轻易掀开了两边。狂躁不安的大地,即便再怎么乱发脾气,也甩不脱这根深深嵌下的钉子!

紧随其后,便是摆肘、横拳。

椎为轴、臂为檐,借着先前劈砍拖带的惯性,曹少卿整个人都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的大陀螺,呜呜扭过半圈。子午流注中,大量气血淤积左臂,为它镀上了青黑的色泽。

硬气功——能在一拳之间,将被邪神附体的宿主打到晕厥的硬气功!

拳头刚刚抡起,藏身在暗中的鬼怪,便已经迫不得已,要挪动树干,来缓冲这一击——原已是倒伏下来的枫树,这会儿竟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后“弹跳”了一下,努力要将自己拉直。

可惜,仍是太迟。

足斜撑——横劲未绝,崩劲已生。

力的作用是相对的,用多猛烈的力量踩踏地面,就能获得多丰盛的“馈赠”。拧转身子的同时,刚刚踏足,“钻”透地面的力量,已如海啸般,朝曹少卿反扑而来——或许能令普通人扭至骨折、伤及后脑的的怪力,在拳法名家眼中,却也同样是一支可堪利用的友军!

趾、踝、膝、腿、臀、腰、脊、肩、膀、臂、肘、腕,全身所有关节,都在澎湃的力量中膨胀、变形、扭曲,然后,倒带一般拉回原形。

就如同荡秋千的高手,只要在横板落下到最低点的时候,弯曲膝盖、稍稍用力,便能将秋千越踩越高——对自身构造了如指掌的武术高手,同样只需在关节处轻轻发力,便能将远甚己身的庞大力量,引导、传递、乃至增幅!

虚握的拳,突兀攥紧,驾着力量的波澜,乘风破浪。

而在名为力量的“巨浪”,从波峰坠向波谷的一瞬间,那只拳头,也已小小走完了一条弧线,将挥臂横扫,变化为进步崩打。

脚踏地、拳指天,虚实更易,发力!

凝聚于有限空间的力量,在这次变化中陡获释放,如猛虎破闸,狠狠冲撞在了红枫树干上。

跟着,便是货真价实、恐怖绝伦的大爆炸。

——就好像有谁,提前在树干内埋进了好几公斤的黑火药,然后一气引爆。

本该粗糙坚实的树皮,甚至连抗拒的资本都没有,就被撕扯成了凌乱的木屑,到处抛飞。

完整的树木,眨眼间便被削去了地表上老长一段,只留下茫然无措的冠盖,在数秒之后,轰然坠落,掀起满地烟灰。

形意拳,劈钻横崩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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