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眼见时间就快到午夜。奥雷里奥取来预先写好的字条，小心地塞到门缝下面，使它在门的外侧露出半个角。

他在字条上做了某种手脚。纸条的一角上开了个小洞，一根棉线从中穿过。线的另一端，则缠在他的手指上。外面的人触碰纸片，便会牵动棉线，令他立刻有所察觉。

现在时间接近深夜，他和瓦伦蒂诺，还有受他们邀请来帮忙的卢西亚诺，并不觉得疲倦。因为他们在白天早就休息过，为了执行他们的计划。他们留下字条的目的，不是想和夏尔联系，而是要揪出军中的内奸。

奥雷里奥将蜡烛吹熄，令屋内陷入一片漆黑。这样，门缝中也不会透出光亮，可以伪造出他和室友已经入睡的假象，那个内应也许就不会怀疑，而顺利地上钩。“等吧。”他低声说着，坐在门前的椅子上。

“真够无聊的。”卢西亚诺小声感叹道，“我猜他不会午夜准时到。”

“那肯定的。”瓦伦蒂诺应道，“准时到达，那也太容易被抓了。”他又转向奥雷里奥，问道：“你没问题吧？你可得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能乱动。”

“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

他们的精神并没有保持太久，因为四周实在黑暗而安静。半个小时之后，瓦伦蒂诺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喂，瓦伦蒂诺！”卢西亚诺低声呼唤着他，想将他唤醒。

“不必。”奥雷里奥阻拦道，“我们又不指望他对付那个奸细。他睡了更好，鼾声传出去，那个奸细也许以为我们睡了。”

“行吧。”

“你安静点更重要。”

过不多久，奥雷里奥感到拉拽的感觉，绳子被某个人牵动了。“来了？”他正要站起身，却听到微弱的声响——那是纸片被撕破的声音。想必是门外的人用力扯了下，令棉线割开纸片。随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像是踮着脚放轻了脚步在跑动。

“鱼钩掉了。”卢西亚诺说道。

“快追！”奥雷里奥说着，一步跳到门前，将房门用力地推开。他探出头去，先向右侧望去——楼梯设在那边，却没见人影。他刚再转向左侧，又听到声类似门轴的响动。不过，发出声音的不是门而是窗户。那个拿走字条的人，已经从快步跑过走廊，从尽头处的窗户跳了出去。

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那人身材与瓦伦蒂诺相仿，长着一头深棕色的头发。

“这个家伙，跑得真是够快！”他说完之后，便与卢西亚诺一同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尽头的小窗前。

“这是三层……我记得下面是石板路。”卢西亚诺站在窗前，说道，“这要是直接跳下去，至少会摔断腿。”说罢，他念了段很短的咒语，在右手上造了颗照明用的光球。他从窗户探出头去，手向下一挥，将光球掷到街道上。光球发出冷冽的白光，将地面附近的一切照得透亮。

“哈！他早有准备，早就规划好了逃跑的路线。”

奥雷里奥也探出头往下观望。卢西亚诺记得不错，那扇窗户之外的地面，确实铺上了石板。而那个内应准备的工具，还残留在地面上——那是一堆干草。

卢西亚诺说道：“我就说！那个姓拉塞尔的，据你说是个很狡猾的人物，他肯定嘱咐过他的奸细，要提防你的算计。而且，恐怕这个奸细，也很聪明，虽然你们说他没什么文化。”

“是啊，失策了。”奥雷里奥说话的时候，脸上仍然缺乏表情。“也许我该听你的，找人给纸片加上硬化魔法，让他没法扯断。”

“你怎么也开始后悔了？”卢西亚诺瞥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该顺着你说下去？是啊！这下面的石板路上，也留不下脚印。这下线索都断了！没法继续追查了。”

“没有后悔，感叹一下，而已。”奥雷里奥答道，“既然这样了，那就执行B计划吧。”

“你还有备用的计划？可以，不愧是你。”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奥雷里奥冷眼望着他，“我就按照约定，去那个地方等他吧。”

“怎么？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这可能吗？”

“那你打算带上谁？”卢西亚诺又问，“那个绿毛小丫头？她确实不错，是个热心的人。”

“她救过你一次，你的看法就改观了？”

卢西亚诺肩膀一耸，几秒之后才回答：“客观评价而已，我没别的意思。”

“原来如此。”奥雷里奥说道，“那谢谢你的提议，我会带上她的。”他说完之后，便转过身去，继续说道：“我回去了，该睡觉了。你也回去吧。”

“喂，等下！”卢西亚诺伸出手，搭在奥雷里奥的肩膀上，将他拽了回来，“你就带一个人？多带几个吧！那个夏尔?拉塞尔，是个狡猾的人，如果带了很多随从……”

“有理。”奥雷里奥点头，“你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个……”卢西亚诺眉头皱了皱，说道，“金毛小丫头？”

“你说安雅？”奥雷里奥摇了摇头，“她性情……不够稳定。”

“也对。而且还是个外国人。你最好带些你信得过的人，还必须是本国的。”

“所以，肯定要带上瓦伦蒂诺了。”奥雷里奥说道，“嗯得问问他。”

“还有呢？”

奥雷里奥说道：“你怎么开始问我了？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提建议的。”

“这个……”

之后，奥雷里奥又连续提了几个名字。卢西亚诺终于沉不住气，说道：“行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那个拉塞尔，我也想见识一下。”

“好吧。你记着，少说几句话，别惹事。”

“我是惹是生非的人？就这么定了！”卢西亚诺说着，从窗前离开。他没走出几步，就脚下一滑，仰面躺倒在地上。他飞快地弹起来，用手拍打着自己的白色长袍。“见鬼，地上有什么？”他又造出光球照明，然后在地上发现一只小瓶。“像是个药瓶，是那个人掉的吗？”

他将小瓶转动一周，念出了标签上的字：“星？这是……”他说着，伸手去拔瓶塞。

奥雷里奥立刻出言阻止，但还是慢了一点。他眼见卢西亚诺拔下瓶塞，立刻闭住一口气，掉转过身从窗户一跃而下，落在了干草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