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下午，塔拉港，烂葡萄酒馆。

夏尔?拉塞尔听了萨尔索斯这番话，笑着说道：“好，我当然没有意见。”他又偏头望着奥雷里奥，说道：“就是不知道，马尔加诺阁下的意见。不过我想，这位先生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您大概没有意见吧？”

奥雷里奥冷眼望向夏尔，两人的视线相对。夏尔又面带笑容，看起来相当的轻松。

但奥雷里奥知道，夏尔脸上的表情，并不能表现出其真实的想法。他记得不久前，在温托纳与夏尔会面时，对方提及那个名叫索菲亚的女人时，表现得多么慌张和忧虑。

他心想：“米拉当然重要，但未必比得上那个女人，对他的重要性。尽管如此，我也不能确定，他不会用索菲亚的事来骗我。我仍需要留心他们合伙欺诈的可能性，甚至……正因为这个叫萨尔索斯的，控制了索菲亚，夏尔?拉塞尔才非要骗我不可。”

他感到担忧，便不急于给出回应。他为了掩饰戒心，屁股有意向前挪了挪，整个人向下滑了四五吋，腰离开椅子的靠背，背部后仰靠着，双臂搭在扶手上。他往往坐得笔直，很少摆出这样松松垮垮的姿势。

他偏过头，望向左手边，自己与萨尔索斯座位之间，第四把座椅，问道：“还空了个位置。我来猜一猜，是不是还有位客人没到？”

夏尔应道：“不愧是您，马尔加诺阁下。据萨尔索斯先生所言，我们还有一位朋友。他和我们也约在同一时间。”

“我只是突然的胡乱猜测。”奥雷里奥说道，“他迟到很久了，不守时的人，令人非常愤怒。”

“我也有同感。”夏尔笑道。

奥雷里奥又说道：“既然他还没有到达……我认为我现在做出决定，是过于急躁和鲁莽的。我需要见到他，再做出决定。当然，除非他无关紧要。您觉得如何，拉塞尔阁下？”

夏尔笑着点头，萨尔索斯也无可奈何。

三人坐在圆桌旁，各摆出不同的表情。夏尔面带微笑，一边玩弄自己的食指上的戒指，一边望向另外两人；萨尔索斯则显得焦躁，不时向人群中望去，不知是否在寻找缺席的那人；奥雷里奥却面无表情，也极少眨眼，如石雕般僵硬。

但这只是表象，他的眼珠经常转动，总在留意另外两人的举动。他见萨尔索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更觉得可疑。

他心想：“他无疑在担心什么？另外一个人来不了？在我提起那个人之前，他一点也不着急。莫非，他与夏尔?拉塞尔一起布局埋伏我和那个人？他们都知道还有一个人，唯独我自己不知道。而且，拉塞尔想诱导我表态？想让我快点答应，然后……对那个人再换一套说辞？他们有什么打算，让我和那个人相互攻击，这两个人就能获利？想得可真美。”

他想到这里，便更加冷静地拖延着时间。不论如何，他也要将那个人等来。“如果他们真的那么打算，那么不至于没有第二种计划。”他又想，“他们会指望我准时和那个人不守时？但是，不合理。他们完全可以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分别约见我和那个人。他们……何必呢？”

奥雷里奥越是揣测，问题和困惑就越多。他少见地无法梳理、逆推出对方计划的全貌。“我想多了？”他又觉得怀疑，“但这个萨尔索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能性绝对是零。”他仍是表情淡漠，但这次望向萨尔索斯时，移动的不仅有眼球，脖子也一同活动。萨尔索斯刚擦过汗水，显得更加紧张了。

这三个人等着，哪知道那第四个人，早已来到了这酒馆里，只是并不敢上前。那人畏惧的不是在座的三人，却是藏在酒馆客人当中的，奥雷里奥的“小尾巴”。那人在人群里躲了十几分钟，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结果歌洛莉娅鬼使神差般地转头，将他抓了个正着。

“又见面了，摩根……古尔夫？”歌洛莉娅低声说道。

摩根听见女骑士的声音，震颤从额顶传到脚底。他回过头，见到那张脸孔，就更加地畏怖了。“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歌洛莉娅低声问道，“你们的首领在哪里？”

摩根匆忙地回答：“首领她让我来替她和……我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在哪。反正就是……见……见一面。”

“你也……竟然这么巧？”歌洛莉娅问道。

“您……您没别的事了吧？”摩根问话的时候，双腿已经带着他逃出两步。不论对方怎么回答，他都不打算再停留了。他一下钻进人群中，在歌洛莉娅回话之前，就又藏身于人群中。

“抱……抱歉。”摩根说着，慌忙来到那三人的桌前。他一见到奥雷里奥，也知道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原来是你，古尔夫先生。”奥雷里奥招呼时，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摩根没有回话，也不拉开第四把椅子落座。他目光在余下两人脸上扫过，随后说道：“直……直奔正题。布拉德在哪里，你们哪位谁知道？”他说完之后，回头向人群望了眼，确认歌洛莉娅没有追上来。

但在奥雷里奥看来，这是极为异常的举动。他心想：“摩根?古尔夫，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他被人跟踪了？他要是把什么麻烦的人招来，我也会受到牵连。我们不能在这里多拖延了。”

他扬起头，目光却正与摩根的相触。“怎么？”他低声问道。

“是您发起的这次会面吗？”

“你觉得可能吗？”奥雷里奥肩膀一摊。

“那为什么……算了，这没什么。”摩根说道。

“何必如此紧张，不如坐下慢慢讲。”萨尔索斯为摩根拉开椅子。自从摩根到场，他慌张的情绪得到纾解，反倒变得很镇定。

“关于布拉德事情……”萨尔索斯说道，“我知道她在哪。”

“你当然知道。”奥雷里奥语气尖锐。

夏尔笑着劝告：“马尔加诺阁下，不要这么激动。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

“是的，的确有些误会。我有……双重身份，布拉德不在我手里，但我知道她在哪。”萨尔索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