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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年,出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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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苏玥为什么结婚的,她也说不清,仿佛是焦虑与忧愁下,阴差阳错促成的。

母亲眼中的宝贝疙瘩——妹妹苏琇,出其不意地嫁入豪门后,她的婚姻就成了母亲的眼中钉。不知是想把她早点嫁出去,还是觉得她确实该结婚,自苏琇结婚后,母亲的紧箍咒就更响了。

母亲一向认为苏玥不热衷于家务,好高骛远,现实的社会里,有谁会要她呢!哪像苏琇,温柔闲雅,乖巧伶俐,家务活儿样样都会,妹妹嫁到她的前面好像理所应当。苏玥亦承认,妹妹理应事事优先。

苏琇从小顺风顺水,聪明伶俐,性格温婉,没让父母操心。她考入国内有名的学府上海交通大学。大学里,苏琇无论是学业还是容貌都是校园里的一枝花。

妹妹与妹夫在舞场上不期而遇。

男方的父亲是宁波宏达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锦绣前程为他们铺好。就业形势严峻的当下妹妹进了政府机关,羡煞多少人的眼睛。

妹妹有这样的运气,而苏玥却差得很远。

按说长女应得到父母百分之百的爱,母亲却对妹妹情有独钟。父亲对姐妹俩一视同仁,感情的天平稍稍偏向她一点。母亲的性格不是含蓄圆滑型的,爱憎分明摆在脸上,说在嘴里,她的偏向从不隐讳,从小说到大。她知道,姐妹俩发生矛盾时,自己得不到母亲半点支持。不过,从小她与妹妹的感情很好。

一向成绩很好的她马失前蹄,考入名不见经传的学府。不知是母亲的偏见造成的还是她内心与生俱来的,她的自卑随着她长大。

苏琇要结婚那会儿,时常与她通电话,她不与母亲说倒说给她听。妹妹把对嫁妆的要求与期望都倒了出来。父母双职工,嫁妆还是陪得起的。准备妹妹的嫁妆时,她与母亲见天地忙,为妹妹的好姻缘而高兴。母亲虽没有攀龙附凤的市侩,高兴却是不言而喻的。

谁知苏琇的婚礼一结束,她就掉入深渊。

苏玥即将步入大龄女青年的警钟敲响了,母亲见天唠叨。

“你老大不小了,你黄伯母早抱孙子了,孙伯母也抱上了外孙女了。等到啥时,麻雀都变不成凤凰的。”

“我不是凤凰就不嫁!”

“你看这孩子,一点不知道好歹。”

“我就是不知好歹,不用为我操心。”苏玥赌气,说完就走。

“这孩子,我看要发疯了。”母亲转而对父亲说道。

母亲对父亲发牢骚时,苏玥已冲进电梯。她到杨洁那儿躲了三天,照样得回家。

守在家门口就是好,不乏有选择男友的机会,但左邻右舍介绍的男友不胜其烦。她本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她想实在不行了,就在这些人中挑选一位,了却父母的心事,去掉剩女的枷锁。母亲列举剩女的例子倒不少,苏玥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与其成为剩女不如随便找一个人结婚。

众多的相亲男友中,苏玥大致选定了两位。一位是大学教师,一位是市环保局的公务员,就等合适的机会见面确定关系。这两位对她的印象很不错,几次电话相约,不到最后时刻,苏玥不会松口。

就在这时,田俊明回到省城。

一次同学的聚会中,杨洁告诉她,田俊明回来了,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俊明的父亲病危,他赶回来照顾老人,如今已功成名就。苏玥不知,杨洁所说的功成名就是什么?是挣了钱还是做了官?

望着苏玥茫然不解的神情,杨洁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你不知道?藕断丝连呢。”

“说什么呢?这里没有沈园是故乡。”

“若论情的专一,你自然不能算不数,我应在你之前。”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不是知道了吗?”苏玥似笑非笑地说道,气得杨洁直瞪眼。

田俊明追求她,她的同学尽人皆知,只有她懵懂无知。田俊明比她大五岁,要说他俩的相识够浪漫的,她与他相识于同城的拼车旅游。那次是去内蒙古的巴丹吉林沙漠,同车的八人,五男三女,她与其中的两位是同学。

那次旅行中有一对恋人。雪梅是大学生,亦是一位清秀佳人;香海岑阳光帅气,两人很般配。一路上金童玉女心神合一,雪梅的一个眼神,帅哥就能心领神会。车上他们并不避讳外人,卿卿我我,一派如入无人之境的淡定。苏玥记得,美女想喝水,唇齿一弯,目光流向帅哥,就有水喝了。帅哥不厌其烦地满足她的愿望,不经意间,轻吻她的乌发,轻揽秀肩,凝望她忧郁的双眸。

女孩回眸一笑,帅哥的脸上就升起了太阳。苏玥羡煞了那般你侬我侬的默契。一车的游人,苏玥并没有留意到田俊明。

巴丹吉林沙漠旅游中,杨洁与田俊明也是初识。

苏玥听说,巴丹吉林沙漠之行后,杨洁苦追俊明,却没追到手。真不可思议,杨洁是个美人胚子,家境又好,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她追别人还是头一回。从那以后,杨洁逢人就说,田俊明追求她。苏玥想,杨洁还真会倒打一耙,像猪八戒一样,为什么不暗暗地做酸葡萄?偏要做那刺人的玫瑰。

那次的旅游非常快乐,美如仙境的沙漠与海市蜃楼仿佛天堂。千古绝唱,“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令人如痴如醉。宁静浩渺的天空下,绿草如茵的湖泊与水中的倒影仿佛是块夹着玛瑙的碧玉,中间那一抹红俏丽耀眼,美轮美奂。

漠漠沙堤烟,苏玥想起看过的电影《英伦情人》,澄沙漫漫、沙天浩渺的碧空下演绎出一段风流千古的爱情。这里有比镜头中更优美的景色,还有一泓清澈碧绿的泉水。情人,林苏玥倒是没有找到,但是丘比特的箭却射向了田俊明。

田俊明对林苏玥的追求可谓方兴未艾。俊明为了能见她一面,手持玫瑰花在酷暑的阳光中站两个多小时。电话里苏玥说没时间,让他先回,他却站在骄阳下守候。苏玥从办公楼出来,看见一脸热汗的俊明,笑起来,“真是个呆子。”为了她爱吃的杨梅,俊明五点钟起床,去批发市场,购来一箱杨梅。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里,她每一个愿望都成了他的愿望,只除了摘下天上的星星与月亮了。后来,规划科的同仁们一看见俊明就打趣苏玥,“你的亲爱的来了,每天一束花够浪漫的啰。”

望着阳光下的田俊明,苏玥问,“这是什么花?”

“这是玫瑰花,玫瑰花代表爱情。”

“我要不喜欢玫瑰花呢?”

“女孩子都喜欢玫瑰花。”

苏玥不置可否。她想,他可真呆到家了,爱情哪有统一的标准!

“建管科的小郭好像看上你了,每次你来,她到规划科总有事。”

“你没看上我吗?”俊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当然不。最主要的是,你不会喜欢我的。”

“怎么就不可能呢?我要是喜欢你呢?”

“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的。”苏玥低着头吃草莓冰激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有什么好呢?你会喜欢?”

那双黑眼睛的光彩一下子黯然了。俊明苦笑着地揉揉苏玥的头发,看向远处的夕阳,好一会儿说道,“唉,不至于这么悲惨吧,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是吗?就像我爱上了蓝色生死恋里的男主角。”她怏怏地说道,随手把纸杯丢入垃圾桶里。“那也只能在嘴里爱爱啰。”

“我真的爱上你了。”

“你再开玩笑,我真不高兴了。”苏玥侧过脸来,认真地看看俊明说道。

“你不高兴,我就不爱你?”

“那不管,只要不是我。”

那时,苏玥还年轻,像长不大的孩子,什么都不进到心里去。她把田俊明追求的话当玩笑,稳重的男人,不会把爱情常挂在嘴边的。朋友不时地提醒暗示,她不以为意。常说的三思而后行,可她五思也不后行。狼来了的故事她听说过,人们在第三遍时普遍相信,可她非要来第四遍或第五遍方能信。她的青春就是在蹉跎中浪费掉的,还总埋怨是运气不好。

俊明在省城有很好的工作,然而一个秋日的午后,俊明简洁地与她告别后奔赴上海。她对俊明的突然离开不以为意,年轻人嘛就像一粒种子,风吹到哪儿,就在哪儿生根发芽。北方这座污染严重的城市,就是培养型的城市,年轻人羽毛丰满后就该飞走,到那山清水秀的南方筑巢。苏玥压根没想到,俊明的离开与自己会有什么关联。

要说田俊明苦苦追求苏玥,苏玥应烧高香的。

俊明衣着得体、举止优雅、待遇丰厚,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的那份工作羡煞了人,以至于俊明往往是女性追逐的对象。

倒退十几年,女追男的比例还较少,如今为追求幸福而追逐男人的女性却大有人在。众多的追求中,他守身如玉,不为所动,被他拒绝的女孩们称他为柳下惠。倒不是说,他的意志多么坚定,不为美女所动,而是他是为爱情而结婚的人。

俊明对苏玥淡然的天性一无所知,一头栽到她深邃的思想里。林苏玥不止一次唤醒他人朦胧的爱情,却在平淡如水中不了了之。她热烈的天性被冰雪覆盖,冰天雪地高山里只能开出雪莲,而雪莲非凡人摘得。

俊明走后对苏玥倾心的不乏其人。

她喜欢与同龄的男士们畅所欲言当下的经济时事,在自由的思想里畅游。她的心飘忽不定,她的恬淡寡欲更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功效,那种追求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现实生活中不堪一击。她并不清楚临渊羡鱼的危害,眼看着他人喜结良缘,而她依然孤身一人。

岁月偷渡,她的一只脚迈入剩女的行列。一旦进入剩女行列,苏玥觉得时间催人老。她从未想到会沦为剩女。女人假如0岁还没可以与之结婚的对象,即将被岁月无情地推向40岁。做剩女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苏玥却由传统教育模式下长大,她惧怕流言蜚语的力量。

要细说时间怎么流逝的,她茫然不解,没有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没有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没有一件伤心欲绝的事。风乍起,还吹皱一池春水呢,近三十年来,苏玥硬是记不住一件春心荡漾的事。

苏玥白活了二十几年。

听见杨洁的话,有一种悲哀在心底升起,被朋友背叛的悲哀。即便这样她不觉得孤独,她的沉静与恬淡是消灭孤独最好的良药。田俊明回来与她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没约定婚期又不是曾经的拍拖恋人。人真是奇怪,把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硬往一块拉。

想想,苏玥又有点泛酸。真要说他们两人当真没有关系好像不对,巴丹吉林沙漠之行,是俊明陪着她看长河落日圆,是俊明陪着她滑沙飞翔,是俊明陪着她深入沙漠的腹地,又陪着她走出绝望之境的,他回来竟然不来看她!

不知母亲从哪里得知俊明回来的消息,更不知她从哪里得知,他追求过她。她一回到家里,母亲便展开她的攻势。母亲从不会拐弯抹角,就像她的人一样,直通通的。当然俊明的前身后世她调查得清清楚楚。

“有田俊明追求,你要烧高香的,还等什么!还以为自己是灰姑娘,等待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既不是灰姑娘也不是麻雀,我就是我自己。”

“你以为,我想管你那些不着调的事,若不是我和你爸要急回老家,才不管你呢!”

“你们回去后,我会更快地结婚的!”

“结婚?苏琇早结婚了,你呢?”

“少说两句吧。”父亲插话了。

“就你惯着她,小苗不砍,长不大。”

“我早不是树苗。”

“不是小苗?怎么没有绿叶繁茂?”

母亲那些为她好的话,却很伤她的自尊心。她恨不得离家出走,可是能去哪儿呢?出去还不照样回家里来?一时的心高气傲最终还是要认输。

苏玥可没有一走了之的豪爽。

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就像铁树不会开花,公鸡不会下蛋,曾经还是朋友,如今连朋友也做不成。倒不是说,想吃回头草,只是她发觉,结婚是最好的脱离父母的便捷之道。母亲的唠叨让她不胜其烦,父亲一味地听从母亲。他的安慰,杯水车薪。

这时她产生了结婚的念头,结婚的好处是,一切可以自己做主。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不一会儿市区里雨水横流。内陆城市的排水系统向来不完善。马路的边坡汇集成径流,雨水口完全淹没在水中了。恐怕城市的排水系统能真正解决的话,中国的生活水平就能达到西方先进国家的了。

苏玥手持雨伞想要穿过马路到对面的政府办公大楼。

雨水阻断了道路,一路上没个下脚的地方,她顺着人行道走到医院。远远看见雨水里有几块碎砖垫在水中,她走到近前,见对面有几个人要过这边来。

两米开外,她手持雨伞,静立一旁,望着滚滚而去的雨水,心无旁骛。前面的几个人过去了,最后一位男士则岿然不动,她示意他先过去。他却让她先走。

如此礼貌的男士倒不多见,苏玥不禁抬眼一看,是田俊明。

他与两年前不一样了,那种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已凝聚成自信与果断,忠厚的容貌里流露出清心寡欲的宁静。

苏玥自己并不知道,看见这张脸有如释重负之感。看见他真好,苏玥的心如此轻松。

对于田俊明不来看望她,她有着失落,却从未记恨过他。那些不美好的事,她从不放在心上,像丢包袱一样丢掉。谁愿意背着包袱向前走呢?包袱最终不会变成翅膀的,轻装上阵才能攻无不克嘛。

苏玥笑笑,踏上第一块碎砖,脚下不稳,第二脚落到水里,再一跳就到了田俊明身旁。左脚的丝袜印出污迹,她毫不在意地笑笑。她把伞拿在左手,右手抻开丝袜,晾晒一会儿。她的左脚轻跺一下地,随后望着田俊明。

俊明的脸却红了,像被人窥到秘密似的。他徘徊于见与不见之间,他怕那刻骨铭心的爱卷土重来。听不见,看不着,爱情也许会自行消失,想起苏玥,她就像他心目中一朵沉睡的莲花,淡远而清香;他与她相识于美好而又伤痛的岁月里,苏玥是他客居林寒涧肃中的梦。

看见苏玥的瞬间,爱情死灰复燃的流光瞬息超出他的想象。他明白了,这一生他不会再爱上他人了,即使千寻之下他爱的依然是苏玥。

田俊明的心惶恐地跳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苏玥还是那朵淡远而清香的睡莲,依然是他离开前那般深远幽邃。手持雨伞静立一旁等候,仍旧雍容闲雅,端庄俏丽。即便等候,同样两米开外,不近身旁,而心的距离却山长水远。难道没一个人能走近她吗?什么样的人才能融化这座冰山?自己所拥有的热量是否能融化这颗包裹着坚冰的心呢?

已经试过一次,但俊明还想试第二次。

看见他不说话,苏玥笑起来。以往总是他说,她听,那时他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如今朋友不成,连话也不说了吗?

“伯父的病好些了?”

“好些了,要出院了。”

“要走了吗?”

“不知道。”

“看见你真好,有时间来找我。”她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政府办公大楼说道。

“今晚有时间吗?”

“什么时候走?”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走……”

见到她,田俊明就知道不会走了。他对她的爱卷土重来,速度之快吓自己一跳。

他在街上偶然碰到了杨洁,她的近况他大致有所了解。

那时他并不认为,会为她而留下来。她的心与他隔着山,隔着水,即使翻过了崇山峻岭,还有江海湖泊,何况她并不希望有人跋山涉水来到她的身旁。

“见个面吧。”

苏玥已走到快车道的边缘,他急切地追过来。

他就那样站在雨中,伞顺势落入水中,一张情急意切的脸。

她回眸一笑,点点头,又指了指办公大楼。

苏玥要迟到了。

“老地方见。”

“哪里?”

他追求她时常去离她家很近的静月斋。

苏玥从未当他追求过她,自然想不起两人之间还有难以磨灭的记忆之舍。

“静月斋。”

她笑笑就走了,妖娆的姿影飘入了细雨霏霏中。

巴丹吉林水草的旅行中,田俊明对林苏玥一见钟情。

林苏玥与杨洁上车时,他并未注意到她。当时他还以为这是两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女学生,谈话幼稚而可笑。漠漠沙堤烟,身穿金红色外衣的她从车上飞翔而下扑向沙滩时,灿若朝霞,那一瞬间他就喜欢上了她。旅行中有三位女性,他再也看不见第二位女性。

必鲁图沙山散布着兴致勃勃的游客,散布着黄蒿,散布着沙米,散布着骆驼刺,散布着芨芨草。田俊明看见不远处有几位日本游客。日元升值的当下,日本人的足迹要踏遍世界上每一寸土地。来到必鲁图西侧的音德日图神泉时,那几位日本人紧随其后。田俊明看见一位年轻的日本女子觊觎芦苇丛中的水鸟还想接近湖中磨盘奇石,然而那位日本女子却摔倒在一心两用中。

这时他听见一句,“舍得,以舍为得。”他看见那位距他一臂之遥,身穿金红色衣服的女孩。他接了一句,“沙漠中能有什么不舍得的?”

“没有深入沙漠的腹地,是无法真正理解生命的。”她笑着转过身来对他说道,“知道沙漠中的锁阳吗?”

“锁阳?人称不老药的锁阳?”

“不老药因舍得而存活。锁阳头部布满鳞甲,种子包裹严实,无法脱落;在它孕育生命过程中,在其根部生出一种白色的虫子,从底部沿锁阳内部逐渐向上,吃空锁阳直至顶部;锁阳的种子顺着空洞掉入底部,从而寄生于白刺,锁阳得以繁殖。这是为生命而舍得。有时候人也要有舍得的精神。”

“你会为什么而舍得?”

“我会为爱而舍得!”金红色衣服旁的姑娘抢着说道。

“我绝不会为了水鸟而失去接近磨盘石的机会,在这里我不会这么做的。”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再也不觉得她们的谈话幼稚可笑,却感到在这清浊不分的社会里她有着纯净天真的思想是难能可贵的。他时刻注意她,她却没有感觉到。

田俊明喜欢与苏玥交谈。她热烈的天性遇到水草丰盈的牧场时就像泉水般倾泻而出了。从她富有激情的话语中,他能窥到她心灵深处神秘的峰峦叠嶂与湖光山色。她与他交谈时,毫无女性的夸张与羞怯,却有一种激情洋溢。她言词清丽、秀雅,她的脸上闪着柔和的光彩。繁华的都市里她不善于与人倾心交谈,在那寒烟漠漠的黑夜之中没有比交谈更让人惬意的。

月光如练,繁星满天的夜晚,她轻靠沙丘,坦率、大方地望着他。她对人深信不疑,更有一种让他人对她深信不疑的亲切。她指给他看织女星,他却指给她看北斗星。她说,从小就知道织女星,大人们总是说起它,织女星如雷贯耳,那么他也应该是知道织女星的。她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的确有着惊心动魄的浪漫。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女孩周身向他弥漫。星光下他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束黄蒿子。她纤巧的手指把蒿子揉碎,那香味以她为中心而消散在凉爽而温暖的夜空里。在香气的作用下,田俊明觉得林苏玥是他见过的最富有诗气的女孩子。

“沙漠是神奇的,铺天盖地的漫天沙漠中却有一百多个湖泊。”林苏玥指着远处的诺尔图海子说道。

“沙漠的庄严与雄伟被这一百多个湖泊化解成多情而玲珑的自然风情。”

“这让我想到本格拉寒流。西北强劲的寒流经过使得沙山周围形成这些星罗棋布的湖泊。也许正是寒流日积月累的作用,让原本的丰盈的湖泊丧失优越条件,而成为今天的局面。当然更为可悲的是,内心的本格拉寒流。”

“内心的本格拉寒流?”

“我是说,那些人们热衷的无所事事的富二代。”

“你不看好?”

“我只看好内心强大的人,而无所事事的人优越的条件最终会化为乌有,使原本丰沛的海滨沃土化成荒芜的沙漠。”

林苏玥淡然而又热烈的心灵第一次敲击田俊明的心脏。这时田俊明看见,那位优越的女孩一脸惊慌地朝他们走来。苏玥热情地迎上前去,挽住她的胳膊走向沙漠深处有灯光的沙山。

她就是这般吸引他,让他爱上她的。表面上苏玥沉默寡言,一旦遇到开诚相见的朋友,她青春的活力就蓬勃了。她并非拥有倾城倾国之风华,她的洞幽烛微之明,含茹翕张不疾不徐之度,加上她稚气俏丽的容貌与热烈的心灵就无往而不胜了。

他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苏玥。虽然有杨洁时时陪在她的身边,他总能把她排除在镜头之外。在那以后的日子,俊明与苏玥谈论人民币的升值、城市规划的前景、当前就业形势,林苏玥都有深刻的认识与理解。

接下来几天的接触,田俊明感到,苏玥的味道与一般的女性不同,的确不同。她喜欢浏览实时新闻、经济动态,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热情洋溢的集体里,她的谈话深刻而生动,言近旨远,引人入胜。田俊明喜欢听,她有时也喜欢讲,只喜欢对有心灵共鸣的人讲。多数的时候,她沉默寡言,不是她不清楚,而是她懒得讲。谈话的不经意中,苏玥就唤醒俊明心中沉睡的热情。就在她侃侃而谈时,他动了心。她浑然未觉,一旦意识到,一双关注的眼睛,她又不胜其烦。但她温柔的心灵从未对暗恋她的情人出言不逊或颐指气使。她冷若冰霜的态度下,情人的暗恋就像青春的热情,没有遇到燎原之火便渐次消失。

最初追求林苏玥几年里,田俊明的执着让他相信,千年的冰人都有溶化的时候,何况是一位内心热情似火的女人。然而他却发现,她的心是用沙子做成的,在轻风与热浪下每时每刻书写着迷人而又危险的纹路。

林苏玥早过了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她却常有莫名的悲哀,觉得自己不会得到幸福。幸福好像是天上的星星,并不是时时都有,晴空万里时方能窥见,阴云密布时便踪迹全无,但变幻莫测的天气不总是艳阳高照,时有风霜雨雪,乌云蔽日的时候。她觉得人生的幸福也是这么变化不定,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她喜欢看悲剧电影,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往往在悲剧中刻画得入木三分。杰克与罗丝的爱情,曼桢与世均的爱情,理查德与克莱尔的爱情无不让人经久难忘。回味那些难忘的爱情时,苏玥的心充满了柔情,她想谈恋爱了。

苏玥想起与田俊明无数次的相会与畅所欲言。从她家走路到静月斋五分钟,位于交通大学的左侧,坐落在桃园的腹地。那时,静月斋优雅而又别致,高楼林立的今天,就显得过于寒酸与破败。自俊明走后,她还没与别的男人去过那里呢!想起往事,皮脂里的血脉掠过温暖的气流。那时的她绝不会想到,日后会以一种甜蜜的心情想到它。

有了结婚的念头一切不同以往。就在那时,田俊明的身影一下子进到她的心里。

那天谈些了什么,苏玥不记得了,以后的几次约会更模糊不清。有一句话她终生难忘。她问他未回答的问题,“什么时候走?”

俊明回答道,“我想把你的长发盘起。”

他没再多说一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善于幻想的苏玥立刻进入了镜头,才子佳人的浪漫爱情,经典的对白,可以打动多愁善感的少女的心。

早在那之前,苏玥就看见,俊明珍藏在皮夹子里的她的相片。还是那次大漠之行的留影,俊明抢拍的。苏玥的心猛得动了一下,她都不记得这张相片了。她看了一眼正整理衣装的俊明,心里漾起快乐。

俊明打动林苏玥的心,其中一点就是:他是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还有一点,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吸进去,放进身体里永不分离。有时看着俊明的神情,她倒非常动心。他对她的爱,苏玥都看在眼里。

结婚前在苏玥的眼里,田俊明是一个不懂风花雪月的人,太耿直与刻板,那种浪漫的事与他无缘,那么他绝不会有烟花粉黛之事,多保险的男人呀!

林苏玥想结婚了。她并未爱上俊明,与他结婚对俊明是否公平,苏玥连想也没想过,田俊明爱她就行。大千世界有多少人是为了爱情而结婚的呢?洁身自好守候一生未必能等到白马王子,滚滚红尘,两个孤寂的人搭伙过日子总比一人孤军奋战要好。林苏玥打定主意,只要田俊明开口,就答应他的求婚。俊明爱得太深,生怕会再次遭到她的拒绝。因此他的求婚战线拖得很长,以至于苏玥以为他不会再求婚。在那些难熬的时日,苏玥根本体会不到恋爱的甜美,只想把自己快点嫁出去。

田俊明并不清楚,女人在进入剩女前或剩女后急于把自己嫁出去的渴望,甚至可以说饥不择食。他依然把林苏玥当作手心里的宝贝捧着,以为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求婚者。

说起来,俊明是苏玥唯一的求婚者。先前,苏玥的那些追求者还没到这个阶段就打退堂鼓了。她淡淡的感情,淡淡的欲望,淡淡的需求早在这个阶段之前就拒人千里之外。这些说不出口的求婚记录中,苏玥从来不觉得自己还有着吸引异性的魅力。她常听同学或朋友们说起一波三折的求婚趣事,而她的求婚档案中却像空白纸一张。唉,田俊明终于记录在苏玥的求婚档案中。

“我不是同桌的你,可以与你牵手。”苏玥红着脸说道。

田俊明面前的茶杯跳动起来,那是他激动地把手放到桌子上。那双刚才还黯淡无光的眼睛此时闪闪发光。他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会让你得到幸福的。”

林苏玥难为情地垂下眼。她根本没有想到,她的话会让俊明如此高兴。俊明变戏法般地拿出一枚红宝石戒指。林苏玥的手还未动,那戒指已戴到手指上。

“喜欢吗?这是我两年前买的。”

“两年前?为我……”

“是的,那时我就买好了。你不会不喜欢吧?”

“不会,我对首饰没有……”

“没关系的,不喜欢我再买给你喜欢的。”

“真的不用,这个挺好的。”

“你看,什么时候结婚好呢?”

“这么急,要赶回上海?”

“不,我不会回去了。我要留在你身边。”

“怎么都要先给父母说一声。”

“我这边不会有问题的,你父母不会不同意吧?”

“他们恨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好在由你接过这个包袱。”

“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包袱。”

她偶尔的似水柔情,就让他激动得像大象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的爱就像洪水一样,假如毫不控制的话,就会发生洪涝灾害。他第一次吻她,秀丽的脖颈就留下了许多爱的罪证,而她的嘴唇差点被咬破。这件事让他尴尬到了极点,他的吻像蜻蜓点水般,又解决不了内心里的饥渴。

从与苏玥相识到这会儿,俊明多多少少了解了她的性情。

这张恬淡寡欲的脸有多少惊涛骇浪的秘密都放得下。她的眼睛看着人时好像什么都记在心里。可转眼,下一阵风就吹出新的细纹覆盖在老的纹路上,一颗过而无痕的心。

爱情是爱更快乐还是被爱更快乐?田俊明宁愿是爱。没有了爱的心,他的生活将会是一片沙漠,他原是注入爱情的那眼泉水。

他清楚她答应他的求婚不过是想脱离母亲的说教,妹妹的婚姻也像一根鞭子抽打着她往前跑,她对他的爱情远没到结婚的热度。他喜欢这张恬淡寡欲的脸,至少不会因为欲望而陷入诱惑的沼泽里,而孩子气的性情更不出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来;朝夕相处,她那一池春水总会被他吹皱的。

去上海之前,田俊明在进出口公司工作。他在上海时与朋友开了一所家教培训学校,主要针对高考、出国人员、从事外贸人员的英语培训。省城这项业务就不那么好做,出国人员大大减少。俊明义无反顾地留下来,他不可能要求苏玥跟着他到上海去。

新房早在两年前就准备好了。他离开时想着再不会住那套房,那里有他幻想的爱情大厦,温馨宜人的春夏秋冬,巫山云雨。这次回来他住在父母家中,想着合适的时机把房子卖掉,如今一切水到渠成。

第一次跟着田俊明去新房时,苏玥看见墙上挂满她的相片时,震惊不亚于突如其来的地震。房间里的家具很少,能用的空间都摆放着她大大小小的相片,客厅里的角形柜上的花瓶里插着已干枯的暗红色的沙棘与胡杨枝丫;茶几上放着一枚她以为早就丢失的水钻发卡。站在房间里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沙烟中。

苏玥转身扑向俊明的怀里。俊明尴尬地笑笑,俯在她的脖颈里说,“没什么,这些只是我喜欢的东西。”

“我很喜欢。”那一刻苏玥感觉到俊明的爱情。她的心暖洋洋的,有人爱真好。

田俊明一边装修房子一边谈情说爱,回来不到六个月的时间,进入洞房花烛夜。室内的装修与林苏玥想象中的浪漫相去甚远。她喜欢流线型的飞檐翘角,缠枝莲花纹的墙饰、圆弧形的灯饰,如今都成了棱角分明的方形。

准备婚礼事宜时,苏玥对准备婚礼的细节失去了应有的耐心。她的思绪总漫游到别处,假若她与自己真心相爱的男人结婚会有多幸福,她会百分之百用心准备婚礼。唉,这个婚礼嘛,能过得去就行。婚礼操办中,她像木偶又有点像应声虫,不论俊明的要求或是计划她一律允诺的置之度外。

尘埃落定,苏玥方从梦中惊醒。她并不后悔,没父母的约束,她自由多了,何况丈夫那么爱她,对她百依百顺。只是她常想不起来,自己结婚了,该为丈夫做的事,她一无所知,而且夫妻间的那点事让她心生厌恶,全然没有再现文学作品中描写的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景象。她怀疑自己性冷淡。

记得婚前,苏玥说过,不会做饭。俊明笑着说,他做给她吃,做饭应该不会像考大学一样难学吧?对于苏玥来说,做饭比考大学难多了。下班后她先回到家备菜,丈夫回家炒菜,他们配合默契,从未吵架;每个周末回府城北区看望公婆,蹭一顿饭,偶尔去 一次姑姐家。生活就这么过下去,其乐融融。丈夫心满意足,苏玥恬然自乐。

如果生活总是这样,林苏玥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她已慢慢适应了在丈夫设定的轨道中行驶。但丈夫想早点要一个孩子,这个话题不是一次两次被提出来。看见丈夫期待的目光,苏玥知道俊明要说什么。

“早点要个孩子吧,就今晚。”

“太早了,刚结婚。”

“我都三十好几了,你也不小了。”

“谁要你那么晚结婚的?”

“早点结婚就遇不到你了。”

“那你可早点做爸爸呀。”

“再要一个你,你一个人不够我爱的。”

“要是你呢?”

“不会是我的,一定是个你。”

俊明后头的话没说出来。他一个人,她都爱不过来,两个人她更爱不过来,她就像个孩子,还不知道该怎么爱。到了她懂得爱的时候,她爱的深度绝不亚于他的,他就是她的前奏曲,为了引出后面宏大辉煌的乐曲。他也从没想到过,那首乐曲不是为他而奏的。

唉,她想早晚得要一个孩子,晚要不如早要。林苏玥拗不过丈夫,在她结婚十个月后苏玥的父母落叶归根,而她身怀六甲。

公婆听到有了孩子喜不自胜,母亲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外孙子已经有了,当了外祖母,惊喜之情早过。要分娩那会儿,苏玥给母亲打电话,想听听她的意见。母亲不愿回来伺候月子,公婆退休在家,完全可以帮上忙的。她想起,苏琇生孩子那会儿,母亲前去伺候月子,一去就是一年。其实她并不真心想要母亲回来,可听母亲如此之说还是一肚子的气。后来她想,谁叫自己不是母亲眼中的宝贝呢……

有了孩子后生活一成不变,苏玥不会带孩子,公婆帮着带,什么都不影响。只是婆婆伺候月子同样规矩多多,这不许动那不许洗,连吃的东西都要限制,让苏玥不胜其烦。表面上她生活得事事顺心,春风得意,可悲剧性的情怀却越来越深,这样的日子与苏玥幻想中的浪漫生活相去甚远。她竟然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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