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明沏茶时，苏玥看见家里比她走时整洁了。她不清楚，走后家里一直如此，还是俊明临时整理以哄她开心。

家里一尘不染，有着淡淡的米兰清香；午后的阳光嬉戏地停留在火棘的盆景与生机勃勃的清香木的枝叶上；餐桌上放着一盆香石竹花，果篮里有她爱吃的葡萄与杨梅，一切都在欢迎她回家来。苏玥春心泛滥，仿佛身处秦淮湖畔的闺阁绣房里，茶水的声音就是浆声。

苏玥把手里的那束玫瑰插入南面墙角上螺旋形水晶花架上的陶瓷花瓶里。她从后面抱住了丈夫，她的脸静静地靠在丈夫宽阔的背上。

苏玥想静听幸福的声音。

俊明显然受宠若惊，转过身就是一阵热吻。他以为可爱的妻子终于懂得了他的爱。唉，她心头的垂柳依依、暖风习习的秦淮湖畔灰飞烟灭。她意兴阑珊地换上拖鞋与家居服，对平时爱喝的茶都失去兴趣。

这些茶具是结婚时，苏琇送的结婚礼物。是那种薄薄的半透明的陶瓷，一入水后可见瓷器的表面上浸润的柔和光彩。她很喜欢这套茶具，更喜欢喝用它泡出来的茶。茶叶慢慢地翻腾入水，茶叶的清香飘散到空气中。

苏玥坐在茶几前，打开了电视。丈夫拿起一个靠垫放在她的身后，并把果篮放在她的面前。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儿童频道一闪而过，她想到女儿。

“穗子身体还好吧？”

“前两天热感冒，已经好了。”

苏玥记得在外问到女儿时，他从来都说好的，这又冒出感冒来。她笑笑不吭声，丈夫对她的温柔体贴时时温暖她的心。

丈夫坐到她身旁，递给她杨梅。

她一看见杨梅就笑了。苏玥喜欢杨梅酸中带甜与滑爽柔软，它毛茸茸像味蕾一样的刺都能引起她的食欲。吃杨梅，她一定要酸中带甜的，没酸味可就少了它的魅力。苏玥记得大学时看过一篇《故乡的杨梅》，吃的感觉与文章上说的一样呢！可杨梅的故乡具体在哪儿呢？书上到底没说，只知道是在江南一带。

杨梅在嘴里化开了酸中带甜的滋味，苏玥的心一下快乐起来。她顺势坐到丈夫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俊明揽住她的细腰，轻拍她的手，轻抚她的秀发。苏玥这样做，一来她心情好，二来她有求于丈夫，另外还有一点，她觉得这样做比起交huan来与丈夫更为亲密，靠在丈夫的怀里就像是丈夫手心里的宝贝。林苏玥对爱的需求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还是要时时感受到丈夫的爱与关心的。

她问丈夫，走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做些什么事？公婆的身体好吗？这些话，不坐到他的腿上她就想不起来。一旦坐到丈夫的腿上，那些往常她眼里不屑一顾的小事，就像溪水一样从她的嘴里流出来。

俊明很喜欢与妻子说些琐碎的小事。婚姻生活不就是由这些小事积累起来的吗？那些惊涛骇浪的大事都是影视作品里无巧不成书的偶然，哪有天天都上演英雄救美，生死抉择，蜜月旅行，爱恨一线间的？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婚姻都是建筑在沙漠之中的空中楼阁。

妻子在他怀里，真像他的孩子，天真活泼；连她说话的语调也与平日不同，娇嗔可爱。当然语调里洋溢着的快乐他听出来了。她小猫般地吻吻他的额头，用手轻抚他的脸颊与脖子。他知道，她说的那些有趣的事是经过她加工的，她夸张地叙述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以博得他的欢笑。妻子的沉静他见识过，表面上她少言少语，一旦打开话匣子，她似火的热情倾泻而出。但她的热情只表现在她感兴趣的事上，生活中真真切切的小事，她就视而不见。

俊明正问学习中的趣事时，电话响了。他轻轻侧身，移开大腿，让苏玥坐好，俯身吻吻她的脸蛋后去接电话。苏玥听见他说，回来了，一切都好，明天接穗子，接着又嘱咐女儿自己玩，晚上洗澡等。

“妈妈打来的，问你的行程。”俊明接完电话后说道。

“穗子吵着要回来？”

“闹着玩。听见奶奶说起，问妈妈是否回来了。”

“几天不见，长高了吧？”

“明天就见着了。”

晚饭叫了外卖。

丈夫叫了苏玥爱吃的素炒豌豆苗、烟笋和他自己爱吃的铁板鳝段与醋浇花生豆，当然还有苏玥不爱吃的花椰菜。她喜欢豌豆苗的清香与滑爽，无论是做汤还是清炒她都爱吃，对花椰菜她就没有雅兴。自杂志里说过花椰菜具有抗癌功效后，俊明就常吃这道菜而且让苏玥和香穗也要吃。香穗不愧是爸爸的好女儿，吃得津津有味，苏玥却难以下咽。

石竹花旁的酒架上放着一瓶香槟酒，那是丈夫的一位学生的家长送的。丈夫在高脚杯斟上酒，并把另一杯酒递到苏玥手里。

“为你的顺利归来喝一杯。”俊明举着酒杯说道。

苏玥喝了杯中的酒，没有说话。她低头吃菜。她饮食有度，这碗饭与平时一样，半碗。每天的半碗饭都是在丈夫督促的目光中吃下去的。看着妻子消瘦的身体，俊明从不通融。为了息事宁人，苏玥常被迫咽下这些饭，否则就带来两人一肚子的气。丈夫的倔强里，苏玥体会到父母管教不听话的孩子的权力。

苏玥看了丈夫一眼，一言不发地接过碗去。他怎么就不知道她不饿呢？他应该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看一下她的眼睛就清楚该怎么做了。苏玥常拿影视剧中夫妻间的默契深来考验丈夫。现实与理想中的差距，常闹得她心灰意冷。

俊明搛些花椰菜放到妻子的碗里。妻子皱起眉头，他只当没看见。她的饭量太小，倒不是为了保持杨柳细腰，她就是吃不下。苏玥把米饭扒拉来扒拉去，就是不往嘴里送。她想乘丈夫不注意时悄悄地倒掉。以前她这么做过，今天却不容易成功。

“多吃一口不会成为相扑运行员的。”他看着毫无食欲的苏玥笑着说。

“少吃一口也不会成为非洲难民的。”她反唇相讥说道。

“为我吃一口。”

“谁也不为！”

“不为我吃，为你自己吃一口。”

“不。”

丈夫最常打趣她的话就是，风一吹就倒的人。没来过此地的人体会不到西北风的强劲，春天的大风常吹得她顺风跑。生孩子那会儿，月子里奶水不够吃，引来公婆多少的怨气。俊明背地里受了不少的夹板气。苏玥清楚因为她，丈夫在公婆前受了气，可他从未抱怨过。背着公婆，丈夫却绞尽脑汁地想要她长胖点。

女儿养到三岁可真不容易，出了月子奶水就没了，一天八次喂奶，尤其是夜里的喂奶，累煞了人。俊明那会儿瘦了十来斤，苏玥快速地恢复到了少女时期的身材甚至比此前还瘦。公婆背着她说，吃的食物不知养到哪里，喝凉水也比她长得胖。一次她笑着问丈夫，“喜欢胖还是瘦呢？”

“又不是以胖为美的贵妃时代，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丈夫一本正经地说道，却是一脸的笑。

“那你更喜欢赵飞燕啰！”苏玥一脸坏笑地说道。

她跳跃性的思维就是这样偷换概念的。“我就喜欢你……”俊明话还没说完就吻上她的樱唇。

灯影摇曳下苏玥慢慢地吃完饭，而俊明早已吃完自己的那碗饭。俊明一边照顾着苏玥吃饭一边引着她把这几天的见闻都倒了出来，对学校里的事他一概不谈。他最关心的莫过于她玩得高兴吗？见到苏琇了吗？

结婚后，苏琇与她的亲密少去很多。构建了自己的家庭，怎么也不能随心所欲，何况那种豪门家庭里敌视无处不在，丈夫再爱你，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你，有了委屈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自有了孩子后妹妹赋闲在家带孩子，她有一个刚满三岁的男孩，走得开身真不容易。妹夫陪着妹妹到上海来看望她。他们是一对情投意合的夫妻。妹妹比当姑娘时胖了不少，少了几分清纯，更漂亮，因为心情愉悦。在家那会儿，左邻右舍说，她们姊妹俩都是水葱型的，看来不尽其然。看妹妹的势头还有再胖的可能。

妹妹结婚那会儿是苏玥陪着父母去宁波的。为了女儿在公婆家里不受委屈，父母倾尽家资来装点门面。这对于双职工的家庭可是一辈子的积蓄。母亲是见过世面的，她不拿妹夫家里一文，却拿出家里全部的积蓄为妹妹置办丰盛的嫁妆。对这门婚姻，妹夫一家喜不自胜。那时，苏玥觉得妹妹的这门婚姻堪称为婚姻中的完美，郎才女貌，童话世界里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妹夫没北方人的高大英武，但精致小巧的五官颇为耐看。妹夫还像当年那般殷勤周至地爱护妹妹。南方人嘛，乖巧伶俐，妹妹的一举手一投足他都心领神会。他对妹妹的缱绻羡爱，羡煞了苏玥。那晚仿佛又上演了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大片，只是爱情与她无缘，她只是剧中引出浪漫爱情的楔子。

他们陪着她在上海玩了三天。妹妹到上海来并不安心，时时有儿子牵挂于心。婆婆催他们回去的电话一日三次，催了几回后，他们就回去了。

得知苏玥此行一切都好，没有受累，俊明心满意足地喝香槟，吃醋浇花生。

晚上整理行李箱时，丈夫看见那把玉米黄的天堂伞。

“好漂亮的伞。”俊明脱口而出。

这是一把天堂伞。这种样式的伞，省城里苏玥还没见到有卖的，再新颖的款式到了偏僻省份也已经过时。如今拿上这把伞，不知要吸引多少年轻女性的眼球。

苏玥第一眼看见时，就喜欢这把伞。只是她奇怪，一位男士手里怎么会备有一把漂亮的洋伞，他不会是童话故事里，随时准备帮助人的小精灵吧？那这把伞一定是送给心爱女人的。想到这里，苏玥的心里开始有了酸味。

苏玥笑着把上午的奇遇大致说了一遍，当然电影镜头里的男女一见钟情地畅想她可没说。她虽然富于幻想，丈夫的刻板她心里最清楚。

俊明用意深刻地看了妻子一眼。

在田俊明的记忆里，妻子少有与萍水相逢的人搭言的习惯更别说接受他人的物品。他明白妻子的影视作品看多了，富于幻想，那都是埋藏在她热烈的心灵之下的坟墓里的。她热烈的心灵只有畅谈时方浮于表面。

他笑笑，妻子的生活太归于平静，若不是他即兴想到的娱乐，妻子总是沉湎于书报与影视剧中。有几次的短途游玩，他俩从精神到肉体合二为一，婚后的短期旅游对婚姻大有裨益的，每次旅行回来后，妻子对他恩爱有加。

“童话世界里，落难的公主总会遇到王子。”

“只有在你眼里我才是公主。”

苏玥嘴上这么说，英俊的陌生人的容貌跳进她的脑海里，尤其那双过尽繁华无数、轻微淡远的眼睛更引人注目。林苏玥想着陌生人时，脸竟然红了，为避免丈夫看出她的不安，她侧过脸望着餐桌上的那盆绿萝花。

丈夫笑起来，放下伞收拾其他的物品。许多东西是在旅游景点随手买的，现在看来毫无用处。俊明笑着摇摇头，把物品归类。他把腾空的行李箱放到衣柜的顶端，走回客厅。

“旅途劳累，早点睡吧！”他轻轻地说道。

苏玥即刻明白丈夫意思，轻微的不适，涌上心头。她盯着电视里陷入爱情的男女主人公，没有看丈夫一眼。

夫妻间那点事丈夫并不很热心。新婚之夜，由于苏玥的紧张与不谙世事，闹得丈夫心灰意懒没能成事，后面的几天也颇为不顺心，一个月后的房事，两人方能和谐。一想起她的蜜月，她怅然若失，不知丈夫有何感想，也许与她一样吧？他们对此从未交流。

蜜月后不久，不知由于她冷淡的反应还是他自身的因由，多数时丈夫仅满足于拥她入眠。她倒乐得清静。只是每晚入睡的前奏曲，太漫长，丈夫搂着她就像没个够似的。他的手总遨游于她娇嫩的肌肤上。他常说，她的肌肤清爽细腻，摸起来很舒服。可她敏感的躯体，在丈夫的抚摸下常睡不着，每次都等丈夫入睡后，苏玥方能入睡。

小别后的重逢，丈夫就不好打发了。从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了，到了这会儿，心里的热潮要破土而出了。

丈夫早早地以就寝者的姿态出现，连爱看的体育新闻都不看了。丈夫沐浴后的脸闪着柔和的光，身上仅裹着件睡袍。苏玥看幸运五十二那会儿，丈夫的准备工作就开始了。

俊明催着她沐浴，洗澡水早放好了。韩剧中的情节正胶着，丈夫的目光让苏玥关了电视。苏玥清楚丈夫那点心思，她心太软从不忍拒绝他，尤其在这种事情上。今晚与往常不同，自她见到那位英俊的陌生人后，苏玥的心里就春潮涌动，只是她并未意识到。

“不累吗？我可累了。”

“坐飞机有什么累的，早上还在上海，下午就到了家了。”

“再不累也该休息了。泡沫剧里的泡沫要等明天才能破裂。”

“破裂的过程是最美丽的，爱情的产生远比消失的过程短暂。”

“你要我这样等到明天吗？”俊明吻上苏玥白皙的脖颈，上下其手。

苏玥身穿丈夫为她准备的性感丝绸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时，家里漆黑一团。初升的月亮才爬到半坡上，只有主卧室里发出殷红色的亮光。躺在床上的俊明翘首以待。她一进屋，丈夫掀开蚕丝被，拍了拍床。她刚一躺到床上，丈夫就紧紧地搂住她，准确无误地吻在她的冰冷的红唇上，素常的前奏曲没有了，直入主题。

微暗的灯光下，轻靠在床头上的俊明呈现出苏玥熟悉的神情。还是婚前那种打动她心的神情，像是要把她放进肚子里，结为一体。不知怎么，丈夫的目光牵动，苏玥内心里隐秘的柔情，一股狂潮涌入她的皮下脂肪里，并从心里升起一朵莲花来。

这晚丈夫的爱好像更急切。苏玥从丈夫的狂热劲中似乎体验到丈夫的热烈深沉，而不是从他多情的眼睛里看到的那般温柔似水。这晚女性的愉悦有点感觉，赶上人们惯常所说的销魂夺魄。苏玥第一次体会到了男女鱼水之欢的美妙之处。俊明感觉到她的反应，身体的律动更激烈。妻子的身体娇艳细嫩，更为敏感。在妻子的配合下，俊明在轻轻的低吼中获得了高潮。

丈夫做事有些猛浪，唯独对她轻言细语，轻怜疼惜，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精品的瓷器。此时丈夫的眼睛正望着她，问她想不想他。前面一句的喃喃自语，似乎是说想她想得夜不成寐。

苏玥沉吟不语，她可没想他到夜不成寐。面对丈夫的情意绵绵，她的话常常难以出口。这时她当然不想扫丈夫的兴致，更不想撒谎，她在丈夫怀里轻动了一下，俊明当作答案心满意足地笑了。

从巨大快乐中回过神的浸在热汗中的丈夫，脸上露出欢愉的笑容。苏玥却受不了这股热气的包围。她打开了窗户，看了一眼掩映在灰色云彩中的月亮。天空朦朦胧胧，夜风轻吹，吹走她脖颈儿上的细珠，吹走她心头上的相思。风中有雨水的气息，要下雨了。她想起上海，想起那位陌生的英俊男子。

“不知，今夜上海有没有下雨？”

没有听见丈夫的回声，苏玥回头看了一眼丈夫。丈夫正回味着爱的快乐，沉浸在快乐的进行曲中。

“天气预报，上海没有雨水。”停了一会儿传来，丈夫快乐的声音。

苏玥失落地回到床上，冷冷地躺下来。这句话就像冰雹打碎她的幻想。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想象，一是一，二是二。

丈夫临睡前，说了一句我爱你后沉入梦乡中。

月影娟娟明秀，苏玥睡不着了。她在想那位英俊的陌生人是在上海呢？还是去别处了？她一旦畅想起来，一时半会不会结束的。这种畅想搅得她夜不成寐。她的畅想往往是从虚无缥缈出发的，这次却不同以往，有了具体的形貌，并找到合适的地基，能够让她运用热烈的天性与丰富的想象构建起她的爱情大厦。

苏玥正想得出神，丈夫的呓语“林林，我爱你”把苏玥惊醒。

月光下俊明心满意足的脸，单纯而可爱。他还是她认识之初的俊明，不过那也是漠漠沙堤烟四年后的样子。那位澄沙漫漫下的阳光男孩，苏玥根本没记住，留在她脑海里就是这位略带忧郁的男人。

俊明一定是在睡梦里梦见她了。睡梦中的这句话，苏玥不是第一次听见，她听过许多次。苏玥的愧疚之心，油然而生，脸烧得通红，就像是在白昼的阳光持续不断地照射下，温度势不可挡地上升。苏玥觉得，月亮偷窥到她的思想了，她把蚕丝被拉上来盖住了脸，但活跃的思想却没停下来。

往常的早饭，苏玥与丈夫通常是各顾各的，即便丈夫做好早餐后，她也没时间吃。但小别后的第二天，丈夫会从外面买回早点。夫妻间缠绵床笫过后的清晨，丈夫总是殷勤周至。

俊明买了她爱吃的醪糟与油条。

丈夫叫醒她的方式是亲吻她浓密的睫毛。苏玥醒后，他方亲吻她的嘴，让她起来吃早饭。她要到最后一刻才起床，上班的中途解决早餐。有时，她连路上塞车的时间都没算进去，来到办公室时，早已晚了。

苏玥就是这样，只看见第二步，不会看见第三步或第四步更不会预见到第五步。她的心就像一碗水那么浅，盛不下更多的事。

她看见丈夫那张心悦神怡的脸。这样的脸，她看过不少次了，夫妻间房事和谐的第二天，苏玥总能看见这样一张脸。

苏玥欠起身，亲吻了丈夫近在眼前的脸颊，浅浅地一笑。

“我梦见王子了。”

“一定是我。”

“没看清，如果是你，我一眼就能辨别出的。”

“不是我？会是谁？”

“上帝派来的精灵。”

“唉，快起来，来不及吃了。”这一定又是妻子幻想的结果，俊明转换了话题。

“是什么？”苏玥懒洋洋地问道。

“是你爱吃的醪糟与油条。”

她开心地笑起来，其实苏玥不用问就知道早餐是什么。苏玥的那些爱好，丈夫熟记于心。丈夫殷勤地起来买早餐当然买她爱吃的。虽说丈夫性情刻板，自讨没趣的事他还没做过。

昨晚，她在构想的爱情大厦里徜徉得太久了，困倦得睁不开眼来。梦想中的爱情仿佛来到了现实生活里，一睁眼就看见王子对公主百般的恩爱。

出门时丈夫轻吻她的脸蛋，让她先出去，他锁门。俊明开车送她到新华路上的市建委大院后，扬长而去。

丈夫一般是9时开始上课的，若不是为了送她可以晚起1个小时的。自结婚后俊明无论风霜雨雪只要他在，总坚持去送她，下班后他倒常常顾不上她。周末是俊明最忙的时候，早上培训课安排得很紧，下午能早点回来。

周末女儿回来时，苏玥要睡到9点起床，一周的辛苦，就想着能睡上个懒觉。女儿醒来时，爸爸已经到培训学校去了，穗子一起床就嚷着妈妈起床。苏玥哄女儿再睡5分钟，让女儿回自己的卧室去等。不到分钟女儿又过来了，直嚷着妈妈快起床，5分钟到了。苏玥不好再躺下去，只好起床陪女儿，做早饭。

下午，时间指向五点时，穗子的目光就移向门口。爸爸的脚步声一响起，穗子会第一时间扔掉手里的玩具扑向爸爸的怀抱。而后父女俩会同声大笑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穗子两分钟看一眼大门。”

“惹妈妈生气了，这可不好。”

“妈妈不陪我玩过家家。”

“妈妈有好多事要做，那是你们小孩子们玩的游戏。”

“你不是小孩子，不也陪我玩嘛！”

“爸爸是个闲人嘛，妈妈就不同了。”

“还是爸爸好啦。”

“嘘，妈妈累了。”

丈夫一回到家，苏玥解放了。客厅里响起女儿快乐的笑声与丈夫轻柔的话语。只是苏玥从没注意到，女儿看见爸爸后的笑声要更为嘹亮；有爸爸在夜晚，女儿会睡得更晚；有爸爸在的清晨，女儿会起得更早，有爸爸在的时候，女儿更会撒娇。

日子就这么周而复始地进行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