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和你说。”韩恩进来的时候*平正躺在床上看报。
台灯一小片光打在报纸上,他带着老花眼镜。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今天才能勉强起来看看报纸。罗雪兰又去给他炖汤。似乎,她只会炖汤。
佣人紧张地跟进来。
他抬头看看她,停一停,摘下眼镜,“好。”
这是别墅后头的一小片世外桃源,假山,小桥,草木。人工流水穿梭在整块布景里,咕咕地淌着。阳光隐约,空气干净,土地松软。
*平坐在轮椅上,膝上披着毯子。韩恩站在一边。
曾几何时,他们也常一起站在这里,那是在韩恩母亲去世后的日子里,在罗雪兰还未进门的日子里,那时候他们相依为命。
“这一块是你外公亲手设计的,他就喜欢这样古香古色。”*平望着前方,无限感慨。
韩恩的外公在她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只听母亲说过他那时非常宠她,近乎溺爱。但她却一点映象也没有。
风吹起她短短的发丝。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眼仁发亮。
“你放过他,我就不闹了。”
她每天都呆在家里,跨不出一步。她知道,这次被找回来,就出不去了。
这几天她的梦里总会出现那对混沌迷人的眼睛,性感微笑的嘴唇,不正经地说:“妹妹,乖乖坐在这里等。”
阿冠是她不幸里的意外,寂寞里的一根烟。
至少,他没害过她,他对她是好的。
她和他的生活就像一场梦,梦结束了,至少他应该安全的退场。
韩恩不相信韩毅成,但她相信*平。
“你爱他?”
“不知道,但他对我好。”韩恩轻轻摇头。
“我爱你母亲。”*平深深地看她,语气依然平静。
她缓缓得站起来,走到一边,矮跟皮鞋在泥土里一步一个脚印。
“可是你害死了她。”
短暂的沉默。
“我不会再找他麻烦。”他声音里有藏不住的苍老。
“谢谢。”
“你还念书吗?你的画板工具都还在。”
“不了。”韩恩说,“我推你回去?”
他摇头,“你回房吧,我再呆一会儿。”
韩恩跨出几步,回头。
他依旧安详地坐在那儿,像在一幅画里。
她眼角结出一颗泪,还没落下,就让她忍住了,转身离开。
房间门窗紧关。
烟雾缭绕,酒瓶在地上跌跌倒倒,口子上还冒着白泡。
阿冠和几个弟兄坐在床上玩牌。杨雪靠在他旁边。
“一对Q,我抽死你们。”光头甩出一对皮蛋。“阿冠,你最近不顺啊。”
阿冠伤没好,半倚在床上,笑。
“韩恩呢?”光头继续问,“那时候天天栓着你,怎么,看你这阵子背就跑啦?”
“散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光头,怎么样。我早说那女的看上去不靠谱。”
“不过你这的后补是不少啊。”另一人说完坏笑地看看杨雪。
杨雪作势要打他,“你这个臭嘴。”
阿冠把她的手拿下里,说,“好啦……”
杨雪嗔怪:“你就会帮他们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啊?”阿冠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问。
暖暖地喷到她耳边,她脸色立刻就红了,“我不和你们闹了。”
调笑声,烟味,脏话,玩闹,混在一块,在这个十五评大小的地方里慢慢发酵。
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角落,你不走进,你就永远不会了解他们的世界。
一直玩到晚上10点多。
这帮人都是夜猫子,虽说今天是来看看阿冠的,但晚间活动已经开始,他们坐不住了。
一个个道别,三三两两的在楼下骑着机车咆哮而去。
杨雪没走,帮他收拾屋子。
“晚上不上班?”
“今天我身上不舒服,请假了。”她弯腰扫地上的烟灰。
“一天的小费没了?”
杨雪停下来,直起身子,“我今晚在这陪你?”一双大眼,黑白分明。
“回去吧,我这老伤病残的。”阿冠吃力地躺下身子。
她脸一红,却又走到床边坐下,“就说说话。”
“回去吧,哥哥今天太累了。”他笑,拍拍她的脸。
她撇撇嘴,“好吧,你歇着,明天来看你。”她拿起桌上的流苏小包,有些赌气地走了。
她是女人,脸皮再厚也厚不过男人。
看着关上的门,他拿起桌上的啤酒,对着瓶子灌下一口。
手机响起来。
他看一眼,拿起。
“伤怎么样?”清冷的声音。
“恩,死不了。”
“这阵子你先好好养着,过阵子我再联系你。”
“……”
“怎么了?”
“没什么。”
“那就这样,先挂了。”
阿冠把手机甩手扔在桌上,点起一根烟。直到抽完,他才觉得舒坦了一些。
这一天,小丫头阿梅听太太的吩咐拿着她为小姐新购的衣服来到韩恩房间。
房间里阳光充沛,黄绿相交的窗帘拉在两边。
床头插着百合花,有股子清香。
没人。
阿梅走到换衣间,想将这几条新裙子先挂上去,再和小姐说一声。
“你做什么?”背后的声音像一阵冷风。
阿梅吓了一跳,转身解释。“小姐,这是太太让我送来的新衣服。”
韩恩清亮的眼睛看她,歪头,等她继续。
“小姐,我看你不在,就像先把衣服挂起来。”
韩恩漠然。抬手却给了她一巴掌。“出去。”
阿梅眼里立刻涌上泪水,捂着脸就跑出去。她自打进韩家帮佣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是受哪门子的气。
她立刻到自己房间打包收拾,想不干了。一个丫头正在屋里小憩,看她气鼓鼓地收拾,问“受了什么气了,气成这样?”
她边哭边说了整件事情。她受了冤枉,自然什么也不顾,声音大的半个屋子的人都听见了。
那丫头也在一旁打抱不平说:“正二八紧的少爷太太还没打过我们呢?她凭什么打人?我们在这个家有受过这样的闲气吗?”
罗雪兰正好过要来问她衣服送过去没有,谁知还没跨进房门就听见她这样哭着嚷嚷。
“阿梅。”她冷声冷调,走进来。
两人一见,都不知声了。
“太太。”阿梅还在哭,却收敛了一些。
“小姐到底是小姐。就是她脾气不好你们也受着点,刚刚说是什么混帐话。”说完看看她,又说,:“你今天收了委屈,和老张说一下,这个月底的工资拿双份。”
阿梅抹抹眼泪,说:“是,太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