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门开后，昙嫣走进来，面色带着稍许疑惑，却一直使眼色叫安聆把身边的丫头支开。

安聆不动声色地继续倒茶，仿佛看不见昙嫣的眼色一般。看到安聆这副反应，昙嫣有些恼，立在一旁，不说话，心里开始后悔来到这里，自己明明是来帮她的，她竟然这样摆谱。

安聆看她这副神色，在心里笑了。依旧没有支开丫头，也没有开口。

终于，鸢尾急了。她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多停留，如果被别人发现了，她该怎么解释才好。于是，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今天我看到沈水北了。”

安聆一听到“沈水北”三个字，霎时间变了脸色，原本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表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诧异和那眼神中一抹不易察觉的畏惧和嫉妒。

“雪灵，你先下去吧。”安聆怔了一瞬间，然后向身旁的丫头开口。

那个叫雪灵的丫头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站在一旁神情急躁的鸢尾后，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推门离开。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安聆不安地问鸢尾。

鸢尾稍稍理了下思绪，将刚刚在闻歌台旁的所见所闻一一叙述清楚。末了，又补充了句：“我是因为你帮助过娈沐，才会专程跑来告诉这些的。”

安聆一直紧锁眉头，直到听到这句话，脸上才稍微浮现了些笑意。她道：“我帮助的可不是娈沐，我帮助的人叫做江灵初。”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鸢尾一眼。

“没什么区别了。”鸢尾小声地说，声音真的很小，小到她自己也不确定安聆有没有听到。

“很谢谢你能来告诉我这些。”安聆笑道。

“淳华如今知道你是一魂一魄的魅灵，就说明日后很有可能也会知道你的身份……你不害怕吗？”鸢尾此时虽然着急回去，好奇心却仍然拉扯着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怕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她沈水北一天，我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也都是早就想到了的。”安聆叹了口气，却不是那种满满哀愁的，而且释然然后夹杂着一份别出心裁的无奈。

“……”

鸢尾并没有再问什么，再说什么，站了片刻后，推门离开。她不说她不问只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懂得安聆的想法罢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屈服于命运呢？

鸢尾忽然忆起从前有个女孩对她说的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是了，是那个女孩在心灵上解救了她。所以鸢尾她愿意一直追随她，做她的妹妹，愿意被她照顾，也愿意帮她做所有的活，愿意在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时候仍然在她身边做一个傻瓜一样的妹妹。

又是一年三月时光。

烟花节。

江灵初手里抓了一个烟花棒，愉快地走到柳炀卿的家门口。她已经许久不来这里了，之前迎新年忙活了好一阵子，更何况昙嫣近期就要临盆了，江灵初更加不能出门了，今天能出来还是因为第一次狠心地把自己今天的事情全部推给了鸢尾，所以此时江灵初的心里是怀着一丝愧疚的。

门口还站着一个姑娘，锦衣玉鞋，面容姣好，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娇滴滴的大小姐。

江灵初还没有走近，就看见柳炀卿推门而出，似是看见了谁，灿烂地一笑。

然后那个女子无比自然地上前挽住柳炀卿的胳膊，江灵初脑子里觉得师兄一定会很厌恶地将胳膊抽出来。他看上去是那样不沾尘土的人，傲然仙骨。就连江灵初都没有如此亲昵地挽住过他的胳膊。

当柳炀卿继续冲那个女孩笑的时候，当她看到柳炀卿的手始终无动于衷的时候，竟然会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象。

江灵初的双手拼命地抓紧了衣角，闭上了眼睛，就好像一睁开眼睛一切都会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不明白，难道师兄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她的眼睛闭了许久，她就这样待在角落里，对外界不闻不问。

她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雨，春雨拍打在脸上，滴滴冰凉。门口的那两个人当然早已离开，此刻门口空空荡荡的，在江灵初心中，再盎然的春意，此刻也显得苍白无趣。

她走到门口，呆滞地坐下，她想再等等柳炀卿，现在下雨了，放不了烟花，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呢。

小雨下的大了点，顺着江灵初头顶的屋檐落到她的身上，打湿了她特意挑选的鹅黄色罗裙。

天色已经开始渐渐转黑，几近黄昏时刻。柳炀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不远处的小巷拐角，还好只有他一个人，否则如果他的身边还有那个女子的话，江灵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懦弱地再次躲起来。

柳炀卿的脚步很慢，似乎是没有看到坐在门口的江灵初，又或许看到了，谁说的清楚呢，此时烟雨蒙蒙，一切都显得朦胧，根本看不清眼神的焦点在哪里。

江灵初起身与站在对面的柳炀卿平视，没有说话，其实是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等很久了？”柳炀卿愣了一下，木讷地问。

江灵初点点头，此刻她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应该怎么问。雨水顺着江灵初耳边的碎发滴落在脸上，看上去就好像是泪水。

一滴，两滴，三滴……

就是泪水也说不准啊。

柳炀卿回过神，想要拉过江灵初的手臂，把她拉进屋子，却被江灵初灵巧地一躲，索性直接站在了雨中。

“别闹。会生病。”柳炀卿说着又准备伸手过来，却一下子被江灵初的双手反手抓住。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定在半空中，四目相对。

“师兄，刚刚的那个女子是什么人啊？”江灵初笑着说道，看起来就好像她只是在随便问问的样子。

“……”

“我不喜欢你沉默的样子。”江灵初轻轻地说，却并没有敛去笑容。停顿了一下，江灵初加重了抓住柳炀卿的手的力道，将冰冷的感觉透过皮肤传递给柳炀卿。

“师兄，你娶我吧。”江灵初此时的声音空灵而婉转，飘渺孤寂。

柳炀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闪了闪最终还是消失了。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来临，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

“外面在下雨，我们进去说吧。”柳炀卿一字一顿的说。

江灵初拼命地摇头，微颤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柳炀卿的手。

柳炀卿心中一狠，开口说：“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师妹。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他好像害怕自己还没有说的很清楚，又补充道：“刚才那个女子才是我要娶的人。”

江灵初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苦笑，道：“不可能，你又骗我。你对我那么好，愿意为了陪着我留在鎏唐国，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柳炀卿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按住江灵初的肩膀，然后他的脸凑近了一些，这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对这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好，也可以陪着很多的人，你又怎么会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江灵初，你不懂爱情。”

江灵初怔住。

柳炀卿继续说：“你又是怎么确定你就是喜欢我的？仅仅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好，愿意陪着你，你就喜欢我？”（未完待续）